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知知闭着眼睛,一颗泪挂在龙睛下,一动不想动。
爹爹,朱厌,清姨,他们都一样。
哄她,骗她,事事管着她。
他们全都将她当成一个小孩子,从来不问她的意愿,更不问她想要什么。
他们以为,随便找个人进来,就能把她骗好吗?
做梦!
她是无论如何都一定要出去的!
可是,她这边儿在伤心着,肚子里的蛋蛋,却又开始兴奋地跳。
刚被丢进来那人,在桃知知身边蹲下,手指替她拭去眼角的一滴泪。
“公主,不要再哭了。”
桃知知:!!!
是慕云极的声音!!!
她唰地掀起龙睛上的虹膜,便赫然见慕云极,正活生生地单膝蹲在她面前。
“啊~~~~~~~!!!!”
见不到人的时候,豁出命要去找他。
现在人在眼前了,桃知知第一反应就是抱着头,没头苍蝇一样一通乱跑。
炸笼了。
塔顶的白玉笼子就这么大一点,被她东撞西撞,撞得一通乱响,纹丝不动,倒是烫得她满身鳞片生疼。
桃知知好不容易消停下来,累得气喘吁吁,躲在角落里,这才看清那个人。
他虽然与慕云极声音一般无二,但是样貌,其实还差了许多。
但是不知为什么,倒是神似大于形似。
“你……你是谁?”她总算冷静下来,猜测着对方身份。
被朱厌扔进来的,又与慕云极酷似,大概是白日里演武场上那个连入围资格都没有的废物了。
“在下炎昭。”他果然自报家门了。
桃知知确定了他不是慕云极,公主范就又回来了。
“你以为你什么东西?不自量力。”
她心情不好,不想理任何人,转过去,背对他,脸对着笼子的一角,仰头望天。
天上的五行战阵,这三十年被加固了不知多少次,为的就是防止外面的人再随意进来,肆意屠杀。
可是,里面的人,想要出去,就更加难于上青天了。
到底要怎么才能出去找他呢?
身后,炎昭倒是性子闲淡,随遇而安,随她盘膝趺坐。
他顺便望了一眼她的腹部:小兔崽子,不要再跳了,再跳你就没爹了。
果然,桃知知的肚子里,立刻消停了
“公主可以考虑化回人形。”
“我不!”桃知知才不,为什么要听他的。
然而,炎昭耐心劝道:“笼子太小,你这样,比较占地方。”
“……”,桃知知一阵生气。
居然第一次有男人嫌弃她块儿大!
以前慕云极只用一只手臂,就可以轻松把她抱来抱去的。
这个炎昭,果然是个废物!
她偏要维持着龙的样子,挤死他。
谁知,桃知知一个不注意,尾巴上如被一阵细碎的电流拂过。
她回头,见炎昭正在摸她尾巴。
尤其是她缺了一片鳞的那个伤疤。
“你干嘛?谁准你摸我?”
她用大尾巴打开他的手,顺便从他脸上扇过去。
炎昭没有躲,老老实实挨了她一下,脸颊上留下几道血痕。
“公主的尾巴,少了一片鳞,可惜了……”
是我当年守护不周,让你受苦了。
慕云极扪心自问,当初凤岐山救她,的确是故意拖延了许多时辰。
一来,要凤嬛拜堂后再现身,以彻底断了她的妄想。
二来,也是要小龙受些苦,才能逼墨无锋出手。
他若早些去,她便不会受那么多折磨,也不会在尾巴上留下这一块永远无法修复的伤。
他望着她凶巴巴的小样子,深情中含着心疼又亏欠的笑意。
可桃知知被他笑得龙鳞下面起鸡皮疙瘩。
第一次见面而已,哪儿来的那么多表情?
这不是个戏精,就是个花痴。
桃知知:“本公主跟你不熟,我也不管你爹是谁,我警告你,不要跟我动手动脚,当心我吃了你!”
她龇出龙牙,跟他凶。
“公主不占那么大地方,我就不会乱摸了。”
慕云极说着,又往她身边挪了挪,眼睛顺着她的尾巴,一路蜿蜒,如一道丝绸般,将她的每一片鳞,都用目光黏腻地抚摸了一遍。
“喂!你看什么看!我打你还不够?”桃知知被他看得,觉得自己好像没穿衣裳。
“公主自己要这样,却怪别人?”他又往她身边挪了挪,几乎跟她挤在了一起。
“走开!”
桃知知大尾巴狠狠一甩,将人打飞出去,咣地撞在白玉笼子上,嗤的一声,灼伤出几道伤痕。
慕云极挨了揍,颤颤巍巍爬起来,在对面的角落里重新坐好,之后,拍大腿:“唉——!”
长叹一声。
桃知知瞪他,“你唉什么唉?本公主打你,你有意见?”
慕云极:“我叹啊,活着太难了。”
他扭头想看看后背的伤,又看不到,十分狼狈,一副又怂,又半死不活的模样。
“你一个大男人,不过靠出卖色相取悦女人失败而已,有什么难的?我才难!”桃知知又抬头,望向深渊的穹顶。
“所有人都骗我,瞒着我。我想出去看看他,却做不到。”
慕云极歪着头,两手搭在膝上,一副懒散模样,却眸光微微一动,“不过一个外面的男人而已,有什么好看的?”
“他是本公主拜过天地的大驸马,轮不到你评价!”桃知知刚刚缓和一点点,突然又凶了。
慕云极用力抿着唇,笑了一下,“好,我错了。”
桃知知仰头望着天,“他若是好好的,我便不想再理他了。可是,我听说,他过得不好……”
说着,她垂下头,“他那么骄傲一个人,如果什么都没有了,被所有人都抛弃了,该多寂寞,多可怜……”
慕云极晃了晃脖子,几分怨气深重:“是被你抛弃了吧?是挺可怜的。”
“他就没有错吗?”桃知知抬头,还想给自己辩解一下。
可说到一半,想到慕云极已经那么惨了,现在争这些也没什么意义。
于是,声音又低了下去,“我也不是自愿的,我是被先生扔出去的,从头到尾,我只是想回家,想我的家人、族人,全都好好的。”
她叹了口气,“其实我后来还想过,要带他一起回家,可是……,他却想把我的族人全部杀光。”
高高的塔顶,白玉笼中,一阵安静。
良久,慕云极道:“公主既然过去有那么多苦衷和不得已,现在,能不能可怜可怜我这个既有苦衷,又不得已出卖色相的废物男人?”
桃知知又瞪他一眼,“你能有什么苦衷?”
“我除了长相还不错,其他的一无是处,如今被父王逼迫,来讨好公主的。如果得不到公主的垂青,我便这辈子都不能回家。”
慕云极垂着眼尾,带着一身伤,可怜巴巴。
他现在的模样,虽然与本来面目只有五分相似,却已是绝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