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风手上的力气很大,让程铁铮的整张脸都有些变形。
可此时脸上的痛苦却显得那么微不足道,入眼便是那曾经繁华的街道如今却满目疮痍。
本就老旧的楼房上到处都是脱落的墙皮和绿色的苔藓,不知名的植物在建筑缝隙间缠绕伸展,就连掉色的广告牌上都可以看到一朵朵绽放的小花。
而在这些荒凉又充满着生机的下方,却是一片空荡的街道。
废弃的车辆因为撞击而变形,倒下的灯杆就横在路上,徘徊的人影时不时扭动着脑袋朝这边看过来。
程铁铮的视力很好。
他可以清晰地看到那一张张腐烂而灰白的脸。
门口的侯爵或许是饿了,开始趴在地上啃食着残缺的尸体。
临近傍晚的天空有些昏暗,远处似乎有几只大鸟在盘旋最后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过去的影子开始和现实重叠,一幕幕熟悉而陌生的场景在程铁铮视野中飞快地重叠。
这个年轻的警察忽然间哭了出来。
他像是终于认清了某个真相一样,趴在天台边上放声大哭起来。
声音听起来很是嘶哑,就像是过去谁家办白事时进去灵堂就可以听到的那种哭声一样。
林子风悄悄松开了手,一股难以言喻的压抑感随着男人的哭声开始向四周蔓延,让他一时间感觉心情无比沉重。
这个世界已经变了,陌生而危险。
每一个活下来的人都在祈求着,期盼着,渴望着。
他们在等着会有那么一天曾经说要保护好他们的人忽然间出现,告诉他们危机已经结束了,大家又可以恢复过去那平淡而美好的生活。
可惜,再也不会了。
每个人都自身难保,挣扎在这忽然降临的末日里,为了食物和水甚至女人,争吵甚至拼命。
外面的每个地方都已经充满了丧尸的身影,他们只需要嗅到一丝活人的味道就会像苍蝇一样从各种缝隙里钻进来。
而除此之外,更加危险的敌人也在悄悄出现。
那些消失的野兽,总有一天会回归到这座城市。
到了那时,躲藏在城市各处的人们又能从它们的口中逃出多少呢?
等待没有任何意义,想要活着,就必须自己去争,自己去搏,去想尽一切办法增强自己的力量!
而不是把希望寄托在如今同样自身难保的政府之上。
程铁铮不会是第一个这么想的人,也不会是唯一一个,至少在这之前林子风就知道王耀和他有着一样的想法。
可现实摆在眼前,想要保护好自己甚至更多的人,就必须另想办法。
要靠自己,也只有靠自己!
......
苏红樱站在窗前,手里拿着一只唇膏轻轻地涂抹在干裂的嘴唇上。
天台上男人哭泣的声音听起来是那么孤单且无助,配合着窗外那一成不变的景色顿时显得有些荒凉。
窗外的侯爵仍旧在大口大口地吞咽着尸体,看起来并未察觉到主人的哀伤。
“要是一切都没有发生,那该多好啊......”
女人嘴里喃喃说道,眼神空洞而迷茫,就那么定定地站在窗前仿若一具没有灵魂的人偶。
......
“这乍还有人哭上了呢?”
蒋勇等人此时已经全都聚集在了二楼的一处空房间内,熊姚月在安顿好他们暂时休息的地方以后就一声轻哼关上门离开了。
坐在旧沙发上的白胖子听蒋勇这么说,顿时竖起耳朵开始听了起来。
过了一会,就见他皱着眉头说道,“不会是风哥哭了吧?难道.....”
“难道什么,你猜到了?”
“对啊快说快说!”
安保队的男人们顿时都来了兴趣,全都一脸期待地看着白胖子。
只听白胖子一脸得意地说道,“他们肯定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弟!今天终于见面了,不禁悲从中来,于是风哥就放声大哭!”
“靠!瞎几把扯!”
“你家亲兄弟见面先开枪啊?”
“就是就是,不懂就别乱说!要我说,肯定是程警官给风哥进行了一番思想教育,于是不禁悲从中来......”
一个年纪不大看着像是高中生模样的男生兴奋地说道。
“说得好,下次别说了!”
“等会风哥来了,我就这么告诉他。”
“哈哈哈,那咱们以后吃饭不是可以多吃点了?”
众人听了这两人胡扯,全都是一脸不屑,林子风那么冷漠的人也会哭?很明显不可能嘛,以他的实力,压根不需要担心正常人那些问题。
不缺吃,不缺喝,又和他们集团崔总勾勾搭搭。
换了是他们,笑都来不及,哭个锤子!
而且这声音听起来明显和林子风那种青年男音不同,有些嘶哑,倒是和程警官的有些相像。
只是程警官为什么哭了呢,难道是被风哥揍了一顿现在知道错了,哭着认错?
“队长,要不要上去看看?”
站在郑兴怀一旁的男人凑到他面前开口问道,却见郑兴怀摇摇头直接拒绝了他的提议。
“有什么事,风哥会叫我们的,在这之前就当什么都没听见吧。还有蒋勇,以后和楼里这些幸存者说话客气点,以后大家没准都是同事了。”
其他人听郑兴怀这么说,都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也是,厂里周总正是用人的时候,田苟一死,那这里的幸存者自然也不会留在这里。
只是不知道那时候还会不会有现在这么舒坦的时候了,毕竟林子风这样的人物怎么看都不像是会留在厂里的样子。
四楼天台正下面的一处房间。
熊姚月抱着一个巨大的玩偶躺在床上,屋内光线很暗,窗帘已经拉上了大半。
起初听到上面有声音传来时,似乎是有人在怒吼,可接下来却是忽然间有人哭了起来。
是大叔。
她不禁有些心急,起身下床就要朝外面走去,却是在门口时停住了脚步。
程铁铮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进熊姚月的耳朵里,让熊姚月的脚步顿时变得沉重起来,她不禁有些伤感,就算自己上去又能说什么呢?
她压根帮不了大叔。
哪怕她一直在幸存者中间为大叔说话,可那些人依旧只听邹成业的。
甚至那些风言风语也愈演愈烈,甚至有一次在某处角落里听到几个男人在说着什么只要把女人送给谁他们就可以过上好日子。
熊姚月扑通一声躺在了床上,眼睛看着灰暗的天花板悄悄湿润。
她什么也做不了。
毕竟,她也只是个孩子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