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你们说的能拖十天?靠游行拖啊?你不如把我干掉,用我的人头拖!”
老余崩溃的怒吼顺着电话线传入沈瑾的耳朵。
沈瑾等他吼够了才慢条斯理地回了一句:“你就说能不能拖够十天吧。”
老余:“……!”
何止十天!
这事情稍微处理不好,闹上半个月都是有可能的。
老余呼哧呼哧喘了几口气,咬牙低声问:“你们闹成这样,打算怎么收场?”
沈瑾:“群众抗议的又不是沈家,我们收什么场。”
“……”
“再给你打电话,我就去你沈家看家护院!”
老余摔断了电话。
沈瑾一脸平静地放下电话听筒,毫无情绪起伏地继续看账本。
……
游行的队伍越来越壮大。
人聚得越多,消息就越多,且流传速度比任何时候都要快……也逐渐离谱。
“格姆公司是想用我们拖垮沈家!”
“外国佬想利用我拖垮码头?”
“鬼佬想称霸香江?冚家铲他们真敢想……”
“……”
“格姆的码头建成后会污染环境!”
“他们想在码头建秘密基地!”
“他们想轰炸港口?”
“……”
“妹子,我听说那小娘们打算在码头搞驻地。”
林念禾:“……?”
“几个菜啊把她喝成这样?”
林念禾听到这个消息后,着实懵了好一阵。
不过很快她就反应过来,让周老四追根溯源,去找传言的初始版本。
三个小时后,周老四的小弟问了几十号人后,终于带着原版本消息回来了:
“哦,传变样了,是我们传的那条‘格姆内部两派在争斗’。”
林念禾:“……”
幸好。
周老四再晚十分钟回来,她的告状电话就打到林爸的办公室去了。
林念禾松开电话听筒,给周老四倒了杯水,又把点心推给他,这才问:“外边还有什么消息吗?呃……我是指,不是从他们口中传出来的消息。”
周老四喝了口水,表情严肃地点头:“有,姓埃的把那个托儿送到咱们这儿了。”
“哦?”林念禾饶有兴致地笑了,“这是张好牌啊,埃里克这个叛将能有这么忠心?”
“他说那小娘们不想在香江见血,所以要用法律审判这个商业间谍。”
没人比埃里克更盼着托马斯永远闭嘴。
但他却不能亲自动手——托马斯如果死在埃里克手里,那谁是内鬼这场游戏就可以提前宣告结束了。
林念禾嗤之以鼻:“快算了吧,我了解妮诗就像队长叔了解农家肥……她那是不想见血?她是不敢杀他。”
以妮诗现在的处境,她若敢明面动托马斯,那她也没好果子吃。
周老四看了看自己手里咬了一半的点心,放下,说:“那你打算怎么打这张牌?我倒是能帮你审,但他叽里呱啦的我听不懂。”
“不用咱们费心,把人给沈二叔吧。”
“行。”
老余很快就收到了沈瑾给他的“礼物”。
看着托马斯那张悲愤交织的老脸,老余很想跟沈瑾同归于尽。
在同归于尽之前,他还想问一问沈瑾——把所有的压力都给自己,他的良心不会痛吗?
沈瑾的良心显然不会痛,他可能就没有那玩意儿。
因为他不止给了老余一个突破口,还给沈家的太太们特批了五十万,专门用来照顾合理游行的“建筑工”。
闹事还有人管饭,这极大程度地维护住了聚集人数。
更有甚者,在听说这里免费发饭之后,竟然拖家带口地赶过来。
他们不在意为什么聚集在这儿,只图一口免费饭。
廉署的电话没停过,但老余依旧不接,只铆足了劲儿深挖罪证。
两天后,领导的车开进廉署大门。
这回老余不得不出来应对了。
“领导,我也不知道外边怎么了啊,”老余推得干净,“我还忙着查马克没拉窗帘的案子呢。”
领导面色铁青:“你查出来什么了?”
老余含糊地说:“马克收了格姆的好处。”
“这还用你查?你们不就是在格姆公司抓的人么?”领导怒极反笑,“说有用的!”
老余:“这难道没有用?”
领导被噎得差点儿晕过去。
他咬着牙,拽着老余的后领走到窗前,掰着他的头往外看:“你自己看看外边!游行、静坐!格姆和沈家这点事难道还要闹翻香江吗?”
老余此刻终于体会到了沈瑾的乐趣,揣着明白装糊涂:“那我去查沈家?”
“你别给我装!该怎么办你能不知道?”
“不知道啊。”
“……”
当天的晚报上,廉署拿出了格姆公司收买马克的罪证,并快到不可思议地给出了对马克等一众人及格姆公司的处理方式。
马克等人要么被遣送回国接受审查,要么革职罚款坐牢一条龙。
格姆公司则被吊销了执照,原本花大价钱拿下的办公楼和码头附近的地皮也被封查收回。
等待妮诗等人的,是择期遣送回国。
“林小姐,妮诗要见你。”
阿生来找林念禾,低声说:“不过得麻烦你去酒店。”
“好啊。”林念禾浅笑着点头,“刚巧,我也想见她。”
妮诗虽然败了,但格姆公司的威慑力尚在,没人太过为难她,依旧让她住在酒店房间里,只是多了看守的警员。
妮诗如常喝着咖啡,面色看不出颓唐。
“你赌赢了,他们更想让你活。”妮诗望着林念禾,“不过我还是不能理解,为什么?你活着很重要?”
林念禾轻轻摇了摇手指:“你说错了,我赌的从不是他们想让我活,我赌的是——”
“他们想让你死。”
妮诗错愕地看着林念禾:“你说什么?”
“华夏有一句古话,升米恩斗米仇。”
林念禾浅浅地笑着,慢条斯理地说道:
“你每天给他们十块钱,但不用他们干活,他们会感激你是个好人;但你每天给他们一百块,让他们不用干活却活得比努力上工更好,一旦你不想给了,你就是他们的仇人。”
“游行、抗议,是民众在表达对你的不满;有人着急判了你,是因为他们要用最简单省事的手段平息事端。”
“我从不赌人性的善,我更愿意相信人世险恶。”
“我能不能活一点儿都不重要,但让你死,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