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飘飘,北风萧萧,群山拱卫的金城一片苍茫。
大河冰封,两岸素白,一支骑兵疾行雪中,当先一将白马白袍,器宇轩昂,抬头望着朦胧的城池,喃喃道:“金城,我马孟起又回来了……”
当年被韩遂算计,困于五泉山上,九死一生,往事仿佛就在昨日,还历历在目。
大河永固,金城犹在,却已是物是人非,此次迎接他的正是凉州刺史韦康及大小官员。
“马将军,你终于到了!”韦康神情激动,苦守三月,援军终于赶至。
西凉忽然变乱,让各郡县措手不及,韦康亲自到金城郡拒敌,留别驾阎温守汉阳郡,从各地调拨钱粮,督运至前线。
治中杨阜招募到名士、宗族子弟约千人,与堂弟杨岳统兵,但依然不是叛军对手,数次交锋,折损几员大将,进讨无果,只好据险而守。
如今终于盼到马超这样的大将到来,无不松了一口气,光锦马超的名号,就足以威慑贼军。
“诸公少礼!”众人已算是旧识,马超下了马,施礼寒暄,一行人进城。
沿途之上,杨阜将各郡形势简要介绍,十几路叛军在与官兵较量之后,以西北五狼为首,各拒要地城池整合人马。
贪狼蒋石已被击退,走湟中与奎狼麴演会合,联合西羌国王彻里吉,攻杀太守,占领西平郡。
沙狼黄华自玉门沙漠中集合盗贼近万人,攻打酒泉未果,啸聚黑水河一带。
玉面狼颜俊在武威起兵,不料却被马氏家将联合当地豪族击败,投奔张掖鬼狼和鸾。
府中已经备下酒宴,为众将接风,入席之后,马超迫不及待问道:“河西可有消息传来?”
韦康此时已得到郭宪书信,将原委告知,言道:“贾文和已有破敌之策,以此人之智,至少可保武威无虞。”
马超沉声道:“若被我捉住这幕后之人,定叫他生不如死。”
马岱慨然道:“想不到凉州之乱,竟因小妹而起,正应了那句红颜祸水!”
马超却大笑道:“马家世代公侯,虎女焉能嫁豺狼?”
马岱摇头笑道:“兄长,看来小妹的婚事,不能再拖了。”
马超叹道:“云禄从小骄纵惯了,又会些武艺,要找与她相当的夫婿,难呐!”
韦康言道:“河西之事,将军已不必忧心。今西平贼势猖獗,攻占郡府,各部羌胡响应,已有十万之众,此实大患也!”
马超朗声笑道:“明公勿忧,西凉诸胡,某视之如犬羊耳,纵百万又如何?”
众人无不为马超气概感染,纷纷敬酒助威,共同商议对敌之策。
如今防守有余,进攻不足,贼人见势不妙,就会躲进湟中,山远地险,又会卷土重来,实在难以根除。
杨阜言道:“劳师远征,经年九月,又消耗甚巨,凉州之民稍有安定,不宜动荡,陇上、汉中之资不足以应付。不如以逸待劳,引蛇出洞,却另立羌人取其老巢,方可一劳永逸。马将军威震西羌,有神威天将军之美名,可否联合其余羌人部落助战?”
马超言道:“西平郡我当年去过一次,那里寒暑交替,中原兵马必定水土不服,难以久驻,可先将贼引出,先讨平乱军,揪出幕后之人要紧。联络羌人之事,容某思之。”
散席之后,马超与马岱商议,由马岱带兵回武威支援,虽说有贾诩谋划,家中无主还是放心不下,另外将马乐换回来联络羌族头人。
金城扼守西域交通,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
群山峻岭环抱,南北皋兰山拱卫,中间大河穿行而过,如同一条口袋易守难攻,是名副其实的金城汤池,金城之名由此而来。
一场大雪,满山素白,望去尽是苍茫之色,皋兰山与祁连乌鞘岭两山夹峙,沿乌亭逆水由北便是河西四郡,沿湟水向西便是西平郡。
兵马休整两日,马超遵照刘琦吩咐,拜杨阜为军师,请韦康在后方调度钱粮辎重,领兵向西往古渡口而来。
乌鞘岭下,三条大河交汇之处,有一大片绿洲,这里曾经牛羊成群,商客络绎不绝,短短一处河湾,便有数十个渡口,羊皮筏往来如梭,如今只剩一片萧条。
原本金城郡郡治允吾还在渡口以西,因西凉之乱,被韩遂与湟中羌人占领后,郡治移至金城,于这片河湾处修建土城,以拒羌胡。
蒋石叛乱后,兵败退守大河以西,占领土城,勾结西平麹演等起兵,准备攻打金城。
金城守军沿河拒守,杨阜援军到后,已是天气转冷,担心河边借兵,难以抵挡羌人骑兵,又在东岸依山修筑土堡,状似新月,取名偃月城。
守将尹奉带领副将杨岳、参军赵昂迎接马超,见援军兵马雄壮,无不欣喜。
杨阜一一介绍,这几人都是他亲自举荐,其中杨岳为族弟,尹奉、赵昂与杨阜同郡,共为凉州从事,在郡内同名。
“有点儿意思!”马超先登城巡视,频频点头,赞道:“城墙用沙土浇水冻住,虽不长久,却足以对敌,偃月状易守难攻,能挡住贼人进攻,诸位功不可没。”
杨阜言道:“城中弓箭、檑木等足备,全仗赵参军屡出奇策,方能击退蒋石。然吾等并非统兵之人,无力趁胜追敌,接下来就要全仗将军虎威了。”
马超见城内部署得当,军马整齐,对这几人愈发信任,愈发佩服刘琦识人之能,因缺少军师的一点遗憾也随之消散。
此时远望群山起伏,大河冰封反射银光,不禁想起刘琦新诗中那句“风流人物,还看今朝”,仰天大笑道:“诸位尽管出谋划策,杀敌斩将,交给马某便是!”
杨阜手指远处的乌鞘岭,慨然道:“当年霍去病出祁连讨匈奴,立下赫赫战功,正是在此处渡河北进,此番将军亦在此处讨贼,定能大获成功。”
尹奉等人也笑道:“以马将军之勇,亦当如霍骠骑,立不世之功!”
“不不不,我可不想做霍去病!”众人一片称赞恭维声中,谁知马超却连连摆手,头摇得像拨浪鼓。
杨阜愕然道:“这是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