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天刚刚放起亮光,郑振东就爬了起来,想起昨晚郑母的絮叨,不禁苦笑一声。
穿上棉袄棉裤,郑振东端着洗脸盆推开门,一阵冷风扑面而来,直接吹着他打了个哆嗦。
郑振东哈着一股白气,就要往中院洗水池走。
“东子,起这么早啊?”闫埠贵站在大门口,扭过头来,笑眯眯的招呼郑振东。
“是三大爷呀,您这不比我起的还早吗,这么冷的天气,您在哪干嘛呢?”
郑振东顿时停住了脚步,在地上跺了跺脚,方才开口回应道。
“嗐,东子,快过来看,咱们院子门口停了一辆车,也不知道谁开回来的,我这不正瞧着呢吗!”
闫埠贵神秘兮兮的说起了原因,瞧他一脸兴奋的样子,让不知道人看到,还以为门口停着的吉普车是他家的的一样。
“得,三大爷,您慢慢看吧,我去洗漱了,回见。”
郑振东还以为啥事呢,一听这话,瞬间失去了兴趣,对着闫埠贵一摆手,直接就往中院走去。
“嗐,你这孩子,一会人家把车开走了,你就捞不着看了,…”
闫埠贵看郑振东走了,不免小声嘟囔起来。
郑振东一边往前走,一边想道:“这个三大爷,可真能算计,这准是看见吉普车,想捞点好处回去,不然他可没这闲工夫帮人看车。”
洗漱完后,郑振东端着洗脸盆直接去了中院家里。
此时,郑母已经提前把郑振东的早饭做好了,看他走进来,就把早饭端上了桌。
“老三,你去107农场路上开车慢点,注意安全,事情办完赶紧回来,别弄得太晚了。”
“嗯,知道了,妈。”
郑振东痛快的答应了一声,便开始吃饭。
不一会儿功夫,郑振东吃完了早饭,用手一抹嘴巴,站起身来拿着暖瓶就出了门。
来到大门口,就看到闫埠贵此时还在门口站着,郑振东不免一笑:“三大爷,您还不回家吃饭?”
看郑振东又回来,闫埠贵脸上露出一脸得意,心说:“伱个臭小子,刚才还跟我装的不感兴趣,现在不也颠颠跑来看车了吗,叫你装,装不下去了吧。”
不过又看到郑振东手里提溜着暖瓶,闫埠贵搞不明白他这是干嘛用的,便赶忙开口问道:“东子,你这是提着暖瓶做什么?”
“哦…,三大爷,您说这啊,我这不是给车加点热水嘛,不然打不着火。”
郑振东故意逗弄了一下闫埠贵,便快步向吉普车跟前走去。
“嗯?不是,东子,你这话什么意思?这车是你的?”闫埠贵先是一愣,随即追问郑振东。
“三大爷,这车不是我的,我借的。”郑振东掀开车前盖,一边拧水箱上的盖子,一边回道。
“你借的?你从哪借的?”
闫埠贵问完,那叫一个郁闷呀,心说:“你个臭小子,这不是耍人玩嘛,早知道这车是你开回来的,老子才懒得在这里帮你看车呢。”
“这您就甭管了,秘密。”
郑振东说完,闫埠贵还想再问,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然后一脸郁闷往院里走去。
看着回院去的闫埠贵,郑振东摇了摇头,然后提起暖瓶往水箱加水。
等灌满了水箱,郑振东拧上盖子,提溜起暖瓶,又重新返回院子里面。
在前院家里放下暖瓶拿上摇把,再次回到吉普车跟前,便开始打火。
因为天冷,郑振东摇了几次,才摇着火。
…………
郊区,茶淀107农场,姚广义办公室内。
“东子,你们谈,我和老李先出去了,有事就喊我们。”
姚广义冲着郑振东一点头,便和李建功快步走出办公室,并关上了门。
“坐吧,老张。”郑振东说完,用手一指旁边的沙发。
“哎,好的政府。”
张金旺答应了一声,赶忙坐到郑振东隔壁沙发上。
“这位政府,您去我家看过了吗,她们过得怎么样?”
刚坐下,张金旺就忍不住了,一脸着急的问道。
“老张,你家什么情况,想必你心里应该有数,说实话,很不好。”郑振东想到张家的情况,不免叹了口气。
噗通一声,张金旺再次跪到郑振东面前。
“这位政府,麻烦您详细跟我说说,我想了解清楚一点。”
“起来,我尼玛,你老是下跪干嘛,我又不是不告诉你,你少给我玩这些哩格?。”
郑振东见张金旺又跪下了,语气冰冷的说道。
郑振东说完,伸手用力一拉跪在地上的张金旺的胳膊,就把他给拽了起来。
“有话好好说,别特娘动不动就下跪,你骨头软啊,还是咋滴?”
“哎,我听您的,政府。”看郑振东这么说,张金旺赶忙躬身回道。
“我去你家看了,你老娘没了,你闺女张初雪带着你儿子搬到后院墙角那间房子过日子去了。”
郑振东说完,又补充道:“不过,你闺女她们的日子过得不怎么样,院里的人都欺负她们。”
“啊,怎么会这样?”
张金旺听后,露出一脸难以置信表情,接着便失声痛哭起来。
“娘,孩儿不孝,不光不能在您老人家跟前尽孝,还害得您老人家早早就离开了人世,我真是个不孝子啊!……”
看着哭的撕心裂的张金旺,郑振东想上前劝一下,可又不知如何开口,只好选择了沉默。
过了半晌,郑振东从口袋里掏出信,递给张金旺,道:“老张,这是你闺女写的信,你看看吧。”
“信?我闺女给我写的信?”
本来还在痛哭的张金旺,一听有信,连哭也顾不上了,赶忙擦了擦眼泪接了过去,然后打开看了起来。
“谢谢,谢谢这位政府,谢谢您帮我家孩子看病,还替她们出头,我真是谢谢您了!”
张金旺看完信,连忙对郑振东表示感谢,说着说着,就要再次跪下,辛亏郑振东眼疾手快把他拦住了。
“老张,你也甭来这套,我也不吃,你还是把我想知道的事情,告诉我就行了,其他无用功你少做。”
郑振东说完,一脸严肃的看着张金旺。
那个样子,仿佛在说你今天不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我就叫你好看。
犹豫了半天,张金旺方开口说道:“这位政府,您知道1047吗?”
“1047?”郑振东小声嘀咕一遍,心说:“我知道9527,那是周星星的编号,1047是什么鬼啊?”
看着郑振东露出不解的表情,张金旺便解释道:“1047是建国前刮民党的一个地下组织,隶属于中筒北平情报站。”
“嗯?这跟你有什么关系?”郑振东先是震惊,接着便是不解,赶忙追问道。
“别急,您听我解释。”张金旺安抚了郑振东一句,随后开口说道:“这个组织跟我是没什么关系,可跟我媳妇儿罗艳秋有关系,她当年就是这个组织的密探。”
“然后呢?我可是听你闺女说,你媳妇儿早就去世了,这根本就不搭噶啊!”郑振东虽然知道这里面有隐情,可还是装作不解的继续问道。
张金旺摇头苦笑一声,随后继续说道:“她没死,不过跟着刮民党的人跑了,就在我军进城的那年。”
“跑了?”
“对,就是跑了。”张金旺肯定的点了点头,然后继续开口说道:“她当年表面上的身份是个中学教员,我之前根本不知道她从事地下工作,后来还是在一个机缘巧合下,才知道这件事儿。
不过我也没有放在心上,毕竟她都给我生了两个孩子了,我总不能为了她是刮民党密探这个身份,就跟她离婚吧?
直到我军进城之前的一个晚上,她苦口婆心劝我带着家人跟她一起去香江。
我当然不肯走,我在北平生活了半辈子,怎么可能撇家舍业去香江讨生活,再加上我娘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就拒绝了她,我不光拒绝了她,反而我还劝她向我党说明情况。
她看我不光不走,还让她去说明情况,表面上说要考虑考虑,暗地里却悄悄一个人跑了。”
说到这,张金旺便陷入一阵沉思当中,脸上也露出痛苦的表情,过了几分钟,深深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后来我军进城后,我怕这事儿被我党知道了,便编了个谎言说她得疾病去世了。
在那个年代,死个个把人实在是太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上面听后也没多问,还非常热心的要再给我介绍一个对象,不过,我怕孩子们不接受,就给拒绝了。
我以为这件事过去了,谁知这件事儿,不知怎么就被王焕章这个狗东西知道了,他拿这件事儿要挟我,如果不承认贪污,他就要去告发我。
我为了保守这个秘密,只好承认了贪污的事情。”
“王焕章怎么知道的?”郑振东不由得脱口而出,显然他对这件事儿非常费解。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进来后也曾想过这个问题,可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张金旺说完之后,接着便陷入了沉思。
郑振东仔细琢磨了一番,分析道:“不对不对,这里面绝对还有事情,老张,你仔细想想,王焕章既然知道你这个秘密,干嘛不直接上报上去?
他大费周章的陷害你,只是为了当副主任,他把这个秘密报上去,你这副主任也当到头了,他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嗯?您说的也对,他为什么这么做呢?”张金旺听完,连忙点头表示认可,不过心里却搞不清楚具体原因,只好一脸期待的看着郑振东,希望从他那里可以得到答案。
“除非…”
“除非什么?您赶紧说。”看郑振东似乎想到了什么,张金旺赶忙催促道。
“除非他不敢暴露这个秘密,他害怕这个秘密一旦暴露,他也会受牵连,或者这个秘密对他来说至关重要,他不敢轻易暴露,具体是怎么回事儿,我就分析不出来了,你觉得我说的对吗?老张。”
郑振东说完后,一脸期待的看着张金旺。
“您说得太对了,可王焕章是怎么知道罗艳秋是中筒密探的呢?我可从来没有跟人提过。”张金旺此时也来了精神,赶忙把自己知道告诉郑振东,好让他继续往下分析。
郑振东听了后,想了想,继续分析道:“要么他看过名单,要么他之前做过调查,要么他就是密探中的一员,否则哪有这么巧的事情,不过不管怎么说,这个人都非常有问题。”
张金旺听完,立马一脸兴奋,感觉自己大仇就要得报了,赶忙催促道:“要是这样的话,王焕章搞不好也是那边的人,您赶紧去把他逮起来啊。”
看着一脸焦急的张金旺,郑振东却是想道:“擦,你以为老子不想把王焕章逮起来啊,可老子又有什么权利这么办,老子只不过在你面前装逼唬你罢了,你还以为老子有多大事呢。”
一想到这,郑振东故作镇定的摆了摆手,对张金旺回道:“行了,这事儿就这么地吧,里面牵扯太大,不是我说了算的,我要回去跟上面汇报一下,看看上面怎么说。
你想想,还有什么想说的吗,没有的话我就走了。”
“政府,我想让您给我女儿捎封信回去,您看?”张金旺说完,一脸希冀的看着郑振东。
“捎信?你让我考虑考虑。”郑振东听后,脸上有点为难,沉思了片刻回道。
张金旺看郑振东要考虑,也不开口打扰他,只是眼巴巴的看着。
过了一会儿功夫,郑振东才开口道:“你有什么想说的,就跟我说吧,我回去帮你转达,你写信估计很难带出去。
你手里拿着的这封信,还是做了检查后才拿进来的,你别让我为难。”
看郑振东这么说,张金旺满脸失望的点了点头,最后咬了咬牙道:“政府,您回去后跟我闺女说,我们家墙角的屋檐下第三根立柱上有我放着的钱,让她先拿着花,谢谢。”
郑振东听后稍微愣了一下,随后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还有别的吗?”
张金旺欲言又止,最后摇了摇头道:“没了,政府。”
郑振东看他既然不想说,也就不再开口相问,便打开门走了出去,准备喊姚广义和李建功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