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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28章 四桥,这就是我们的意义啊
    跟在越人少年潘淄后面,循着入山的茶马古道,陈景一行人有惊无险,花了约有近三日的时间,才走入了越人部的边境。

    “陈东家,可以上马了!”

    在旁的邢小九等人,听见潘淄这一句,都顿时脸色欢喜。山上的茶马道极其难行,这一路,他们几乎都是牵马走的。

    陈景脸色欢喜,若非是有潘淄,只怕这一次去越人部,是困难重重。

    一行人迅速上了马,忍不住嚎了起来。只可惜,还没有跑出几步,都已经看见越人的竹楼和草屋了,却在这时,同行的潘淄急忙打着手势,让陈景几人后退。

    “怎的?”邢小九怔了怔。

    陈景也皱眉。即便潘淄不说,他也看得清,便在前方不远,听了七八辆的马车。马车旁边,站着的许多护卫,分明是中原人的打扮,按着刀,目光四顾。

    “陈东家,是定远镇的商舵。”

    陈景点了点头。而且还有一点,入越人部的路,明明是山贼环伺,但这些商舵人,却能安安稳稳地到来,其中的原因可见一般了。

    “潘淄,以前也有商舵的人来吗?”

    “有的,还很多呢。来收购皮货和矿铁,这些人挑着呢,只要上好的皮铁,还拼命地杀价。每次一来,都要收走几马车。”

    潘淄顿了顿,又神神秘秘地继续开口,“陈东家,我还听说,他们还让几个族长,准备组人进山猎捕,多剥一些皮子。”

    按照大先生留下的商府市易,这么多皮子和矿铁,价格早压下了。但刘尊那边,却并未听说。

    陈景脑子一个激灵,突然脸庞逐渐发白。

    “小潘淄,这些商舵的人,来的时候可带了匠人?”

    “每一回都带,有甲匠和铁匠。”

    陈景垂头咬牙。

    他几乎猜出了大概,在南方里,有人要做一件大事。譬如造反,总得需要很多的器甲。

    而这份器甲,必须暗中筹备。不能让维新派的胡尊发现。

    至于要做大事的人,一个有些陌生的名字,几乎在陈景的心里,呼之欲出。

    司马卓!

    ……

    没有直接犯蠢,去和商舵的人硬碰硬,而是跟着潘淄,选择从另一个方向,绕入了越人的聚居地。

    矿铁和皮子,几乎都被商舵收走。这一趟千里迢迢的,仿佛什么都没捞到,让马庄的这帮子大汉,都对着商舵的方向,开口骂娘。

    “莫急。”陈景安慰了句。他入越人部,是另有所图。能赚钱的东西,他有,而且还不少。不过保险起见,他才选择吴州的越人部落,作为跑马的幌子。

    “陈东家,到越人部了……”潘淄抬头,有些害羞地开口。

    陈景笑了笑,没有犹豫,将说好的三十两带路银,递到了潘淄手里。莫要看赚钱容易,要看价值。潘淄这位小向导,帮着他省却了很多麻烦和凶险。

    接过银子,潘淄激动地握了握拳头,又急忙藏好起来。

    “对了小潘淄,这附近的地方,可有能歇脚的?”

    入了越人部,总不能打篝火住在野外,这附近的蛇虫不少,挺招人烦。左右,带来的茶砖马货,也需要卖出去。当然,按着陈景的打算,是等着商舵的人走了,再放出风声。

    先前觉得,这些该死的商舵,只是养匪霸财,现在看来,是要帮着某个人,筹措物资,准备做器甲了。

    “陈东家,来我家的竹楼。”

    陈景露出笑容,从怀里又摸了些银子,重新递给潘淄,权当是吃食和住宿的费用。

    跟着潘淄,只多走了几步。天空之上,蓦然一声惊雷划过。

    等陈景抬头,才发现头顶的天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四方云涌。这连绵的漆黑,远眺着看,仿佛延伸到了北方。

    ……

    京城,同样下了一场雨。

    大先生站在雨中,模样有些失魂落魄。在他的旁边,扮作护卫的袁四桥,沉默地擎着伞,一语不发。

    并没有坐车,两人徒步行走。

    “大先生,保重身子。”久久,袁四桥才担心地说了句。这两三日的时间,大先生都留在皇宫,陪着小陛下度过急症的凶险。

    但后来查出,是一个宫里的嬷嬷,在寝宫的熏香里,下了毒粉。那嬷嬷被抓住,在认罪之时,将大先生的名字,写在了供罪状上。

    “四桥,我忽然觉着身子很累。”大先生仰头开口,惨白的脸庞,唯有一双眸子,依旧闪烁着某种神采。

    “这是嫁祸计,陛下不该听任一面之词……”

    “讲不通的。陛下今年才十七,他的每一步,都在老狐狸们的算计中。”

    大先生复而垂头,苦涩地叹出一口气。

    转醒之后的小陛下,龙颜大怒,将变革新法的五条举措,一一否决。

    “四桥,有些话我只敢和你说……四桥啊,我们能成功吗。并非是卸了斗志,而是你我要面对的东西,便如棘草疯长,他们约莫,是想将我亲手种下的树,慢慢地毁去。回京的这几月,我只觉得身子,好像要撑不住了。”

    袁四桥跟着垂头,双目含泪。

    “南方变法,我曾四次上书,让陛下暂缓我回京的事宜,只可惜,圣命不可违。在南方六州,眼看着就要大功告成……”

    “陛下或许……并不愿放权给大先生。”袁四桥声音在颤。

    大先生停了脚步,用手捂着嘴巴,剧烈咳了起来。

    又仿佛是噩兆一般,袁四桥手里的竹伞,被风雨一掀,一下子从中折断。

    徒留在漫天的雨中,大先生苦涩闭目,悠悠一声叹息。

    却在这时,耳边响起了连绵不休的呼喊声。

    等大先生睁眼——

    发现长街上的百姓,许多人都激动地围了过来,只恭敬一拜后,都纷纷拿起手里的竹伞,蓑衣,替大先生遮过头顶。甚至有一个胭脂货郎,将卖给花娘的春扇,都举了起来。

    一张张的脸,都喊着“大先生保重身子”。

    “四桥,革新变法……这就是我们的意义啊。”大先生仰面朝天,整个人发出欢快的笑声。

    袁四桥沉稳的脸上,也露出了惊喜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