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寻说是。
纪茶之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好半天才从位置上站起来,好像有些无法接受一样,眼神空洞得厉害。
蒋寻侧过身给她让了条道儿。
“先回吧。”她拿了那本笔录,心不在焉的问,“这个能给我复印一份吗?”
按说笔录这种东西那是绝对保密的,根本不可能让人复印带出去,但蒋寻说可以。
他拿着笔录出去,没一会儿就给她拿了回来。
纪茶之一路坐在车上都在翻笔录,明明就这么几页东西,该看的该知道的也已经清楚了,也不晓得再看还能看出什么花儿来。
蒋寻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她一直低着头,也看不大清脸上的表情。
他有些不安,因为景丞丞的这个赌,今天这一天下来,他觉得这个赌连五五的概率都没有,这丫头实在不是个多有良心的,万一她真的为了自己把三少给抛了,难不成三少真在监狱里蹲着?
蹲监狱也就算了,哀莫大于心死啊!
“红绿灯在我脸上?”纪茶之注意到有视线一直盯着自己,抬头看到后视镜里蒋寻的眼睛。
后者忙不好意思的收回眸。
刚好手机铃声在响,她就管自己接电话去了。
季节开口第一句话就是再为戒指的事情道歉,然后才问她:“他没为难你吧?”
车厢里很安静,其实他在那头说的话蒋寻这儿听了个一清二楚,有些不耐烦的皱了皱眉。
不知道为什么,纪茶之听到这话也莫名觉得心烦,或许是因为景丞丞这事儿的缘故,连带着语气都有些不耐烦起来。“没有,他不会为难我。”
景丞丞当然不会为难她,纪茶之想,他只是在为难他自己吧。
季节听出她语气的异样,以为她在景丞丞那儿受了气但没好意思告诉自己,也没再追问,而是道:“云峥那儿我刚才联系过了,你如果脱得开身的话可以随时过去一趟,原先他说打算几天就回美国,今天临时改主意可能会再多呆一段时间,待会儿我把他电话发给你。”
原先景丞丞也说傅云峥三天就走,眼下留下,分明也是他的意思。
他们这儿瞎忙活半天,人家那儿早早的就准备好了,就等着她做决定呢,纪茶之觉得景丞丞可能会未卜先知。
一想到这个能把自己折腾进监狱的傻子,她的嘴角就有了笑意,细细柔柔的流泻,像是初春时候的阳光,只是自己并不自知。
“不用了。”她说,
但并没有解释为什么。
季节有点懵,“发生什么事儿了吗?”
“没呢,就是想想想清楚,我怕自己会后悔。”纪茶之耳朵里听着季节的话,但脑子里却想着蒋寻跟她说的事儿。
手指漫不经心的摁着车窗开关玩儿。
从市公安局回懒园的路上要经过一段正在拆迁的城中村,说是城中村,其实就是大片老旧小区,原本早几年就要改造的,但因为拆迁问题出过几次人命所以一直拖到现在才由政 府出面再次拆迁。
因为房租低廉,这里住了不少外来务工人员,鱼龙混杂,放眼望去马路边一片脏乱,跟盛世繁华的京城完全格格不入。
沿街的路边上有几家转着红白蓝条灯的发 廊,衣着暴露的画着浓妆的女人正站在门口跟男人说话,纪茶之觉得有意思就多看了几眼,却无意中看到一道略显熟悉的身影拐进不远处的弄堂里。
看背影应该是个女人,穿得很简单,头上压着一顶鸭舌帽,因为只是匆匆瞥了个侧脸,她也没往细里想。
“那好吧,等你想好了再联系我。”季节在电话里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开口道。
这会儿他比谁都郁闷,自打听说纪茶之要解掉身体里的药,他一直想法设法的找人打听,好不容易现在有了着落,她又说不用了……
他苦涩的笑着,其实很想问问纪茶之:小豆丁,你是不是舍不得那个男人了。
纪茶之挂了电话,正准备伸手去关车窗,手指却一下子僵硬在了开关上。
难怪觉得熟悉,那个人不是李茵吗?
这段时间陆天维一直在到处找她,想不到她躲到这鬼地方来了!
她有些懊恼自己的后知后觉,忙拍拍驾驶座椅肩,“小蒋停车!”
“怎么了?”
蒋寻不清楚她想干嘛,赶紧沿着马路边将车停下。
漆黑内敛的车身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豪车加白牌,顿时引来无数人侧目。
尤其从车上跳下来的那个小丫头,男人的们猥琐的目光看过去,啧啧,明明干净得跟水做的一样却别有一番女眉劲儿,尤其是那白 嫩 嫩的皮肤,大太阳底下简直闪着光。
“我看到李茵了。”
纪茶之在前面跑,蒋寻在后面寸步不离的跟着,两人很快追进那条弄堂里。
明明大白天的,外面太阳明晃晃,但这弄堂里却是一点儿阳光不见,阴悄悄的,空气中散发着阵阵垃圾的恶臭,有小孩儿蹲在地上玩儿,也有女人压抑的呻口今声从两边的矮房子里传出来……
纪茶之皱着眉头往里走。
就这地方,如果不是今天亲眼所见,她一定不会相信李茵这样贪于享受的人会躲到这么个地方来。
“您确定自己看到她跑进来的吗?”蒋寻扫了眼密密麻麻的房子,有些不太舒服。
这里面的男人女人到底做的什么勾当他心里清楚,担心纪茶之会看到什么不好的,特意挡了她的去路,“我先送您回车上,待会儿我来帮您找。”
纪茶之摇头,兀自从口袋里摸出一百块钱来,问其中一个一直盯着他们俩看的小孩儿,“小弟弟,刚才有个戴帽子的女人进来,你看到她进哪个屋儿了吗?”
那小孩儿怯生生的盯着钱看了一会儿,一把抓过去,指着右手边那扇紧闭的房门,“在这里面。”
蒋寻把纪茶之护到身后,抬脚踹门进去,巨大的动静惊得床上那俩赤身果体的男女猛地分开彼此,手忙脚乱的扯被单。
李茵看到从蒋寻身后进来的纪茶之顿时面如死灰,摁着被单遮住身体,爬下床就给她“噗通”跪下了,“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我已经够倒霉够惨了,你给我一条生路行不行!我是你亲妈啊!”
“你自己答应过的,你要去给我爸爸守一辈子墓。”
纪茶之的目光扫过床上那个男人,又重新回到李茵身上,觉得有点儿恶心,尤其自己居然是这个女人生出来的。
“走吧。”她说。
蒋寻站在边上差点儿没笑出来。
李茵摊上这孩子也是倒霉,轴得简直走火入魔。
“我不去!你已经把我害成这样,该还你的我都还你了,我不欠你!”李茵从地上爬起来,拔腿就想跑。
她就是当女表子做女支女也不要去给纪百礼守墓!她还不到四十岁,还有机会翻身,凭什么把下半辈子都好在那青山白石里!
纪茶之挡在她前面,“给你两条路,要么穿上衣服跟我走,要么这样跟我走。”
李茵愤恨的瞪着她,几乎要将牙齿咬碎。
短短几个月功夫,她从豪门贵妇沦为路边 鸡,每天为了接这一个五十块的客而忍受这些脏男人非人的虐待!
都是因为这个臭丫头!
如果没有她,她根本就不会这么倒霉!
她红着眼珠子瞄了眼站在门边的蒋寻,握了握拳,假意脱掉被单换衣服,被单还没落地,忽然一把揪过纪茶之的衣领,一手抄起简易桌上隔着的不锈钢菜刀架上她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