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方才翟玉江已经回答过了,宁书艺和霍岩也没有打算再多此一问。
「所以也就是说,你们对洪新丽平日里的人际状况全都一点不了解?」宁书艺有些疑惑地看着面前的几个人。
除了作为丈夫的翟玉江表现得过于漠然木讷之外,陈大刚和李翠艳夫妇的伤心痛苦都不似作假,看那个电子相册里面的照片,从小到大似乎也是相处融洽,不缺少陪伴。
可是现在问起洪新丽的人际关系和近况,这几个人却又都一副说不出的样子。
到底是这一家人只是表面和气亲密,实际上感情并不深,还是他们实际上知道什么,但是在这样的场合中,又很有默契地三缄其口,谁也不肯提上半个字。
宁书艺的视线略过翟玉江,落在了坐在翟玉江后面的保姆于淑芳身上。
方才他们几个说话的时候,于淑芳抱着孩子,眼睛一会儿看向陈大刚,一会儿瞧瞧李翠艳,表情让人有些捉摸不透,像是在看热闹,又好像是在看笑话。
于淑芳好像也感觉到了宁书艺看向她的目光,收回自己的视线,也朝宁书艺看过来,脸上带着几分看热闹被人撞破的尴尬,朝宁书艺无声地咧了咧嘴。
她怀里的孩子方才一直迷迷糊糊地睡着,这会儿不知道是睡饱了还是被方才几个人的争执吵到,迷迷糊糊睁开眼,一眼看到自己正在一个不认识的陌生环境里,周围还有一些不认识的人,顿时脸就皱了起来,发出了哼唧的哭声。
陈大刚和李艳翠听到孩子的哭声,这才发现翟玉江身后的保姆怀里抱着自己的小外孙,刚才到这边这么久,两个人估计也是被女儿遇害的消息冲得头脑一片空白,压根儿就没有注意到孩子也在。
李翠艳立刻起身,想要过去把孩子从保姆的怀里抱到自己身边来。
可是孩子看到了她似乎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亲近,反而和看到宁书艺他们这种陌生人一样,一边哭一边转过去,试图把自己整个都钻进保姆的怀里,不让别人碰到。
「孩子怎么会在这儿?」陈大刚一愣,瞪着于淑芳,问她,「谁让你把孩子从幼儿园接出来的?!这公安局是什么好地方?!好端端把孩子带这儿来干什么!」
于淑芳抿了抿嘴,把紧紧搂着她不肯放手的孩子又抱紧了一点,没有吭声。
「爸,孩子不舒服,幼儿园老师打电话让接走,到医院已经检查过了,这边着急,所以一起带过来。」翟玉江讷讷地开口解释。
「什么?孩子不舒服?」李翠艳一惊,连忙上前,把于淑芳搭在孩子身上的胳膊扯开,伸手摸了摸孩子的额头,「我的天!这小脑袋瓜儿怎么这么热啊!
这么小的孩子,好端端的怎么就烧成这样了?!你们平时都是怎么照顾孩子的?你这个保姆是怎么照顾的?是不是平时当着这木头疙瘩的面装装样子,背地里就不知道怎么对我们宝宝不好了?!」
她冲于淑芳发难完,又转头呵斥翟玉江:「你怎么当爸爸的?!孩子都生病了,你还让保姆带着他满世界乱跑,瞎折腾什么!孩子要是有什么不妥当,我跟你没完!
我女儿不在了,这是我女儿留下的孩子,是我们唯一的牵挂!你要是照顾不好孩子,就不要把孩子留在身边!
来!把孩子给我!我带回去照顾!
总不能让我家的宝贝被一个外人给折腾到生病!」
说着她就过去伸手想要从保姆怀里把孩子抱过来,于淑芳赶忙搂住孩子,微微扭过身去,不想让李翠艳把孩子抱过去。
和于淑芳有同样想法的还有孩子自己,他看到外婆想要从保姆怀里抱走自己,把于淑芳搂得更紧了,并且哭得特别大声,一边哭一边使劲儿摇头,嘴里喊着:「
不要不要!宝宝不要!」
孩子的反应把他对这几个人的远近亲疏表现得一清二楚,眼见着自己的外孙对保姆比对自己都亲近,李翠艳的脸色都变得更加难看了几分。
翟玉江见状,一边挡住李翠艳去抢孩子的动作,一边扭头对于淑芳说:「孩子不舒服,你先带他回家休息吧,别在这儿耗着了。」
「欸,好!」毕竟翟玉江才是于淑芳的雇主,很显然这位家政阿姨对陈大刚和李翠艳夫妇并没有什么太好的印象,现在得了翟玉江的许可,于淑芳便干脆利落地答应着,抱紧了孩子一转身就往外走。
那动作干脆利索,没有半点拖泥带水,就好像生怕慢了一点怀里的孩子会被李翠艳追上来抢走似的。
「你别走!你把孩子给我送回来!」李翠艳一看这架势,也有点急了,想要追上去拦住于淑芳。
翟玉江打从和宁书艺他们见面以后,头一次表现出了一点积极的模样,一伸手把岳母给拦了下来:「妈,您别这样!孩子从小没有跟在您身边长大,您照顾得了他么?
他从小就跟于姨,我和他妈妈都不行,您把他带走,他闹起来,您架得住么?」
翟玉江性格稳当,尽管这会儿眉头都皱了起来,说起话来也还是不疾不徐的口吻,也听不出太多的情绪。
但是他的话很显然说到了重点,李翠艳想要过去拦住于淑芳的动作顿了顿,最后也只能泄愤地朝翟玉江狠狠瞪一眼,悻悻地又重新坐回去,之后越想越委屈,便又哭了起来。
之后的询问过程几乎就是在李翠艳断断续续的哭泣中进行的,并没有能够获得什么实质的进展。
宁书艺见状,觉得再浪费时间也没有意义,便请他们各自先回去,随时保持联络,如果想起了什么线索也可以随时和他们取得联系。
翟玉江和洪新丽的养父母是一同下楼离开的,宁书艺站在办公室窗口向下看,看到三个人一起走出楼门,之后不知道陈大刚夫妇对翟玉江说着什么,翟玉江却没有半点回应的意思,就好像听不见似的,一个人大步流星地大步离开,把老两口远远甩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