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同意！”谢远大声喊道，激动地站了起来，满脸都是抗拒。
“我已经退出武术界了，而且也发誓以后不再用这个谋利，我不同意。”
周妍冲着他伸出了自己的手，认真道：“一节课五百，不够可以再加。”
谢远怒道：“我都说了我不——”
“欸，好啊！”谢远的妻子阿芬立马抓住周妍的手，脸上的笑容特别灿烂。
五百块钱啊，那要老谢干多少天才能有呀。
谢远瞪大了眼眸：“你——”
阿芬横眉竖眼，瞪着谢远：“你什么你，还不赶紧做饭去，这都快一点了，出去买个菜要花那么多时间，是不是又碰到哪个阿妹聊天了。”
“你说什么呢你，什么阿妹，这都过去这么久了，怎么还说这些事情。”谢远被这句话说的直接跳脚。
阿芬大声说道：“那还傻站着干嘛，赶紧做饭去！”
很显然，这个家是谁当家做主，一目了然。
谢远嘴唇翕动了几下，看了看自己的妻子，又看了看周妍，最后一脸不甘地提起菜篮，往厨房走去，切菜板的时候，声音哐哐响，仿佛切的排骨是周妍的骨头一样。
“切得那么用力，是想将菜板子切断吗？”周妍还没说，阿芬就开始朝着厨房那边大喊道：“轻一点嘛！”
谢远忿忿不平的声音传来：“切排骨，用的力气不大，还怎么切吗？”
阿芬：“那你轻点不行嘛，切断了你再出去买一个去！”
谢远没有再说话了，不过听着从厨房里传来的声音，用的力气确实是小很多。
周妍失笑，低头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没有再插话。
阿芬吼完之后，脸色顿时一变，看向周妍，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让你见笑了。”
周妍摇摇头：“我叫周妍，要是不介意的话，我就叫你阿芬姐了，你可以叫我妍妍。”
“好啊，妍妍。”阿芬欣然接受。
还妍妍？
在厨房里煮饭的谢远听见周妍的话，不屑的撇了撇嘴，女人呐，就是会演，他边切着菜边叹着气，满脸愁容。
“对了，你刚刚说，是给自己的女儿找武术教练？”阿芬注意到。
“是啊，七岁的女孩子。”周妍笑道：“对于散打项目很感兴趣。”
“那怎么会找到我家老谢呢，他都……”说到这里的时候，阿芬特意朝厨房那边看了眼，然后扭头，压低了声音说道：“他都退出那个圈子好多年了，这几年都没碰过这方面的东西，你是怎么知道的？”
周妍眨眨眼，面不改色的说谎道：“我的母亲对这些事情略有研究，我从小就开始看了起来，虽然谢大师老了很多，但是我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了他。”
然后，她说了些关于谢远的信息，都是系统查探到了，都是与武术相关，所以并不让人觉得可疑。
“这样啊。”阿芬点点头，她恍惚了一下，听着周妍的话，忽然想到以前的谢远，意气风发，永远充满活力，可是事情忽然就变了一个样，她叹了口气，眼中出现丝丝遗憾。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阿芬喃喃了一句。
周妍听到了这句声音很轻的话，她慢慢闭上了嘴巴，没有再说话，看着阿芬脸上惆怅的表情，心底也能猜出她在想些什么。
最后周妍还是蹭上了这顿饭，离开前与阿芬约定好了，明天带着学生上门，谢远当然百般不愿意，吃饭的时候都臭着一张脸。
周妍看着这对夫妻，脸上的表情完全就是两个极致，她低头笑了笑。
回去之后，周妍将这件事情与江清月说了一下，同时还说了一些关于谢远的事情，主要是他之前的荣耀，果然，一说起这些，小朋友的兴趣比之前多了很多。
不过……
“妈妈，为什么以后都不准碰武术方面盈利的东西，他就要去捡垃圾啊，做其他的事情不行吗？”江清月眨巴着大眼睛，眼内充满着疑惑。
周妍摇摇头：“这个妈妈就不知道，有可能在他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这已经是最好的工作了？”
江清月瞪大了双眼，捡垃圾是最好的工作？
她感觉受到了一波强大的冲击。
第二天，周妍便带着江清月过来了。
阿芬看着水灵灵的小姑娘，眼里充满了慈爱：“妍妍，这就是你的孩子啊，长得可真好看。”
周妍和江清月被阿芬迎进门，屋内打扫得很干净。
周妍笑道：“是啊，叫她月月就好。”
“月月，叫——”
“叫我师母就好了。”阿芬直接说道，她看着江清月乖巧可爱的样子，心软的不得了，因为自身原因这么多年都没有孩子，见到小孩子，热情的不得了。
周妍诧异：“这会不会太早了。”
阿芬摸了摸江清月的脑袋，笑道：“迟早的是，这么多年其实妍妍，你也不是第一个求上门来拜师父的，我家老谢呀，我知道，脾气倔，不过你昨天和我说的都是真的吗？”
昨天离开的时候，周妍凑到阿芬耳边，说了一句悄悄话。
——我有办法能治好谢大师。
这句话，让阿芬一整晚都没睡好，翻来覆去都在想着这件事情。
她思来想去，暂时没有与谢远说这件事情，总归是件未知的事情，这么多年来，他受太多苦了，承担了太多，她不想让老谢再失望一次。
周妍笑笑：“何必骗你，这么多年，你们肯定也看了很多医生，去了很多家医院了，所以，不妨相信我一次，好吗？”
“我知道，这件事情很荒谬，但是我确实是诚心的。”
——花了我一百二的点值，这件事情是一定要做成的。
江清月看到两个大人说了几句话之后，就停下来，这个时候，她开口道：“师母好。”
阿芬见此，点点头：“这孩子真乖。”
谢远今天本来是想去武馆工作的，虽说这几天请假了，但是一想到又有人要缠着他学武，整个头都大了。
可是谁知道，今天早上妻子怎么也不肯让自己出去。
想到这件事情，谢远就叹了口气，他瞥了一眼坐在对面的周妍，想伸手喝杯茶，顿时气的有些喝不下去了。
以前也不是没有人求过来，之前阿芬也没这样啊，这次感觉不一般。
谢远表情肃穆了不少。
“谢大师，你看看，这是我的女儿，就算是发了誓，看个小孩子根骨也和那个圈子无关吧，不算违背誓言。”周妍拍了拍江清月的肩膀，给她加油打气。
江清月走到谢远面前，虽然有些害怕，不过表现出来的没那么多。
“谢爷爷好。”她声音有些轻，朝着谢远伸出了手。
谢远看了眼站在面前的小崽子，粉雕玉琢的，肌肤雪白细腻，一双大眼睛又黑又亮，唇红齿白，一看就养的很好。
他叹了口气，伸手捏上了小孩子的手，一番检查下来，倒是让他意外了不少。
这丫头，根骨很好啊。
周妍笑眯眯的看着谢远的表情从不情愿到意外到遗憾再到纠结，这样的变化她早就想到了。
这可是女主诶，不管怎么样，女主各方面也是优秀的，要是不优秀的话，那铁定是她不努力的结果，承载着一方世界大部分的气运，怎么会普通。
这是个好苗子，若是从前，他收便收了，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啊。
谢远想着想着，忽然与旁边的妻子对上视线，她笑吟吟的看着自己。
“老谢，怎么样？”
谢远眼巴巴道：“尚可。”
听到这两个字，江清月本来有些亮的眼睛很多黯淡了下来。
阿芬忍不住笑出了声，她安慰着江清月：“月月啊，这老头的意思呢，尚可就是非常棒了，我了解他，他脸皮薄的很。”
江清月点点头，似懂非懂，她扭头看了眼周妍，妈妈也在看着自己。
谢强瞪了眼阿芬，说什么呢，本来就没有多好，还没他好呢。
他板着脸说道：“学武很苦。”
江清月摇摇头：“我不怕。”
“学武，很厉害！”她认真地思考了一番，回答道。
谢远沉默了几秒，他的表情正经了很多，对着周妍说道：“小丫头，你……女儿的资质都挺不错，要是想往学武这条道路上走，我倒是可以为她引荐一些这方面比较有成就的人。”
言下之意，他还是不收。
听到这句话，阿芬急得站了起来，指着谢远，你你你说个不停，就是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周妍的反应倒是很平，她摸摸江清月的脑袋，示意阿芬带着江清月出去走一走，等到房间里只剩下她和谢远之后，才冲着他说道：
“谢大师，你当年的事情我略有耳闻，但是你真的甘心吗？”
谢远冷淡道：“不甘心又能怎么样，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
“不甘心的话，你可以重新杀回去啊。”周妍笑吟吟地说道。
谢远嗤笑了一声：“杀回去？凭谁？就凭你那个女儿？”
“可是她很适合在这条路上走不是吗？”周妍说道：“她根骨很好，其实月月做什么都很好，我希望她能好好长大，不要重走那条老路。”
谢远沉默了下来。
“要不然你也不会选择在武馆捡垃圾，世界上能做的工作那么多，为什么偏偏又要与武馆相关呢？”
“谢大师，我说这些话不是逼你，我只是想着，人这一辈子，多多少少会有点遗憾，有些遗憾可以放下，但是有些遗憾却不能，你真的甘心吗真的能放下吗？”周妍反问道。
谢远双手紧握成拳，眼睛不知不觉爬上了些血丝，呼吸有些急促。
他朝着周妍怒吼道：“你懂什么！”
那些事情你都没经历过，你懂什么？
周妍表情冷静：“我是不懂，但是……”
“若是我说，我可以治好你的暗伤，那你会答应吗？”
这句话宛如平地惊雷一般在谢远心中炸起，他一下子愣住了，看着周妍平静的眸子，内心再无法平静了。
这个问题，他每天都在想，至于答案……
怎么可能不知道？
说完这句话，周妍边没有再说话了，剩下的，需要谢远自己消化消化，她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这位形如枯槁的老人，岁月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明明是和阿芬姐差不多的年纪，可是看上去偏偏却老很多。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久到周妍都有些等不下去了之后，谢远嘶哑着嗓子，开口说道：“你、说的是真的吗？”
周妍抬眸：“绝无半句虚言。”
她说：“若是你不信，那么我们可以等你身上的暗伤治愈好后再收月月做徒弟。”
“不，我相信你。”谢远摇摇头。
他抬头，那双宛如鹰隼般的眸子死死盯着周妍：“这个徒弟，我收下了。”
周妍笑笑：“谢大师，你做出了一个正确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