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里,楚诀神情呆滞地坐在窗前,跟那日在寿宴上一模一样,双目无神,好似灵魂从身体里抽出来,只剩下了一具空壳。
他面容消瘦,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身边虽放着许多补药,但是大多数都只喝了一两口,还有的甚至没有动过。
江岁欢走进去时,发现里面站了许多宫女和太监,一个个故意发出很大的动静,试图引起楚诀的注意力。
不管他们再怎么卖力,楚诀还是无动于衷,甚至眼中隐隐有一丝厌烦。
前些日子他被皇上放弃,在一处废弃的宫殿里行尸走肉般的活着,身边只剩下一个年老的太监伺候着,甚至连废宫的门都出不去。
他过了很长一段寂寞孤独的日子,刚开始,他总是坐在某处发呆,口中自言自语地嘀咕着一些奇怪的话:
“当初你代替媚儿跟本王成亲,本王已经饶你一命,今日你又想杀了媚儿,本王怎能容你!”
“是我让人将江岁欢扔进乱葬岗的,这都要怪江岁欢自己,谁让她想要杀了媚儿?”
“江媚儿,事到如今你竟还不知悔改,都是你把本王害成了这样!”
“岁欢,我错了,求求你再给我一个机会……”
老太监听不懂楚诀在说什么,但总能从他嘴里听到江岁欢和江媚儿这两个名字,提到江岁欢时,他痛苦懊悔,而说起江媚儿时,又是一脸的愤怒。
时间久了,楚诀渐渐不再自言自语,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坐在床边发呆,老太监也懒得去打扰他。
而现在,他周围突然多了这么多人,嘈杂吵闹的环境让他一时难以接受,虽然在走神,身体还是紧绷着的。
江岁欢一眼就看出了问题所在,楚诀是因为身心都收到了很大的刺激,所以选择将自己封闭起来。
他并不是疯了,也没有变傻,他只是自闭了。
江岁欢端着药罐子走上前,说道:“太医院的药到了,王爷请喝吧。”
楚诀听到了她的声音,瞳孔闪烁了一下,却依然没有开口说话。
旁边的老太监为了吸引楚诀的注意力,故意大着嗓门喊了一声,“王爷!太医院给您送药来了!”
楚诀还是没有反应。
老太监灵机一动,喊道:“王爷,您之前日日念叨的江岁欢来了。”
楚诀终于有了反应,抬起头看向了江岁欢。
他张了张口,说出来的话沙哑干涩,应该是很久没说话的缘故,还有些卡顿,“岁,欢?你居然,肯给我送,药?”
江岁欢嘴角往下撇了撇,听他说话实在是费劲,像是卡了壳的老式唱片机,听得人心里烦躁不已。
她暗暗翻了个白眼,把手中的药罐子递了过去,“喝吧。”
楚诀对药罐子视而不见,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江岁欢,“你,原谅,我了?”
江岁欢冷淡地说道:“我是太医院的太医,奉皇上之命前来给你送药,何来原不原谅一说?”
“麻烦王爷快点把药喝了,我好回去交差。”
楚诀现在的反应很慢,好一会儿才将江岁欢的话给消化完,他看了看江岁欢手中的药,忽然问道:“我喝了,这药,是不是就,能好了?”
江岁欢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或许吧。”
他把药罐子接过去,将里面的药一饮而尽。
江岁欢往里面放了几味极苦的药材,可他却好似失去了味觉,完全没有感受到。
他缓缓把药罐子放下,看着江岁欢说道:“我若是好了,将来就能,坐上皇位,到时候我要,封你为皇后。”
“?”江岁欢一时间不知道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无语地说道:“看来王爷病得不轻哈,还是多吃点药吧。”
楚诀没听出她语气里的嘲讽,点头道:“我会的。”
江岁欢瞥了一眼空空如也的药罐子,不动声色地后退了一步,“对了王爷,这药可不能和人参一起吃,否则会拉肚子,还会浑身长疹子的,痒起来难受至极。”
一旁的太监惊叫一声,“坏了,王爷刚才还喝了枸杞人参汤!”
下一秒,楚诀的肚子就咕噜噜响了起来,他脸色发青地捂着肚子,一改刚才呆滞缓慢的模样,迅速往外跑去。
老太监目瞪口呆,“许久没有见王爷的动作这么快了。”
江岁欢轻笑一声,“这反应缓慢的病不就好了么。”
“您真是神医啊。”老太监连连赞叹。
皇上说不管用什么法子,只要能让南冥王恢复精神,不再傻坐着,就重重有赏。
老太监差点笑出声来,南冥王拉肚子也好,起疹子也罢,反正是有了精神,看来这个赏钱就快到手了。
江岁欢拿起药罐子,不慌不忙地离开了太子殿。
茯苓在门口拉长脖子等待着,见江岁欢走出来,他走上前说道:“江太医,刚才我看见南冥王火急火燎地冲出来,也不知道要去干什么,还差点摔了一跤。”
江岁欢把药罐子递给他,轻嗤一声道:“人有三急,他跑得那样急,你猜他是要干什么去?”
“哦~”茯苓拉长了尾音,道:“这两天太医院熬了不少药,可南冥王喝下去以后,一点反应都没有。”
“听说太监们也想了不少办法,还专门请了宫里的戏班子搭台唱戏,可南冥王始终没有任何反应。”
“您这一罐子药汤下去,南冥王直接跑起来了,当真让人开了眼。”
江岁欢慢悠悠地说道:“有时候正儿八经的药方子不管用,不如试一试偏方。”
茯苓竖起大拇指,“厉害!”
江岁欢眼眸微暗,楚诀以为楚逸死了,他就能坐上皇位,实在是异想天开。
如今皇上无用,大臣稀缺,在时疫的影响下科举考试又无法举行,朝中可以说是一派混乱。
在这样的情形下,楚诀一没有支持者,二没有兵权,他怎么当皇上?
顾锦故意留下他,只是为了用他的手杀掉皇上罢了。除此之外,楚诀别无他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