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龙头拧开之后,里面居然还有些水缓缓流出来,郑兴怀惊喜地凑上前去接了几口润了润嗓子,接着开始清洗脸上的血迹。
可也只不过短短几分钟,本就不到小手指粗的水流就彻底消失了。
“艹,真特么的难受。”
郑兴怀暗骂一声,抓起架子上的毛巾在脸上用力地擦了擦,随即撩起门帘再次来到了外面剪头发的地方。
二楼只有那么半桶纯净水了,再加上几包零食,自己拼了命地收获居然就只有这么点?
他有些不甘心,可地下室的钥匙却是没有找到,想着想着郑兴怀的目光开始转移到了地上那具女人尸体上。
“嘿果然有,都说这老林妻管严,还真没说错!”
郑兴怀在尸体上摸了半天之后,终于是从腰上找到了一串钥匙,其中就有一把十字形的,正是地下室门锁常用的钥匙。
可刚才的意外让他心里有些发怵,下来时这一楼的门是上锁的,里面是老林变成丧尸的老婆。
这地下室也是上锁的,不会里面就是他那个胖儿子吧!
老实说他还真有些害怕,可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还是咬咬牙走下了楼梯,略微犹豫片刻后便直接把钥匙塞进了锁眼里。
“咔哒”
随着钥匙的转动,门锁内发出了一声轻微的脆响,郑兴怀的心也随着这个声音瞬间变得紧张了起来。
他没有直接推门进去,而是一手抓着门上的把手一手拎着铁钳就这样趴在门上静静地听了一会。
里面十分安静,甚至连从前经常会听到的老鼠吱吱乱叫的声音也没有出现。
郑兴怀握紧了铁钳缓缓推开了门,里面的情况一览无余,和一楼差不多的空间内除了些许杂物之外便在没有其他东西。
他顿时顾不上害怕,因为另一种恐惧很快就要降临。
小孩的自行车,玩具,打包在一起的旧衣服,盒子里的鞋子,在这个地下室里几乎可以找到生活里常用的任何东西,可唯独是没有见到粮食的影子。
不应该啊,他老婆就堵在一楼,这地下室总该有些吃的才对啊。
郑兴怀的眼神开始变得迷茫起来,嘴里自言自语道。
老林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无从知晓,所以他能做的事就是继续在这些杂物里面翻找,就像是曾经那条在马路对面垃圾桶里翻找着食物的野狗。
皇天不负有心人,就在他一把推开了压在上面的杂物之后,被带倒在地上的麻袋里居然滚出来几颗土豆!
郑兴怀的眼神瞬间变得明亮起来,慌忙将周围的东西全都挪开接着用力提起了那整整半麻袋的东西。
嘿嘿,挺沉,看来自己这次收获还算可以啊!
他一把掀开了袋子,露出了里面一颗颗拳头大小的土豆,眼神中的光芒也变得越来越强烈,甚至已经开始不由自主地吞咽着口水。
哪怕那些土豆看起来已经放了很久,几乎每个土豆上面都已经长满了黄色的芽。
据说是有毒的,可他不在乎。
以前老听那些专家胡扯,浪费了多少好东西?现在别说是土豆上面长芽了,就是这土豆只剩下这些嫩芽,他也要全都吃进肚子里去!
诺大的地下室,便只找到了这么半袋土豆。
可即使如此,郑兴怀依旧对自己的收获十分满意,上面可还有半桶清水呢,足够自己和老婆女儿再坚持几天了。
没准明天政府的人就来了呢?
其实这段时间以来,他的心里一直都有个声音在说着什么,起初听的还不清楚,可是后来随着外面的世界越来越荒诞,希望越来越渺茫,郑兴怀终于是在一天夜里听清楚了这个声音。
它说,政府不会来了。
他们已经死了,就跟外面那些行尸走肉一样。
随后便有一颗种子,悄悄地落在了他的心底深处,每当他信誓旦旦地给妻女保证坚持下去肯定可以等来救援的时候,种子就悄悄地发芽,生长。
最终在几天之后,彻底开花。
那是一种名为绝望的花朵,它的花瓣是那样深沉,就仿佛是黑夜一般,任何光芒都照不到它,因为还未开始靠近便已经被吞噬。
......
时间一转眼又是六七天过去了,之前郑兴怀带回来的土豆和清水终于快要消耗殆尽了。
女儿那明媚的脸上早已没有了笑容,她才刚刚初中毕业,和从前那天真烂漫的样子判若两人。
“爸爸,警察真的会来救我们吗?”
她坐在自己的床上,长时间的营养不良让郑梦琪的脸看起来分外苍白,连带着说话的声音听起来都很是微弱。
就像是一盏即将被风吹灭的蜡烛。
郑兴怀张了张嘴,那句已经对她说过无数次的话却是再也说不出来了。
妻子蒋静枫听到女儿这句话,眼泪却是再也忍不住了,只是一个劲地抱着床上的女儿哭,她不知道怎么可以安慰女儿,长久以来压抑着的绝望终于是在此刻迸发了出来。
屋内顿时便哭声一片,让看着这一切的郑兴怀也忍不住有些喉咙发紧,随即起身走出了女儿的房间。
我是个男人,我是个男人。
他不断地在心里告诫着自己,拼命地压制着心里不断涌上来的悲伤和绝望,可脑子里一家人的结局却是终于开始清晰了起来。
要么饿死,要么渴死。
接着或许便跟周围的那些邻居一样,变成徘徊在这房子里的幽灵。
郑兴怀拼了命地想要找到些其他办法来改变这似乎已经注定的命运,却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结局一天天逼近。
周围的几户邻居家里都已经被他翻遍了。
什么也没有,除了最开始的那半袋土豆和几袋零食之外。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似乎都有些不受控制了,意识仿佛飘荡在了身体之外,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事情多么像是一场恐怖电影,而他或许只不过是坐在观众席上的观众?
又或者,这只是一场持续了太久的噩梦?
郑兴怀拼命地想要醒来,可无论他怎么扇打自己的脸,除了火辣辣的疼痛之外并没有其他事情发生。
疼痛却是让意识再次回到了身体,他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到了自己和妻子的房间。
呵呵,回来做什么?也抱着被子痛哭一场么?
郑兴怀有些自嘲,可就在这时,床头的抽屉里却是传来了一声熟悉的声响。
“滋...滋...老郑,听得见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