回程的路上。

    奔驰车走在京郊的马路上，颠簸得像是在坐花轿。

    如此颠簸了片刻之后，马明朝实在是不忍心，才问吴远道：“老板，不赶时间的话，咱们还是走城里的路？”

    吴远若有若无地嗯了声道：“你看着办，能赶得上回去吃中饭就行。”

    于是马明朝往右一打方向盘，义无反顾地奔着更堵的城里去了。

    如此，回到腾达分公司时。

    吴远刚巧赶上放饭时间。

    眼见着肖童把盒饭送进来，吴远手里头的报纸也没放下，就径自道：“放那儿吧。”

    这样的态度，其实是让人觉着有些距离感的。

    但对肖童来说，有距离，代表着有安全感。

    等到肖童放下盒饭，退开几步，转身要走时。

    吴远这才放下报纸，打开盒饭道：“和韩伟的企划方案，搞得怎么样了？”

    肖童猛地驻足道：“还在继续搞着。”

    吴远嗯了一声，似乎没了下文。

    这忽然开始，而又戛然而止的谈话作风，就像是日常打招呼一样。

    倒是肖童迟疑了片刻道：“老板，虽然我俩都还在努力地头脑风暴，可是灵光一现的时刻，很难捕捉。”

    吴远夹碎了狮子头，拌在米饭里，吃得嘎嘎香道：“你回去跟韩伟商量一下，如果还想学到点什么的话，明儿晚上，在这亚运村宾馆，跟我一道去吃个饭。”

    肖童心里一紧。

    果然该来的，还是来了么？

    这年头，身为女人，跟着老板去吃请，意味着什么。

    懂得都懂。

    吴远一听没了回音，抬眼一瞧，就明白大概，笑着放松下来道：“别那么紧张，反正你们自己看。想再学个一招半式的呢，就跟我去。”

    “如果实在心有担忧，不去也问题不大。无非就是知道的、明白的晚一点而已。”

    听了这解释，肖童内心愈发笃定了。

    地摊文学中，老板骗女下属去喝酒吃饭，都是这么说的。

    当然，该说的，吴远都说了。

    至于肖童内心戏有多少，吴远就懒得管了。

    转天4月2日下班时。

    吴远正穿着呢子大衣，准备步行到亚运村宾馆去呢。

    韩伟顶着大大的眼镜突然出现了，身后跟着脸上勉强、身体也不情愿的肖童。

    “老板，你不是说要带我们去长长见识的吗？”

    吴远哦了一声，把手臂从大衣袖中坤出来，捎带手理理领子道：“没错，你俩都没问题？”

    韩伟见状，下意识地伸手想帮老板理理领口。

    不料吴远却退了半步，紧跟着拿话找补道：“没问题，那就走吧。就在亚运村宾馆，跟两位记者。”

    韩伟顿时好奇起来：“记者？老板，记者跟我们长见识有什么关系？”

    前边韩伟在动脑筋。

    后边肖童却把刚才老板退后一步的表现看在眼里，心下稍安地跟了上来。

    从腾达分公司，到亚运村宾馆，本就不远。

    只可惜亚运村这边的人气冷清，倒显得这路有些遥远了。

    好在这一路上，韩伟问东问西的，问个不停。

    倒也不显得这路途有多漫长了。

    韩伟的发问，在仨人抵达亚运村宾馆大堂时，戛然而止。

    因为正在值班的王经理，见到吴远到来，连忙踩着高跟鞋，快步地迎了上来。

    “吴老板，包间已经为您准备好了，两位记者同志也都到了。请跟我来。”

    吴远面对着仪态聘婷的王经理，面不改色地道：“有劳王经理。”

    王经理连连颔首：“应该的，吴老板。”

    韩伟自觉地退后半个身位。

    几乎和低头不语的肖童并肩持平。

    王经理看着吴远身后的两个女员工，其中一个姿色还算不错。

    当即请示道：“吴老板，一会方不方便我进去敬两杯酒？”

    吴远闻声看了对方一眼，就见王经理目光刚从韩伟和肖童俩人身上收回来。

    不由笑道：“王经理，你以为我带她们来，是替我挡酒的啊？”

    王经理微微错愕。

    就听吴远续道：“这两位可都是公司里的高材生，带来挡酒，岂不是大材小用？”

    听到这话，韩伟没觉着有什么。

    肖童的眼睛都跟着亮起来了。

    说话间，一行四人来到包间门口。

    包间里等候的两位客人，早就起身迎到了门口。

    竟然是两位女记者！

    看到这里，肖童内心的最后一丝戒备也消失殆尽。

    取而代之的，是恨不得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的羞愧难当。

    当然，现场没这个地缝。

    众人也没给她这个机会。

    姜宽一马当先地伸出手来道：“吴老板，您实在是太客气了。”

    吴远跟姜宽相握，随即握上旁边的王冰道：“能跟两位大记者共进晚餐，那也是我吴某人的荣幸。只要两位大记者不嫌弃我是个大老粗，这种机会我求之不得呀。”

    王冰连声道：“哪能，哪能呢！”

    吴远和王冰松开手，紧接着就介绍身后的二人道。

    “我来给两位大记者介绍一下，这位是腾达企划部的韩伟，来自北大的高材生，这位是企划部的肖童，同样是来自同济的高材生。”

    “我今天带她们二位过来，主要是想跟二位大记者学习学习，长长见识。”

    姜宽打量了韩伟和肖童一眼道：“我是新华社的姜宽，二位能在吴老板麾下效力，来日前途必定不可限量，想想都叫我羡慕呀。”

    王冰随后道：“人民日报的王冰，二位能被吴老板慧眼识珠，想必也是可造之材。这方面，我可真不一定比得了哇。”

    双方互相握手招呼。

    一桌五人。

    吴远是唯一的男人，又负责做东，自然而然被推到了主位。

    姜宽和王冰分坐他两侧。

    而韩伟和肖童，也跟着分坐姜宽和王冰的另一侧。

    这样既方便整体交流，又方便私下里交流。

    眼见众人坐定。

    吴远伸头扫了一圈，这才对陪站在旁边的王经理道：“王经理，走菜吧。”

    王经理微微欠身：“好的，我这就去安排。”

    王经理这一走，没了外人。

    吴远便侃侃而谈道：“刚才来的路上，我的两位下属还在追问我，长见识和大记者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