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源都懵了。
旋即才想起上午的事情,妈蛋,又被这狗太子坑了。
想通了原委,他憋了一会儿,才干巴巴的道:“陛下,这其实是个误会。”
“朕自然知晓这是个误会,朕若想杀人还用得着你?只是太子”
太子二字刚一出口,弘治皇帝就叹了口气,“朕实在是难以想通他那个脑袋里都装着什么。”
他的脑海里又浮现出那副画面,朱厚照跑进暖阁,竹筒倒豆子的叭叭了一堆,什么要当暴君,什么儿臣都听师傅说了云云。
朱佑樘先是一怔,旋即便是皱眉,紧接着就是一股邪火蹭蹭的往上窜。
这股火气的来源并不是由于这些话,而是当时朱厚照的模样,好像有那么点.兴奋?
隐隐间似乎是透着一股子兴奋的。
他对此根本无法理解,就算这小子误会了朕要当暴君,难道不应该是忧心并予以劝谏?
当然,就算不忧心也不劝谏,可你这兴奋从何而来?
一时间,朱佑樘想到了很多,比如这个儿子是不是个暴虐的人,比如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诸般猜测落到实处上,就是一句话,到外面跪着去。
夏源觉得这事根本不用琢磨,二逼太子兴奋的点,大概率只是难以置信之余,觉得新鲜。
一个对待臣子无比礼遇,脾气温和的皇帝,要做个暴君。
搁谁都觉得新鲜。
“新鲜?”
夏源嗯了一声,“毕竟陛下的脾气向来和善,而太子误会了此事,觉得新鲜倒也无可厚非,只不过太子的性子就是这样,在新鲜的事情上,他就会表现的比较.兴奋。”
说的好听些,这叫少年心性,说的难听些,就是二。
夏源完全能够理解,谁在少年时期没有二过。
只不过朱厚照二的比较过头。
弘治皇帝沉思一会儿,算是接受了这个解释,随即也便打消了心中的顾虑。
这个儿子虽说有时候表现的是憨直了些,但其实挺聪明,而且也不是个暴虐的人,至多就是把人吊树上。
无非是担心则乱。
“罢了,时候也不早了,你便出宫吧,顺道和那个逆子说一声,让他滚回东宫去,别跪在那儿碍眼。”
“噢,那臣告退了。”
夏源默默的退出暖阁,然后看向那个跪在大殿角落的狗太子。
这么一看,就觉得弘治皇帝方才那话说的挺过分的,跪在角落连个存在感都没有,碍谁的眼?
两人一道出了乾清宫,那大殿的金砖实在是硌人,朱厚照走路的姿势带着股踉跄,表情又是气又是恼,还带着股幽怨,“本宫信了你的邪,害的本宫从上午跪到现在。”
看在这货跪了大半天的份上,夏源没去喷他的智商以及理解能力,而是诚恳道,“是,是臣的错,臣向殿下道歉。”
“道歉就不必了,本宫大度不与你计较。”
朱厚照俯身揉了揉膝盖,又咧嘴道:“本宫还以为父皇难得要硬气一回,但谁晓得竟是误会。”
“殿下挺失望?”
“有点吧,本宫觉得.”说到这,朱厚照左右瞧瞧,压低声音道:“本宫觉得父皇这个皇帝当得不够硬气,修路的事情要是在太祖太宗皇帝那儿,那些大臣肯定不敢反对。”
“当然不敢反对。”
“所以当皇帝就要硬气一些。”
“你所谓的硬气就是大开杀戒?”
“大开杀戒不至于,但至少也该拉出去打板子,打一顿就老实了。”
夏源冷笑,“呵,正好,那帮大臣可求之不得,扬名立万的机会来了。”
“那就扒了裤子再打。”
“.”
夏源一怔,他想起来了,就是眼前这个家伙开创了大明朝廷杖脱裤子打的先河。
在正德朝之前,这廷杖是不脱裤子的,很体面。
“臣劝殿下别搞这一套,这太过羞辱人,也太过得罪人。而且你也别想着打谁的廷杖,这是最低劣的手段。”
朱厚照皱眉,“哪里低劣?”
“廷杖是私刑这点就很低劣。”
明朝的大臣之所以对廷杖求之不得,不是因为这帮人有受虐倾向,而是由于这廷杖是皇帝的私刑,不归大明律法管,怎么打,打多少,全看皇帝的心情。
能逼得皇帝越过律法去动用私刑,说明皇帝找不到这个大臣的错处,用律法治不了他,只能无能狂怒的拖出去打廷杖。
因此他们享受的不是廷杖,而是廷杖所代表的意义。
没有犯错,却被皇帝动用私刑打了顿廷杖,岂不恰恰说明了这人是个诤臣,犯颜直谏。
诤臣可是最受这帮士人追捧的。
挨一顿板子,换来天下士林的敬仰,不寒碜,反而无比的光荣。
但脱裤子打就不一样了,大庭广众露着腚,这一点都不体面,即便是事后受到了追捧,那也会成为一生的屈辱。
“总之呢,动用私刑是最低劣的,私刑只会平白败坏自己的名声,显得你无能,反倒还让别人扬名立万。”
夏源往身后指指,“你什么时候见陛下打过大臣的廷杖?”
“呵”朱厚照冷笑,“父皇最爱惜名声了,他只会打本宫,还是关着门打,怕让别人瞧见。”
“你这样聊天就没意思了。”
真的很没意思,直接把天聊死。
这个时代对子女的教育方式大多都是揍一顿,而且揍孩子都不需要理由。
这年头没有什么人权的说法,更没有所谓的平等。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君为臣纲,父为子纲,说的直白点,父子之间那是所有权和被所有权的关系。
弘治皇帝和朱厚照既是君臣,更是父子,那揍他就跟揍孙子一样。
更别说朱厚照还是这么个货色,弘治皇帝没有一天打三顿,那都已经是模范父亲了。
“你瞧着吧,等本宫往后有了儿子,没事就揍他。”
将受到的痛苦转移给下一代,这也是这个时代的通用做法。
夏源在心里为那个很可能不会出现的儿子默哀,这时朱厚照又问道,“你说本宫为何还没有儿子?这么多的宫女怎么就没一个中用的。”
这么多?
夏源迅速抓住了重点,“你说的这么多是多少?”
朱厚照很谦虚,“不多,也就二十来个。”
呸,狗东西真踏马的不要脸,二十多个还不多。
夏源在心里狠狠的啐了一口,同时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一个怀孕的没有?”
“昂,没有。”朱厚照咂砸嘴,“居然没一个争气的。”
夏源一阵无言,这小子不仅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还舔着张大脸说别人不争气。
“慢慢来,等明年还没有儿子,你来找我。”
“你有生儿子的秘”
正说着,朱厚照倏然觉得这话踏马的不对劲儿,“你什么意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