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互利互惠,大概意思就是双方都不觉得自己吃了亏。
冯远山以为,在农闲的时候让一个知青回城多呆上一个月不是啥大事,能用这样的条件换回来全县学校的小鸡仔简直不要太划算;
林念禾觉得,来往镇上和村里的路程完全可以当做是日常运动健身,用空间里的受精蛋给自己换到一个月的假期实在是物超所值。
他们俩都觉着自己赚大了。
其实,在李大和提出探亲假这事之前,林念禾就已经在琢磨该怎么跟冯远山开口讨要多一个月的假期了。
她没想到李大和竟然还记得这事,而且还替她开了口。
毕竟当初队长叔可是要踹她的。
当天晚上放学,林念禾便堵住了李荷花,往她的小书包里塞了用油纸包着的一斤五花肉,以示感谢。
李婶拿着肉,听闻了事情原委后琢磨了半天,摘了豆角炖了一大锅,然后盛了一大碗放到菜篮子里,让李荷花给林念禾送了过去。
“林姐姐,我娘说,你是京城人不会积酸菜,她让你别着急,等到时候她和我嫂子来帮你弄,要不然冬天没菜吃。”李荷花眨巴着黑亮的大眼睛,望着林念禾说,“我也可以帮忙的。”
“荷花真厉害,那到时候你教我好不好?”林念禾笑着揉她的头,顺手往小姑娘的衣兜里放了两块糖。
李荷花没注意到林念禾的小动作,望着她红了脸:“好呀,我教你。”
能教老师东西,应该是小孩子有限的世界里最值得骄傲的事了。
“谢谢荷花。”林念禾笑着说,“也替我谢谢李婶。”
“嗯!”
“快回家吧,路上小心点儿。”
“嗯!”
李荷花蹦蹦跳跳的走了,她蹦得太欢,兜里的糖掉了出来。
她捡起糖,看是大白兔,赶紧捂好了跑回家。
“娘、娘!林姐姐给了我大白兔!”
李荷花捧着糖,笑得格外灿烂。
李婶呼吸一滞,瞪她:“给你你就要啊!”
“我当时不知道……”李荷花瞬间蔫了,感觉自己做错了事,脑袋瓜耷拉了下去。
李婶无奈轻叹,忍不住对一旁盛饭的王喜喜说:“林丫头办事儿真是啥毛病都挑不出来,你没事儿跟她多走走。”
王喜喜笑着应声:“娘,我知道。”
“嗯。”李婶点了点头,小声念叨,“你爹这回可算办了件人事儿,让林丫头回城里头好好养一养,咱这的冬天可不好熬。”
王喜喜不免有些向往,轻声问:“娘,京城是不是可好了?”
“这我哪知道?我又没看见过……以后有机会了,你们去看看,回来告诉娘。”
“娘,你跟我们一起去。”
“哈哈哈,我这老骨头还往哪走?你们去吧。”
李大和在院里听着婆媳俩的话,忍不住接了一句:“京城是你说去就能去的?去干啥?我咋给开介绍信?净瞎琢磨。”
当晚,十里大队的大队长李大和同志因挂心小鸡仔的健康情况,去牛棚住了一宿。
反正他是这么说的。
……
所需受精蛋的数量送到林念禾这儿的时候,已经是两天后了。
冯远山格外谨慎,为此特意开了两天的会,最终商议决定——每所学校第一批养鸡三十只,一共要三百只蛋。
这个数字并非是根据学校的养殖能力计算出来的,而是冯远山只能拿出来这些钱。
老冯同志数钱的时候,嘴角都快耷拉到下巴了。
那心疼的样儿,看得林念禾都忍不住问:“冯叔,我听说之前有人捐了好大一笔钱呢,您怎么还这么穷?”
冯远山理所应当的回:“那捐款是给咱盖学校和给贫苦学生交学费的,咋能乱动?”
林念禾不禁朝他竖起大拇指,说道:“冯叔,我祝您步步高升,以后去省城教育部当领导。”
冯远山不甚在意,低头把一沓毛毛钱数了一遍又一遍:“这些都无所谓,当领导也好、当老师也好,我在哪都行。”
林念禾说:“冯叔,您这么想才是错的啊……您想想,您这么事事为了学生的领导,只有您能管更多的人、更大的事儿了才能更好的庇护更多的学生对不对?”
她倾身向前,神神秘秘的朝冯远山挑了挑眉:“您现在只能管着兰县的捐款不挪为他用,但是别的地方呢?说不准就有哪个坏分子把这些钱揣进自己的腰包了不是么?”
冯远山数钱的手顿住了。
他看着手里的毛票,眉头皱紧了。
林念禾没再说下去,没事儿人似的等着冯远山自己去想。
她是希望这种好领导能步步高升的,他升得越高,能做的事就越多。
冯远山愣了好一会儿之后才继续数钱,他没回答林念禾的话,但似乎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数了八遍,冯远山终于依依不舍的把钱递给了林念禾。
“小林老师,这钱你可得收好了,好好挑啊,挑慢点儿不怕,你把准确率往上提一提。”
“好。”
“你把钱揣里兜里啊。”
“行。”
“路上走慢点儿,可别丢了。”
“嗯……您松下手行不?”
“唉……嘶……”
离开公社,林念禾边摇头边感叹:“冯叔这言辞匮乏程度,想升到市教育部都得有联合国的关系撑着。”
老冯同志的前途如何林念禾暂时没空想,她拿着钱,快步走进供销社。
有冯远山的批条,又有供销社主任的外甥女帮忙,林念禾很顺利的跟一大堆鸡蛋会师。
按照吴校长的要求,林念禾每天只挑五十个鸡蛋。
她没敢把所有的鸡蛋都换成空间里的受精蛋,每天随机剩下一至三个,把准确率控制在正常偏高且不会让冯远山太过心疼的标准。
最后一天,林念禾背着五十个鸡蛋进了冯远山的办公室。
不过今天没人有心思与她多说话,来往的人都忙忙叨叨的,一张张脸格外严肃。
林念禾看了眼窗外,天没塌,太阳也好端端的在天上挂着。
她没控制自己的好奇心,把鸡蛋交接完毕,她便问冯远山:“冯叔,出什么事了吗?”
冯远山长叹口气,刚结痂的嘴角被扯得冒出血珠子:“胜利大队的猪死了三头了。”
林念禾先是疑惑这事儿跟冯远山有什么关系,但转念一想就明白了——
猪哎,死一头是一家的大事;死两头是全生产队的大事;死三头,那就足以成为全公社的大事了。
林念禾对养猪实在不在行,本想赶紧离开不添乱,可她刚迈出去一步,突然想到了胜利大队的那个祸害。
“冯叔,确定只死了三头猪吗?确定没有人吃过那些猪的肉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