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楚家的生意凋零的凋零，倒闭的倒闭，一方面是因为受到了太大的排挤压力，一方面朝堂上连连受挫，让楚家无心在生意上下心思，只能看着局面越来越糟糕。

    他们在朝堂上拼命地要力挽狂澜，毕竟朝堂上局面好了，其他方面也能控制住。

    却发现那些弹劾和指证，都踩在软肋和痛点之上，难以辩驳和翻盘。

    原本楚家被罢官和削职的族人，都是官衔不怎么大的，或者说，主要是旁支或者庶出倒霉。

    可是现在，危机的阴影向着身居高位的楚大人和楚老爷子笼罩而来，两人手上的职权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削弱，再严重一点，就要降品级，降爵位。

    楚家日夜听哭声，那是老人和妇孺在夜间绝望的呼号。

    再这样下去，楚家真的要完了。

    而楚家人也不是傻子，哪怕对方深藏不露，也查出了一点迹象，终于开始确定下来，是豫王府在针对楚家。

    豫王府绝不会无缘无故出手，但下手这么重，心中竟然是怀着莫大的敌意。

    到底发生了什么。

    总不可能是因为前面楚家想和豫王府联姻，豫王府就怀恨在心了吧。

    再怎么样都不至于到这一步。

    就有一个结亲的意愿，豫王府一直没有答应下来，到最后已经是明确拒绝，此事就罢休了。

    后面又听说豫王府世子在南国已经成婚，妻子还是皇上亲封的永乐郡主，楚家知道没有希望，再也没有动过这样的想法。

    知道是豫王府，楚老爷子愤怒又震惊，但他没有立刻去找豫王，而是耐着性子接着调查。

    最终弄清楚了这背后的原因。

    问题出在楚红歌的身上。

    要从差不多两个月前的案子说起，原来楚红歌和当时的御史中丞王海月勾结，算计永乐郡主，才惹得夫妻生气，要毁掉楚家。

    不仅如此，豫王也要为儿媳出气，仔细想起来，弹劾楚家的人，豫王也出了一份力，虽然看起来没有那么积极，却次次都踩在痛点之上。

    现如今，陆慕在南国的势力根深蒂固，豫王府也开始站稳了脚跟，今非昔比了，楚家葬送在他们的手中，是完全有可能的。

    楚老爷子倒吸了一口凉气，脸上青白交加，心中的怒意好久才平复一些，然后让人把楚红歌找来。

    除此之外，还把楚大人，各房为官的叔伯辈，以及各支的族长都请了来。

    楚红歌到的时候，正厅的主位，以及两边都坐满了人，气氛十分压抑。

    每个人看她的目光都带着愤怒和冰冷，以及满满的失望。

    楚红歌感到如芒在背，好像周围是冒着寒气的地窖。

    她隐隐猜到了，祖父找她来是为了什么，当下一阵忐忑。

    不过，王海月已经被流放了，牵不到那件事情上面了吧。

    她又抱着如此侥幸的心态。

    但若非是为了那件事，为什么大家要拿这样的态度面对她。

    楚红歌惶恐不安。

    “跪下。”楚老爷子沉沉吐出两个字，双眼好像黑云压顶，差点让楚红歌透不过气来。

    她咬了咬嘴唇，跪了下来。

    “祖父，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还从来没有遭到这样的对待，她感到一阵委屈。

    从小到大，她都是被楚家捧在掌心上，是这个京城里，活得最潇洒恣意的大小姐。

    楚老爷子看着一贯疼爱的孙女，只觉得胸口压着一块大石头，又疼又闷。

    “这段时间以来，楚家的情况，你也是看在眼里的吧。”

    “楚家处境堪忧，孙女心中也是担忧得紧，孙女也在想办法，就是一时拿不出好的对策。”

    这段时间，楚红歌夜不安眠，吃饭也吃不下，生生瘦了十斤。

    她很清楚，是陆慕和孟璃动手了。

    来势汹汹，排山倒海，不留余地，又狠辣又果断。

    她怕楚家人查到是因为她的缘故，要拿她问罪，就躲了起来，一直没有怎么露面。

    面对生意上和朝廷里的情况，她也心急如焚。

    她甚至想亲自写信去让陆慕收一收手，可是现在由于局势紧张，出入楚家的信件都要经过严密的检查。

    眼看着楚家的境况越来越不好，她甚至想到楚老爷子和楚大人的面前，把事情说清楚。

    可是多少次她迈出院子，又把脚缩了回去。

    她从小被众星捧月，不管祖父父亲还是各房叔伯都对她很好，她怕看到大家失望的表情，怕得到大家的恨意，她怕失去一切。

    “你心中真正担忧的不是楚家的处境，而是你自己做的事情，会不会败露吧。”楚大人一脸的森然。

    “父亲，我——”楚红歌想要为自己辩驳，可是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红歌，你从小到大，楚家都一直娇纵你，宠溺你，你要什么有什么，本来是想着，你是个女儿家，以后要嫁出家门离开爹娘，你还在家里的时候，就尽量对你好一点，哪里想到竟养出你如此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拖累了楚家上下。”

    楚大人有些感慨，说到最后，已经是怒意腾腾。

    手用力一拍，拍在椅子扶手上。

    “你竟这般胡闹，闯出如此大祸来，你和王海月勾结，承诺以我和你祖父保举，让王海月更上一层楼，然后王海月去给你干坏事，诬陷永乐郡主。”

    “你私底下背着楚家，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害得你的兄长，你的叔伯，被罢官的罢官，被降职的降职，死一千次一万次都不足以抵消你的罪孽。”

    在座的人中，就有因此被罢官降职的，都是满腔的愤怒，要不是有楚老爷子镇场，承诺要给他们公道，他们已经发作了。

    果然已经暴露了，楚红歌闭上了眼睛。

    楚老爷子哼了一声，眉目不见昔日里半分的慈爱：“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说，别说不是你做的，我已经让人调查得清清楚楚，楚家落到这样的境地，你是始作俑者，是罪魁祸首。”

    楚红歌一言不发，流下了泪水。

    她现在只有悔，只有愧疚。

    其实她也没有多爱陆慕，不过是一时的胜负之心罢了。

    她是想好好惩罚一下孟璃，断送她这一生。

    哪里想到射出去的剑，最后逆风回到了她的身上，不，是刺入了楚家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