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被人念叨的沈宁这头已经上了高速,她还是有些虚弱,一上车就困乏的开始睡觉。
等再度清醒,车子都停了很久。
四周都是一望无际的田野,一股股的风在四处呼啸刮过。
村里的冬天总是很冷的,四周空旷,又不注意保温。
那股寒风吹来便是毫无阻拦的荡来荡去,将那仅剩的一点体温全给刮走。
现在是冬日,在沈宁对沈家村的记忆里,最多的也会是一个冷字。
小时候,她其实在沈家村算是过过几年的好日子,衣食无忧,也没那么多的农活。
每天想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先吃奶糖还是水果糖,只是亲妈杨凤和亲爹总是有吵不完的架。
然后吵着吵着,杨凤就会开始骂她,骂亲爹,骂这个家。
她实在听得堵心,就会带着沈在出门去田边挖马莲头。
说是挖野菜,其实也就是玩。
带着一身泥玩半天回家,亲妈早就不知所踪,亲爹就会无奈笑着将她擦干净,挎过还稀稀拉拉没几根的马莲头篮子出门给她挖野菜。
然后她晚上也就会吃到好吃的野菜饺子......
只是,这种味道存在的太短暂,太久远,等她后来自己去挖去包的时候,却发现怎么都没有这种味道了。
见她沉默太久,温酌言有些担心,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是不是晕车了?还好,温度不算高......灵车已经到了,该有的东西都给准备好了,你别太辛苦,身体还没好。”
沈宁全都点头应下,只是关于叔叔的葬礼,她却是摇了摇头,很坚定。
“叔叔的葬礼,我要亲自举办,这件事情我不能假手于人。”
温酌言是清楚她的性子,没有多劝。
“行,都听你的,只有一点,你不能拒绝,你要好好保护自己的身体。”
“好。”
沈宁点头应下,看见远处小王挂完了电话,为难朝他们看过来,明白温酌言肯定有事情需要马上离开。
“要是有事情,你就去忙,这里我能行。”
小王的脸色已经是很焦急的样子,可温酌言还是蹙眉。
“这件事情,我该陪你.......”
“地球也不能围着我一个人转啊,有事忙事,再说葬礼我也不合适邀请你,等一切差不多,我们湖市见面。”
将事情交代清楚,沈宁转头就走,朝后摆了摆手,很是洒脱。
知道她不是什么小女儿家的性子,可想到之前因为生病她变得有些乖巧的样子,温酌言只觉得时间过得太快.......
小王硬着头皮上来说话。
“家主,是温老夫人的电话,她问你医院看的怎么样?让你回去,族里有点事情要你在场。”
温酌言真的是从宴会上中途离开的,本来因为沈宁突然挂断的电话有些忧心,可这宴会是温家人自己办的,要是主人家不在场就失礼了。
他才会在第二天主持宴会,可一直不放松对沈宁的关注。
等知道黄大年脱逃的消息,他才会仓促假借参观的事情,将宴会交托给奶奶,自己带着人匆忙到了金市。
幸亏,他赶到的及时,才算是护住了宁宁。
只是现在奶奶那边,还需要一个交代。这次行动,肯定已经有耳目告诉了她。
可他并不后悔,也做好准备。
“走吧。”
小王赶紧上轿车启动,开回温家。
沈宁听见轿车离开的声音,也没回头,只将视线放在眼前的村落,然后就是一蹙眉。
她因为没被叫醒,还停在外面村道。
沈在带着灵车早就到了沈家,在温酌言吩咐下,已经有人帮着将沈在的尸首下下来。
沈在木愣愣站在一旁,好像还是没接受的模样。沈宁知道他年纪小,没让沈在多挑担子,自己先拜托邻居帮忙叫了村长,还有干白事的人。
村里人干事情都有一套规矩,在红白喜事上更是,红事一班人,白事更是一班人,这回沈友葬礼就找来了沈家村村民惯用的。
人到的很快,村民指挥着一辆大车开进了村道,停在沈家门前。
车都里都是各色各样的箱子,从副驾驶下来一个男人。
看起来已经50多岁不苟言笑的样子,身上穿着一身很奇特的衣服,长身拖地,看着先是个道袍。
村长站在旁边指挥着让他们把东西卸下来。
“都放这里好了,那里等会还要搭棚子,对了,电线!我去村里拿盏大灯过来,天马上要黑了,大家动作利索,快一点!”
村长是沈家村一直和沈宁联系的大学生回村扶贫的村官,虽然读书不少,却很接地气,尽管还是不理解村里葬礼那一大套东西,可到底村里人信这个,他也接触了不少,很有经验。
瞧见沈宁走过来,还是能看出一脸虚弱,脸都是白的,他皱眉。
“沈宁,我听村里回来的工人说,你叔叔的老板势力很大,你现在这样虚弱,是不是金市发生了什么事情?”
沈宁摇摇头。
“后面再说吧,我现在想先把叔叔的葬礼办完。”
村长点点头,确实是,他也将沈家后面的一串事咽了下去,只将眼前一些和沈宁说清楚。
“这次突然,按照规矩,要今晚停灵一晚,明早就要去殡仪馆火化,然后葬在后山.......”
沈宁一一点头,将这些流程记下,余光里四处一寻,却没看见沈在。
她好像刚才一直没看见沈在,也不知道这小子去了哪里。
四周都是陌生的面孔,每个人看来的视线都是古怪和打量。
难道是因为自己已经离开这片土地十几年,如今出现村里人才会这么陌生?
也没时间多想,葬礼的事情太多太仓促,沈在又是个孩子,沈宁是负责人,所有人都有事情要找她对接。
沈宁先问过白事的班子,将沈家的堂屋收拾出来。
将放着叔叔的尸体的冰柜直接停在了靠东位置,布置好灵堂,然后放好要烧黄纸的火盆,经幡,还有香烛供桌,各色东西摆齐.......
刚才那穿着道袍负责主持白事的中年男人才带着人去旁边屋子,开始进行另外的仪式。
屋子里墙面上很快挂满了各色地府画轴,将一整面白墙都挂满了。
靠墙放着一张四方桌,三个可以坐人的空位都各坐了一个人,一人唱道,一人画着黄符,一人测算着什么。
沈宁站在门口看了一会,还是没弄清楚他们在忙什么。
村长不知道什么时候凑过来,将一卷白绸缎和几个黑白布片递给沈宁。
“我已经叫了不少村里妇女帮忙,一件件的裁制出来,这是你的.....这些是沈在的。”
村长看她戴好,将另外一只手里需要孝子披麻戴孝的东西拿了出来。
“.......沈在我没找到人。”
沈宁蹙眉,她现在才察觉,自从葬礼举办到现在,沈在一直没出现。
这孩子到底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