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李诚敬竟然要自己为京城百姓祈雨,顿时大惊失色,连忙说道:“先生不可,雨水旱涝,皆乃天数,自有天时定理,我辈修士,顺应天命,参天道,修玄法,岂可违背天道意志。”
“先生啊,祈雨之术,虽然并非是什么高深的法术,可是这么做的后果是非常严重的,即便是山上玄修,施展此术,也不过是在自家一亩三分地上偶尔使用,如今你想化解京城旱灾,势必不是几亩天地,而是囊括京城千里之地,此后天罚,非同小可,还请先生三思。”
黄飞虎一脸的焦急。
李诚敬是少有愿意接纳他们这些妖类的修士,更是出谋划策,为他们铺平道路。
若是李诚敬因为天罚而死,之后这大好前景将一朝尽毁。
即便庆皇还愿意接纳他们,周围的玄门修士也会暗使手段,坑害他们。
李诚敬闻言摇了摇头,笑着拒绝。
并且宽慰说道:“在下既然现在身为镇妖司司长,日后想要司中玄修做事,势必有很多违背天道意志的事情,若是连我都不愿意去做,又凭什么使唤他们去做。道门重生,佛门重死,无论生死,皆是相辅相成。”
黄飞虎却道:“佛曰,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司中既然已经有了无相寺的高僧在,为何不让他们去赴死,也算成全了他们的佛法!”
李诚敬哈哈一笑,摇了摇头。
自己愿意赴死和被别人逼着去死,是两回事。
大德之士,无论道佛,皆轻生死,重道义。若是有了那种境界,无论是道士还是和尚,其实都会慨然赴死,可若是境界没有到,那就是逼着他们去死。
人间百姓的命是命,山上玄修的命也是命,谁也不比谁高贵多少。
如果这些玄修日后不会跟随在自己身边做事,李诚敬自然不在乎逼迫他们去死,用来换取京城大旱解除。
可既然他们还要跟随在自己身边,那李诚敬就需要考虑人心二字。
所以,只有李诚敬自己都冒着死亡的风险去为百姓谋福利,庇佑一方,作为表率之后,才能够站在高处指点江山,驱使他们去做。
连李诚敬这种他们眼中的魔头邪修都愿意为百姓赴死,他们若是还拒绝,他们还有什么脸面说自己是正道。
同样是道德绑架,后者的做法无疑要好许多。
虽然称不上高明,可世上哪有那么多高明的谋划,往往最简单的方法才是最有效的。
李诚敬既然已经打定了主意,很快这件事就走上了程序。
先有旱灾部递交请求,再由郭啸谦分配任务。
当众多玄修看到为京城祈雨解灾,全都头皮发麻。
这简直就是逼着他们去死。
可是当他们看到,这项任务竟然没有交给他们任何一个部门,反而是直接指派给了镇妖司的司长,那个传说为邪道修士李诚敬时,所有人都露出了匪夷所思的表情。
就连神辨这位高僧,都一脸的愕然,脸上的笑容都消失了,眉头紧锁。
以他对李诚敬的了解,李诚敬可不是那种愿意为了别人去送死的性格,也没有那么伟大。
突然,他想到了李诚敬的披煞遮阴符,顿时明了。
李诚敬定然是因为由此符箓,躲避天道监察,有信心躲过天道惩罚,才做出这件事。
“此人是不是对于这符箓的效果,太过自信?”
神辨决定不去阻挠此事,他想要看看,这个让无相寺高层都忍不住生出贪念的符箓,效果到底有多强。
作为镇妖司开司第一件大事,李诚敬先是递交奏折,请求庆皇答应镇妖司为京城百姓祈雨,在满朝文武震惊的目光中,庆皇满口答应。
并且为了显示对这件事的重视,说到时候,庆皇会带着文武百官,一同观礼。
更是令内阁草拟布告,广而告之,让京城的百姓都知道此事。
因为这件事,使得朝堂上其他的事情都显得有些无关紧要。
许多官员勋贵都惊疑不定,难道玄门这是要正式参与人间事务了?
很多人都心有戚戚,毕竟相比较于可以飞天遁地,祈雨解厄的玄修,他们这种普通读书人就显得很没用了。
这让他们有了极大的危机感。
甚至感觉,难道庆皇已经对他们这些官员不满到了这种程度,竟然要引狼入室。
散朝之后,各大党派的官员集会密集,甚至曾经互为攻讦的党派,都破天荒的接触,结盟。
目的很简单,那就是阻挠玄修在朝堂上势力的进一步扩散。
但这些李诚敬并不关心。
而是开始准备祈雨的仪式。
祈雨之术,并非是什么高深的法术,虽然对道行有一定的要求,可却并不高。
往往是看作法之人与天上神仙的关系有多深。
这点自然要看作法人的祖师爷,在天上的关系硬不硬了。
所以,那些圣地宗门祈雨时,几乎没有失败的,而那些中小宗门,没有那么强硬的关系,只能增加贡品,阿谀奉承等手段,提高祈雨的成功率。
除此之外,就要看作法人的诚心。
就连儒家的《中庸》一书中都由此记载,曰:“我之心正,则天地之心亦正矣;我之气顺,则天地之气亦顺矣!”
这类心学之语。
而具体的,就极为繁琐了。
仅仅只是需要准备的东西就不是一两日功夫可以做好的。
需要准备天棚一所,高一丈五尺,四方栋柱要阔一丈,云梯一条,新桌十张,新椅一把,磬一口,钟一口,方形大小香炉各一个,花瓶五个,小瓮一对,灯笼一对,火核五枝,大水瓮五个,大水桶五担,水兽茶钟两个,酒钟十八个,供果……金鼓旗一付,响器号头一付,黑女人一名,属龙女人一名。
大大小小的东西和人,足足数十样。
从来都没有做过这种科仪的李诚敬,看的都头大。
不过好在,由于这种祈雨方法广为流传,就连人间朝廷竟然也会,并且在旱灾之时,往往也会按照这种方法祈雨,所以李诚敬并不需要为如何搜集这些东西而头疼。
当得知李诚敬的祈雨方法后,许多王公大臣都是一副看笑话的样子看李诚敬。
毕竟,他们不是没有按照这种方法祈雨过,只是效果吗?完全就没有半点用处。
随着事情的宣传越来越大,当祈雨之日开始之时,京城北门内外,已经围满了人,站在城头上,向下看去,人头密密麻麻,宛若黑色的海洋。
庆皇自然早早就到了,城头上到处都是等级不一的华盖和遮阳伞,王公大臣们站在城头上,一脸好奇地看着下方的祈雨法台。
李诚敬换上了一身十分华丽的明黄八卦道袍,站在坛下,周围有德高望重的宿老八名,属龙的童男童女各一名,一人抱着白色熊吉,一人拿着一根新制银针,后面还有属龙的男女,姓雷的男女,还有数十名强壮的汉子。
浩浩荡荡,好不热闹。
黄飞虎看着法坛皱眉,眉头紧皱。
李诚敬选择在此地作法,并不和规制,只不过此处有城头可俯视一切,方便庆皇与王公们一览无余,也适合周围聚集大量百姓。
而其他玄修,则各施展手段,窃窃私语。
看到李诚敬许多没有符合规制的地方,各自轻笑。
甚至有人暗讽李诚敬不愧是邪修,如此不讲规矩。
李诚敬一直仰头望天,手中手指不断掐动,计算着时辰。
就在所有人都等的不耐烦的时候,李诚敬突然转身,说道:“今年乃是甲辰龙治水,当以东方龙神为主。尔等六人,先请东方净水。”
而后又指六人,说道:“甲辰青龙属水,当次取南方井水,以水生火轮,你等六人,此取南方井水。”
李诚敬按部就班的发布命令。
虽然庆国地方官经常祈雨,可是庆皇还是第一次见祈雨仪式,于是好奇问道:“这李国师是在做什么?”
一直坐在右下手的犴绸立刻笑着解释道:“回,陛下,这是五方井水取水之法,需要暗合年月,寻找主事龙神方位,先取主位井水,而后以五行相生之论,依次取来五方井水。……”
犴绸作为蛟龙女,祈雨之术对于她来说,几乎是本能,但碍于法力道行,她也无法做到给京城降下足够的雨水。
况且,蛟龙不为苍天所喜,就算犴绸有能力做,也是不敢。
但为庆皇释法,还是很轻松的。
其他临近的内阁,六部大臣则竖起耳朵倾听。
毕竟这内中详情,他们可没有多少渠道得知,趁此机会哪能放过。
就在李诚敬安排好人手之后,只见他从一旁的侍从手中,结果一个碗臼,和一些材料投入碗臼中淹没。
犴绸立刻解释道:“这里面应该是生龙骨,和云母石,金墨二锭……”说到这,犴绸顿了一下,脸上露出复杂的神色,接着说道:“寻常祈雨,用的都是普通的蛇骨代替,可是如今李国师使用的应该是蛟龙骨,效果自然更强……”
当研磨好后,两名属龙的童男童女上前一步,一人向碗臼中吐了一口唾沫。
“这是龙涎!”犴绸继续解释。
李诚敬简单搅拌之后,从童男手中取过银针,口中念诵道:“纯白雄鸡,大哉你禽,至哉尔灵,极其有晨,吾今奉道,不灭你生,取你灵血,化作金精。急急如律令!”
说着,一针扎破鸡冠,一道血柱就从伤口处喷射而出,落在了碗臼之中。
再此研磨,将碗臼放在男童手中,双手一番,便多出一张黄符纸和一杆水火笔,一边画符,一边念诵道:“东方神龙,至灵至神感应,圣通千古,灵及于今,感于上帝,应于下民,吾今请你符同圣水,驾雾腾云,俯坛知会,行雨济民,急急如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