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文欢欢,也是颜小小,不过我不喜欢颜小小这个名字,因为它带给我的只有伤痛和恐惧。
人们都说孩童的记忆随着长大会慢慢遗忘,但有些刻骨铭心的回忆只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越发深刻。
我永远忘不了亲生母亲是怎么在大过年抛弃我,亲生父亲又是怎么漠视我的,还有我那个好奶奶,一口一个我是她的好孙女,结果在我亲生母亲跑了之后她连管都没管过我。
而跟我亲生父母有过节的二伯二伯母反而给了我一口饭吃,实在讽刺。
那个时候我卑微怯弱敏感,为了活下去,我只能舔着脸跟着圆圆堂姐,因为只有跟着她,我才能填饱肚子。
可在爷爷奶奶彻底激怒二伯二伯母后,我连这最后的避风港都没了,幸好上天听到了我的祈祷,在我最无助最绝望的时候,三伯像天神一样出现了,他一把将脏兮兮的我抱起来,接回家,从那天开始,我有了新的爸爸妈妈,有了新的家。
在爸爸妈妈的呵护下,我终于可以健康成长,没了原生家庭的阴霾,我活得阳光肆意,也渐渐放下心里那些不堪回首的记忆。
之后爸爸认祖归宗,我也摇身一变,成了有钱人家的大小姐,我很惶恐,深怕曾爷爷知道我的身世后会讨厌我,可事实上是我多虑了,曾爷爷人很好,他平等地对待我们四个兄弟姐妹。
我被绑架后,曾爷爷惊怒交加,为此还特地培养了一批保镖保护我们,我心里一片温暖,这种被人关爱呵护的感觉,是多少金钱都买不到的。
于是我发誓要用一辈子去守护这个给我温暖的家庭,谁都不能破坏。
可在我十三岁的时候,我那个噩梦一般的生母竟然出现了,打破了我原有的平静生活。
我知道,爸妈应该是痛恨李美华的,尤其是妈妈,每次提到李美华,妈妈眼中的厌恶是那么明显,也许她自己没有察觉,但我却捕捉到了,我知道爸妈是顾忌我才没有对李美华下死手,可我想说的是大可不必,我对李美华的感情跟他们差不多,不,应该说比他们还要浓烈一些,毕竟那是生了却抛弃我的人。
所以在妈妈告知我李美华的情况后,我特地买机票回国了。
刚走进医院,走廊里浓烈的消毒水气味令我眉头微微一皱,两个守在门口的警察叔叔好像有些苦恼,看来李美华给他们的困扰挺大的。
我不动声色地出现在病房门口,李美华古井无波的眼神在看到我后终于有了变化,仿佛水面激起的涟漪,荡漾了许久,未曾平静。
我却面无表情,曾几何时我无数次幻想过跟她见面会是什么景象,然而真见了面,我却没有预想到的情绪起伏,只有一种似陌生人一般的看客之感。
我缓缓上前,道:“事到如今你还是什么都不愿说吗?我对你真的是太失望了!”
其实我对她已经没什么感情了,这句失望不过是说给她听的,同时也是希望能帮警察叔叔一些忙。
没想到那个女人竟然能理直气壮地说她是我妈,她配吗?从我出生开始她就没怎么管过我,没分家之前她愿意带我也不过是把我当成小玩意儿一样,开心就逗弄两下,做做样子给奶奶看,不开心的时候就算我摔下床哇哇大哭她都不会多看一眼。
后来她抛夫弃子更是不曾再回来看过我一眼,就这样她也敢说自己是我妈,当时我只有一种感觉——恶心。
但我不想跟她吵,因为没有意义,所以我直接抛出自己的交换条件,李美华果然没让我失望,在知道我愿意养她后,她痛快地把自己做的那些龌龊事全都说了,包括她怎么让坏人自相残杀,她说得精彩,我却听得无比胆寒。
我想不明白,这种蛇蝎心肠没有道德底线的女人为什么会是我妈,那一刻我只要想着自己身上流着跟她一样的血就有种想死的冲动。
好在子程哥哥出现了,他在我最需要人陪伴的时候特地留下来,我们聊了很多,他也解开了我的心结。
在机场的时候,子程哥哥跟我表白,其实那个时候他要是多等一等,也许就能听见我的答案,可他落荒而逃,我的“愿意”也没能说出口。
不过我相信子程哥哥的人品,他既然跟我表白,就一定会做到,所以我也安心读书,生活,享受每一天。
转眼到了香江回归的这一年,曾祖父把我们兄弟姐妹四人从英国叫回来,他希望文家能有人在这个时候到大陆读书,算是文家的一种表态。
大哥在英国上大学,关键时刻,不适合回国,弟弟妹妹从小接受西方教育,要是这会儿回国的话必须参加国内的高考,高考的竞争有多激烈我是知道了。
为了不让弟弟妹妹那么辛苦,我自愿选择回国上大学,正好我的学历可以给我加分,国内有许多好大学都能上。
爸爸妈妈觉得亏欠我,还特地把首都那套四合院过户到我的名下,我拒绝过,但爸爸妈妈还是执意这么办,哥哥和弟弟妹妹都没意见,于是小小年纪的我就拥有了人生第一套房子。
也是在这一年,我那个还在监狱服刑的生母快不行了,临终前她的愿望是再见我一面,我犹豫过后,去见她了。
医院里弥漫着同样的消毒水气味。
李美华看到我异常激动,凹陷的脸颊上一双突兀的大眼睛有些吓人,她奋力撞着枕头,大喊,“小小,小小,林丽清不是好人,她是恶鬼,回来复仇的,她养你就是为了报复我,你一定要相信妈妈,妈妈只有你一个女儿,不会害你的,我不会害你的”
我冷冷地看着她垂死挣扎,冷漠开口,“如果这就是你要跟我说的,那么抱歉,我觉得我白来了。”
李美华愣住了,泪眼婆娑,无力地歪着脑袋,嘴里神神叨叨地念着:“我说的都是真的,你怎么就不相信呢!怎么就不信呢!不该是这样的!她就是贱命一条,不该翻身的,不应该的”
我摇摇头,觉得自己就是有病才会特地跑这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