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姜恻来说,正在出招的对手空门大开,浑身破绽,可不管怎么说,对方依旧是货真价实的三品,所以他动用了全力,使用精神力展开了正义的偷袭, 本想着趁对方恍惚而招式出现破绽之时再寻机拆招,却没想到对方在精神力上的强度就像是一张白纸,竟然一碰就碎。
如果不是有修为傍身让他硬撑了下来,同境界下姜恻直接绞碎他的意识都是有可能的。
不过既然轻松破解,他也就顺理成章地硬到了最后,突出一个云淡风轻。
但没想到的是,老天师竟然看出了他的底细。
姜恻一愣, 旋即谦虚道:“果然瞒不过老天师, 这正是我从金液神丹通义中领悟的手段。”
老天师面带笑意:“你可知道这门术法的来历?”
姜恻摇摇头:“不知道。”
“这是我数十年前赠予肖林的, 当初他从闾山派出逃,来我这里寻求庇护,我没有收留他,而是把他推荐给了曹政。”
老天师追忆着,语气有些感慨:
“在他离开前,我看出他所学术法多为刚猛攻伐之术,多年下来,外盛内虚,故而将这门术法的上半卷送给了他。
金液神丹通义分上下两卷, 上卷是本门开派祖师,正一天师张道陵所著,卷内记述神、气之说, 专修精神力,而下卷为长生阴真人所撰, 记载了古往今来各种丹术和培育之术。
你可能不知道,肖林当初逃出来的时候,虽然看似生机充盈, 然则暗伤数不胜数, 正是修习了此术,十年之内便打破天人合一的桎梏,成就归元无极。
我倒是没想到,这么多年以后,他又将这门术法转赠于你,在今日,在我眼前,让你使出了这门术法,真是令人感叹啊。”
老天师的本意许是隐晦地告知姜恻,金液神丹通义和肖林跟天师府的渊源,或是拉拢姜恻,或是说给其他人听,这点不为人知。
可他并不了解姜恻,所以根本没有想到,他说完这番话后,姜恻一脸的恍然,随后扭头指向那闾山派老者,义正言辞道:
“听见没?!我练的可是天师府张道陵张天师的术法,我就是张天师的隔代传人, 你敢教唆门人对我出手, 就是同时看不起守门人跟天师府,你死定了我跟你讲!”
殿内众人一阵沉默,从老天师那番话里,有渊源这一点他们倒是都听出来了,但后面这些着实没听出来。
隔代传人都出来了,再多说两句你是不是要成下一任天师了?
老天师轻轻张了张嘴,但是什么话也没有说出来,而姜恻像是根本没有觉察到这一点,还很狗腿地凑过去蹲在老天师边上问道:“老天师,咱都被人骑脑袋上拉屎了,您打算怎么搞闾山派?”
听见这话,老天师满脸发黑,幽幽地盯着姜恻,目光中带着三分警告,三分冷漠,三分无语,还有一分“你居然是这种人”的难以置信。
那闾山派的老者此时已是满脸煞白,他是真的想阻止,而且这也不是他教唆的啊,这么大一顶帽子扣下来,闾山派还活不活了?
他脑子里已经出现了这样的场景:回到闾山派以后,掌门问他,这次道门大典可有收获,他骄傲地昂首挺胸,告诉掌门收获了守门人和天师府两个大敌,掌门你不用再日夜操劳辣,闾山派马上就没有辣!
就在这时,那出手的三品道士捂着要炸了的脑袋,咬牙大吼道:“我一人做事一人当!跟闾山派没关系!跟我师尊没关系!”
带恶人姜恻当即摇头,叹着气语重心长道:“其实是这么回事儿,我本来只是口嗨两句的,咱也没有弄你们的借口不是,但是你出手,这性质就变了。
最近想吃点啥就吃点啥吧,没事儿弄点泥巴给自己塑个像,毕竟闾山派没了你居功甚伟,弄个泥像也好供后人瞻仰,到时候我去给你盖个章,来个官方认证,你这流芳百世的美名就算是成了。”
这话让众人听得侧目不已。
我热烈的马,好光明磊落的反派,好歹毒的嘴!
果不其然,听了这话,那道士一时急火攻心,悔恨与愤怒涌上心头,竟两眼一翻白,吐了口血,直挺挺倒了下去。
老天师扶额叹息,对着已经呆愣无力的老者吩咐道:“先带他下去吧,这次确实过了。”
老者回过神来,平时不怒自威的双眸就流下两行老泪,怔怔地喃喃:“老.老天师。”
老天师看得心烦,挥了挥手:“先下去,我会替你们想想办法的。”
得到这句话,老者这才失魂落魄的点点头,起身搀起不省人事的门人,落寞地消失在天师殿大门之外。
殿内的气氛一时变得有些诡异。
老天师看向姜恻,不急不缓道:“姜恻啊,你带人”
“好!我马上带人前往闾山派!”姜恻视死如归。
“混账!”老天师气得一拍扶手,语速变快:“我是说你带人参加道门大典,就是我道门的朋友,大家都是一家人,凡事留一线。”
听出老天师的意思,在场众人虽面不改色,心里仍不免有些震撼,包括总是面无表情的张择行都微微有些动容。
老天师这是.在跟这六品守门人求情?
哪怕是魏门神的弟子,他又如何来的这么大脸面?
姜恻稍作沉默,便坐回位置,大笑道:“哎呀,老天师这么客气做什么,不就您一句话的事儿?
说实话,守门人要是想动闾山派,早就动了,曹公心怀大义嘛,不喜欢这些打打杀杀的,只是我年轻,受不得委屈,所以表现得稍微强势了这么一小丢丢而已。”
他看向众人,打起了圆场:“既然老天师发话,那么闾山派针对守门人使者,教唆门徒偷袭我想杀死我,以及道德绑架大家,试图煽动整个道门与守门人为敌的事情,我就既往不咎了,毕竟咱也不是什么小心眼的人嘛,以和为贵,以和为贵。”
姜恻每风轻云淡地细数一条罪状,一些修为低些,大世面见的少些的人就心头一颤,这可都是足以判死刑的大事啊。
此刻有的人才终于意识到,闾山派到底是犯了多大的贱。
不过还好,虽然姜恻很狂,但还是卖老天师的面子。
老天师不愧是道门魁首!
但他们并不知道,其实老天师肚子里此时也是充满了疑惑,他觉得凭着短暂相处下来对姜恻的判断,后者不该答应得这么爽快才对,难不成他是真的很尊敬自己?
可实际上,姜恻想得并没有如何复杂。
他答应只是单纯因为代表守门人弄闾山派,这事儿就闹大了,回去他不好交代,换句话说,这本就不在他的计划之中。
按照他的计划,做这件事的会是饕鬼圣徒之首幺鸡。
所以作为守门人使者姜恻,我当然随便答应你,卖你面子,毕竟饕鬼幺鸡干的坏事,跟我姜恻有什么关系?
闹剧就此结束,殿内气氛也逐渐轻松起来。
他们算是看出来了,虽然现在姜恻只是六品,但是有守门人做靠山,又跟天师府有如此渊源,即便这么狂老天师都没有说他半句不是,足以说明问题了。
况且闾山派的前车之鉴就在眼前,姜恻的做派简直跟土匪无异,要说魏门神不知道他的脾气,这可能么?
可即便如此还是委以大任,对这种人,就算不交好,也绝不能交恶!
一些小门派的掌门议论纷纷,都是直言夸赞姜恻小小年纪便有如此成就,未来不可估量云云。
那些大门派的代表虽不会如此跌份,但也不吝于向姜恻示好。
事到如今,根本再没有一个人敢小瞧他,更没有人觉得姜恻坐在老天师身边有什么问题,虽然只是江湖术士,但所有人都将他视为了同一个层次的人。
老天师抬了抬手,场内顿时安静下来。
他放下手,缓缓开口:“我来之前,想必择行和王真人应该都是已经将事情笼统地告诉了你们吧?”
见老天师说起正事,姜恻便也静了下来,专心地听着,安分地扮演起了旁观者的角色。
众人纷纷点头,眉眼间尽是屈辱,老天师没有在意,继续道:
“这一次的道门大典,佛门的人会参加,听起来很不可思议对吗?
不过,的确发生了。
这是从古至今都没有先例的事情,大家或许也会好奇,为什么我会同意。
因为这同样也是一次机会,是我们化零为整,组建一个能够跟饕鬼对抗的,正道联盟的史无前例的机会!
所以这次的道门大典,选拔的不是道门魁首,而是正道魁首!
道门和佛门为了道统之争,上千年来从未合作过,不过如今”
老天师微微一笑:
“我们有机会证明道门比佛门更强盛,更有机会让道门主导佛门”
便是在场的尽皆是道门的大人物,可还是控制不住的呼吸急促,两眼放光。
没有语言能够表述出此刻他们心里的激动,更没有人能与这些老人感同身受。
不在道门,根本不清楚,一句简简单单的道门主导佛门,意味着什么。
这句话带来的震撼,比之先前老天师对姜恻求情,来得更震撼,更令人慷慨激昂。
然而,姜恻却与其他人格格不入,始终脸色平静。
玄清察觉到姜恻情绪不对,偷偷安慰地将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
“可是.”在场有人并没有被这番话冲昏理智,意识到了问题所在,有些不安地道:“如果我们没能战胜佛门,那岂不是佛门主导道门?”
“没错!”老天师并没有因为这道质疑声而有丝毫迟疑,反倒更加坚决地说道:“所以这是一场豪赌,往小了说,这只是一个盟主之位,只是一个虚名,但往大了说,则是两道数千年来的气运之争!
诚然我们的共同目标都是消灭饕鬼,但在此之后,此次道门大典中获胜的一方,在后世必然会涌现出数不胜数的人才,而另一方,或许会衰败,等待下一次天地间重新洗牌,才有重新振作的机会!
我们只能胜,不能败!”
下首处,坐在最前列的持剑老道却是有些不满:“这么大的事,老天师就这么替整个道门做下了决定?这恐怕.不妥吧?”
姜恻留意过这人,他从头到尾没有说过话,便是自己胡闹的时候,他也从未变过脸色,始终眯着眼,像是在小憩,此时开口,全场的目光全都看向了他。
老天师直视着他,而他的目光也不躲闪,良久,老天师才叹了口气。
“秦真人,事发突然,在场的只有我和王真人,少林寺方丈亲自来寻我,我也是斟酌许久才答应下来的。”
他顿了顿,郑重地看着众人道:
“我和王真人已经商量好了,若是事成,那么功劳是整个道门的,若是不成,那便由我和王真人承担后果,承担所有的罪名!”
秦真人摇摇头:“我并不觉得双方会愿赌服输,如果道门败了,我会第一个持剑劈向少林寺方丈。”
老天师似乎对此早有预料,叹息道:“饕鬼虎视眈眈,如果不想被逐个击破,整个正道联合在一起将是大势所趋,你这又是何必呢。”
秦真人没再多言,重新闭上了眼,仿佛这一切跟他没有关系了。
“可佛门与道门同样深不可测,如何能确保必胜呢?”
有人问道。
老天师早有准备,胸有成竹道:“规则不变,以每一个境界的所有比试为一局,战到一方无人可战之时算作结束,三局两胜,天人合一之战,王真人的胞弟会出手。”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是一惊,看起来他们都知道老天师说的是什么人,即便没有多余的解释,当下便是觉得已经稳了。
老天师便又继续道:“三品之境,少林寺如今的金身罗汉之名,想必大家都听过,虽然不想这么说,但我观如今道门所有三品,没有人是其对手。
而这两个境界的胜负可以说已有定论,所以关键就在六品。
至于决胜之人,我心里已经有了人选.”
他看向姜恻:“由姜恻代替道门出战。”
姜恻听到这话,并没有露出惊讶之色,反而像是早就猜到了一样,忽略周围或是惊讶或是质疑亦或是反对的声音,轻轻拍起了手。
随着拍手声愈发急促大声,大殿内竟然诡异地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是严肃而紧张地注视着姜恻。
“好好好,老天师真是好算计啊,想来就算闾山派的人不针对我,你也会另寻办法暴露我道修的身份吧?
恐怕我修习过金液神丹通义也不是您刚刚才发现的吧,或许早就被您看出来了?
不过我确实没想到,这些千丝万缕的联系也会被您做了文章,借此将我与你们绑在一起,然后让我代替你们出战。
我是该夸您步步为营呢?还是该夸您算无遗策呢?”
姜恻不由得笑出了声,直起身体,微微前倾,整个人的气场不再是先前的混混模样,而是好像变成了一尊祸乱天下的枭雄,一时间竟压过了气势内敛的老天师,似是询问,似是质询:
“不过,您是不是忽略了什么问题?
我代表的可是守门人,且不说我代替道门有没有不妥,我就想先问一个问题。
你们准备和佛门联合在一起,真的只是针对饕鬼吗?还是说.也打算针对针对守门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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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