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网址:www.xianqihaotianmi.org
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玄景渊清 第九百九十九章 神布序
    “安玄心…”

    大殿之中肃穆庄严,李曦明静静地听着下方的禀报,一旁的丁威锃语气低沉,带着悲痛,静静地道:

    “禀真人,这两年来,玄心一直跟在属下身边,驻守江岸,一是抵御魔修,二是缉查潜伏而下的释修,功劳甚大…”

    “今日,我正得了周昉公子的命令,前去密林禀报,只留了他一个人在山上等着…不曾想正中了业火。”

    阶下的李绛夏低眉,身后迈出一白衣配玉的青年来,容貌有几分俊俏,只是满面是泪,跪倒在丁威锃身侧,哽咽着恭声道:

    “二弟为湖上尽忠,不负父辈嘱托了!”

    安家的血统极好,此人乃是安玄心的兄长安玄统,几乎跟他弟弟同一时期成就的筑基,跟在李绛夏身边多年,是这位三公子最得力的助手。

    而这位向来以爽朗豪迈着称的三公子此时面色阴沉,眼中颇有悲色。

    荒野由李绛夏经营多年,业火烧了个干净,损失极为惨重,无论是一点点提拔起来的心腹也好,母系娘家培养的势力也罢,可以说是一朝沦陷。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李绛夏担心闭关之时诸位心腹被自己二哥调去,除了跟着丁威锃的安玄心,作为李绛夏心腹的安玄统、万旗等人早早先后回到了山中闭关,并未折在荒野,否则他李绛夏真要无人可用了!

    同样的,更惨痛是李绛夏母族安氏,不止是作为新一代天才的安玄心被业火所杀,整个安家的人情故吏有四成都在荒野…如今飞灰烟灭,如不是安思危带了不少人去东海,如今还要更凄惨!

    安玄统心中痛得滴血,低头跪在地上。

    李曦明虽然不大关注族中的任免,可这种事情又怎么看不出?若不是李绛夏与安氏在荒野势大,作为他亲信的丁威锃就不会一直在荒野,李周巍当年也不会让李绛梁随着坐镇密林的崔决吟修行,这真人心中当然知道是哪一股派系损失最惨重,微微叹了口气,答道:

    “先起来罢。”

    两人连忙起身,李曦明则环视一眼,道:

    “东边这把火不会烧太久,且先静候着,不许外出…”

    他闭了闭目,思虑道:

    “威锃…你说是…周昉请你去的密林?周昉何在。”

    一旁的李明宫上前一步,恭声道:

    “动乱起时,已经有庭卫出去镇压诸峰,接回各州的修士,他负责清点各脉的嫡系,我去找他上来。”

    “不必了。”

    李曦明却想起一事来,当年同样是荒野蒙难,李周昉、李周旸兄弟本在荒野任职,应当横遭杀祸,却因为李周昉临行前出了些意外,因此避过…

    ‘这孩子是有些运道在身上的…若不是他,威锃十有八九也没命在。’

    他只按下这事来,记在心里,轻声道:

    “虽然如今湖上大阵已经启动,紫光游走,能庇护众修,却不能掉以轻心,都在洲上好生呆着,多派一些人出去打听消息。”

    “是。”

    李绛垄一步迈了,恭敬应答,李曦明转头看向李绛宗:

    “绛宗,你可以取了药闭关了,往后大有动乱,此刻不成,兴许随后更没有好灵氛。”

    “是!”

    李绛宗应了话,李曦明才将目光落在李周达身上,赫然发觉他修为凝实,雷池浓厚,竟然颇有威势,便赞许道:

    “你也是一样的,等着筑基中期过了,稳固两年修为,就到山上来找我。”

    李周达早年不显,众人都没想过他有如今的威势,李曦明也觉得惊喜,可紫府显然是不实际的,也不需要省了,一枚箓丹下去,先把李周达拔升至筑基后期,也是一道战力。

    他把几人的事情一一安排了,取出法器、丹药赐下,便让殿中众人散了,独独留下李玄宣来,这才见李周巍开口:

    “西海的青衍妖王来传过信,要请叔公过去,如今…”

    李曦明只摇头:

    “本就有所迟疑,如今更走不得了!”

    李周巍点头:

    “叔公外出东海,正逢称水泽的钟谦真人突破紫府。”

    “钟谦……”

    李曦明先是挑眉,很快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见着李周巍看向李玄宣,踌躇地安慰道:

    “虽然我家与他颇有渊源,可称昀投靠北方,今后的事恐怕很难说了,当初青池命先辈利用他入了洞天,他却在大宁宫中相助先辈,我记得大人和我提过这事…兴许他筑基时不知是利用他,可既然紫府了,又与南方敌对,这事情多半也是要知道的。”

    “眼下立场又敌对,今后恐怕没有交情可言,更说不定要兵戎相见,我便把这人情还了,赠了灵资给他,算是了清,到时斗起法来…不至于有什么亏欠。”

    李玄宣唯有点头叹息,李曦明看了看他,没有把度化的事情说出来,只道:

    “我去了趟东海,只取回来一枚【颈下羽】,一是【壁沉水】实在少了,二来是东海好几处也乱起来,听雷岛的那位苗真人和南顺罗阇起了冲突,其余几处更有动乱,好几个坊市都关闭了。”

    他有些感慨地摇摇头,答道:

    “真是大乱之世,我问了问刘前辈阵法相关的道统,又舍下脸皮向他求一点阵道的传承,好在刘前辈不叫人失望,一向大方,立刻取了东西出来。”

    “据他所说…阵道相干,其一就是他手中『库金』的『帑梁银』,这功法虽然好,却不适合修,即使想修也没有气了…他手中却有一份贵重的【星闱太仓神卷】,『司天』的『居南衡』。”

    “至于其他对阵道有帮助的道统,还有『司天』两道:『听醒辰』、『神布序』,『上仪』的一道『致缉熙』,还有一道逍金,如今断绝,甚至戊土之一,那都不是我们可以贪图的了…”

    李曦明放了手中杯,神通隐隐一动,吩咐道:

    “把遂宁叫上来罢。”

    殿外的人快步下去了,李玄宣则正色道:

    “明煌!我找人问过了!这孩子观书成阵的本事,绝不逊色于当年你叔公的丹道天赋,是个极为难得的天才!”

    李周巍若有所思,却见李曦明笑道:

    “都是自己人,大父给我留什么面子,我可有观书成丹的本事?他在湖边困苦,尚能如此,宁婉当年也不过如此了,否则我也不会特地为他跑一趟东海!”

    不多时,便有一人前来,在大殿外拜见了,传来略有些激动的颤声:

    “晚辈遂宁,拜见两位真人!”

    “上来罢!”

    李曦明微微低眉。

    少年便推了门进来,隐约见了天光,不敢抬头,一路到了阶下再拜了,额头贴着地面,到了近前才听见老人的慈祥的声音:

    “起来。”

    李遂宁只觉得臂上一轻,原来老人已经起身,将他拉起来,李遂宁这才抬起眉看,见着眼前的老人一身墨蓝色衣物,头发花白,虽然年纪大了,眼睛依旧有神,笑着盯着他。

    李遂宁前世与他见面的次数不多,可每次见面,老人总是搀他起来,袖子一重,已经有些丹药资粮落进来,后来李玄宣身体不好,不多露面,只听说他逝世的前一日回了黎泾,李遂宁在外,最后一面也不曾见着。

    “是个难得的好孩子!”

    “嗯。”

    这声音温和厚重,是台上的李曦明,立刻叫李遂宁转过脸来。

    大殿之中光彩荡漾,主位背后的刺眼天光洒下,白金色服饰的真人端坐主位,眉心明光夺目,宛若神明。

    在他身侧站着一位青年,身材高大,着黑金色华服,侧身向着他,那双有力的手稳稳地托着一茶壶,清澈的茶水舒缓的注入杯中,发出细碎的响声。

    李遂宁已经多少年不曾见到他,心中震动,激动得想要流泪,低下眉来:

    ‘魏王!’

    眼前的青年是人间白麒麟,从江北杀到代地的诸侯——也是天下唯一一位能叫南北神通皆退避,堪为帝王的王侯…

    这一切名头并不足以叫李遂宁如此,当时的李家人早已习惯了,习惯这位魏王横压南北,叫治玄、奉武、正怀三家低头的日子,乃至于魏都浮现第二显、太阳失辉的消息传回湖上时,整个李家一口气散了,人心惶惶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甚至叫族中本争执得面红耳赤的数派系当夜失魂落魄,相藉痛哭…

    从那失辉三日走过来的李遂宁如何能不悸动,他拜在地面上,心中升起惶恐来:

    ‘我果真能瞒得住他么!’

    “滴答。”

    茶水七分满,青年放了壶,金眸转动,略有些讶异,往前迈了一步,目光落在他身上,并未开口。

    李曦明最早见过他,此时反倒更熟悉些,含笑点头,从袖中取出一石盒来,挥袖打开,亮出三枚玉简,轻轻放在案上,正色道:

    “我去了趟东海,为家中寻来三枚功法。”

    “第一,是从远变真人手中得来的《星闱太仓诀》,成就『斗衡玄』,古称『居南衡』,可以算位布势,定移变灵,据说成则大利驱使阵旗。”

    李遂宁听了这话,心中知道先前的猜测不错,已经是明明白白了:

    ‘《金章上笏诀》就是从东海送来!今生因为是真人亲自前往,没有前世的风险,一定取回了【星闱太仓神卷】,《星闱太仓诀》其实就是神卷的练气部分!’

    当即松了口气,可立刻生出喜与疑来:

    ‘三道?比前世多了一道?’

    眼前真人却悠悠地道:

    “这第二道,同样是从远变真人手中得来,叫作《太虚斗转诀》,成就『神布序』,可以度算玄序,推移时局,兼为神职。”

    ‘……度算玄序,推移时局,兼为神职…’

    这十二个字让李遂宁微微一滞,有股冲动从心中升起,叫他寒毛卓竖、心中悸动。

    “最后…还有『上仪』的一道『致缉熙』,功法不错,灵气很好收集,却还要等个一两年,能改变地势灵脉成阵,以及本来就藏在族中的一份《醒辰监世诀》,是古法,能够听察他人言语,可惜品级不高。”

    李曦明笑盈盈地看向他,似乎是在问他,又好像是在问旁边的老人和另一侧的李周巍:

    “可要着重选一选!”

    李周巍目光扫过,心中已经明晰了:

    ‘叔公既然拿出来,那一定是看过日月同辉天地,其中必然有这些功法的后续道统可以换取…否则绝不可能让这孩子去修行三品功法…’

    三人思虑,可李曦明的话语被跪在底下的李遂宁听到耳中,梳理得清清楚楚,心念却已经运转到了极致:

    ‘前世的时间紧迫,送到了就好,已经完全够后辈用,并非为我…’

    ‘而今是真人亲自前去,才会额外多了两道,这两道…兴许对阵道的帮助更大、兴许结合局势更适合如今的望月湖,可多半是远变真人手上也没有后续道途的…’

    可对他李遂宁来说,后续的道途重要么?他知道自己的修行速度,前世虽然耽搁了很多时光,可到了沦落南疆那一天,他也不过筑基中期而已…哪怕此生他真的能在这风雨变动之中有突破紫府的机会…他当真能放心去闭关吗?

    他成功了固然对局势有所帮助,可依旧不值一提,在这天下能排得上哪一号?一旦失败,举族必然重新滑入前世的深渊!

    他并没有多少停滞,毫不犹豫地放弃了那未来成就更高的、实则五品的《星闱太仓神卷》,恭恭敬敬地抬起头来,目光炯炯:

    “禀真人,正值变动之世!晚辈愿修《太虚斗转诀》,多几分测算之能,好为族中添一份力!”

    李曦明笑了笑,目光扫向身旁的青年,李周巍微微点头。

    “好。”

    李曦明温声道:

    “让你小叔带你进内阵,准备闭关罢!”

    “是!”

    李遂宁双目微红,向着三人深深行了一礼,便恭恭敬敬地从大殿之间退下去,直到他的身影从玄阶之下消失,这才听老人赞道:

    “难得!”

    李曦明失笑起身,从袖中取出一枚墨色的玉简,交到李玄宣手中,道:

    “这是刘前辈的【玄迭衍算经】,是他毕生阵道修为所成就,高深莫测,极为贵重,就交到大父手中,等着这孩子出关给他!”

    一位紫府阵道大师的毕生传承何等可贵,李玄宣连忙起身接过,小心翼翼地收进怀里,李周巍则随意从阶间下去,笑道:

    “【星闱太仓神卷】…就留着罢。”

    这青年与叔公心有灵犀地对视一眼,听着李曦明神通传递:

    ‘阁中那一份与《太虚斗转诀》同气的,叫作《天司布序神卷》,去给他换取过来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