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王浑身一颤,额角青筋暴起,忿然屈膝跪下。
“皇兄!”
他迎向皇帝质疑的视线,悲切厉问,“皇兄信了她这般诛心之语,是想要让臣弟把心剜出来给您瞧一瞧吗?!”
满室凝肃静谧。
殿前再无一人敢发出声响,空气仿若凝结了一般。
片刻,皇帝垂眸掩去目中犹疑,抬眼已是平和,“皇弟言重了,不过既然皓儿已认罪,依律理应过堂受审,给武义侯府和天下百姓一个交代。”
齐王整个后背已被冷汗沁湿,暗自深深呼气,心中惊惧逐渐平复。
“皇兄说得极是。”此刻,他已顾不得看祁皓什么表情了。
皇帝面色深沉看向祁烬,“烬儿,你的伤既好得差不多,朕就把这事交给你全权负责,让谭仲廷助你一臂之力。”
齐王抬眸快速扫了沉默已久的林锦一眼。
林锦会意上前,“皇上,齐王世子是皇室宗亲,他的案子理该交由枢密院或者三司会审……”
“朕还没糊涂,用不着你提醒。”皇帝龙目一锐,又道,“烬儿,枢密院即日起由你接掌,务必要将琼丹的来历查个水落石出!”
在场众人心中诧然。
烬王大大方方上交了黑甲卫统领权,不过一个月时间,皇上竟又主动将枢密院塞到他手里!
难怪了,难怪他敢当众号令黑甲卫忤逆手持兵符的林染风。
这般有恃无恐,若是眷棠宫那位再生下龙子,中宫正位,恐怕真要易主了,说不定,就连储君之位也……
在林锦变幻莫测的目光中,祁烬应声领旨。
祁皓很快被天枢拉了出去。
林诩风见齐王脸色乍青乍白,下意识避开了他凌厉的目光,垂着脑袋恨不得原地消失。
可叶老太君没有忘记他。
“皇上,林家大公子当街纵马踩伤我大孙子,请皇上一并发落治罪。”
“是叶轻自己冲上去救人受了重伤,你要朕如何发落?”没能追查出与北戎勾结之人,皇帝不耐烦已是写在脸上,心里更是恼怒,他都已经找了齐王世子,武义侯府竟还不知足。
“皇上的意思是,臣女就该死?”左倾颜哀怨的声音飘了过来。
褪去了质问祁皓时的凌厉,她就像一个受了委屈的邻家少女。
皇帝眉心跳了跳,正欲开口,就听林锦道,“敢问皇上,烬王殿下当街逞凶削下我儿半只耳朵,这笔账又该怎么算?”
皇帝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祁烬忽然嗤笑一声,“这笔账其实很容易算。”
众人目光齐刷刷聚集到他身上。
“只要林大公子敢让我的马踩上一脚,本殿便赔他半个耳朵,如何?”
此话一出,众人震惊不已。
一个身有残疾的皇子,是绝不可能继承皇位的。祁烬这是想用自己的继承资格,换林诩风一条命?
这怎么想也不划算吧!
林锦忿然,“烬王殿下莫不是在说笑吧,被你的马踩上一脚,诩风如何能活?!”
皇帝也面沉如水,“烬儿,休要胡言!”
左倾颜默然看着两人的反应,不禁对祁烬的睿智和他揣度帝心的能力感到佩服。
祁烬此举,意不在为叶轻报仇,更不在林诩风的性命。
他不过是借机向皇帝表忠心而已。
看似随意的一句话,让皇帝觉得他根本无意继承大统,这位疑心极重的皇帝,虽然嘴上斥责,可他心里对祁烬只会更加满意,越发信任。
祁烬眉梢轻抬,“父皇,是林相说要与儿臣清算的,儿子可不像某些人,敢做不敢当,就是个孬种!”
“你!”林诩风瞠目欲裂,气得全身发抖。
“诩风,朕知道你也不是故意的,回去之后把疯马处理了,再亲自走一趟定国侯府和武义侯府,好好向叶轻和左大小姐赔个不是,想来左叶两家也都不是小气之人。”
皇帝话落看向其余几人,“叶老太君,你们说是吧?”
几人忍下喉间恶心,抑声齐道,“但凭皇上做主。”
皇帝目光扫过左倾颜和林诩风,“定国侯府和林家很快将成姻亲,冤家宜解不宜结,宽容一些,对大家都好。”
左倾颜垂眸掩去心中恨意,“皇上教训的是。”
林诩风心口闷得慌,耳际阵阵疼痛唤起内心不甘,却不得不顺应皇命恭声应下。
“臣遵旨!”
皇帝满意点头,看着武义侯忽然问,“朕记得唐氏还有一个女儿,已经及笄了吧。”
武义侯心尖一颤,有些迟疑回道,“二房嫡女叶筝,芳龄十六,已经及笄。”
“叶盛为国尽忠实为众将之表率,那叶筝年纪轻轻便没了爹娘,着实可怜,朕决定赐她一段佳缘。”
皇帝手指在龙椅扶手轻敲,目光落到祁烬身上,“朕的皇子之中适婚未有正妃的,也就烬儿你一个了。”
左倾颜心中怦然,置于腿侧的手不由自主地攥紧了裙摆。
祁烬猛然起身,“父皇……”
“朕已决议将叶筝指给你做正妃。”他扫了左倾颜一眼,意味深长道,“至于剩下的两个侧妃之位,你愿意给谁就给谁,朕不会再干涉你。”
“父皇!儿臣决不——”
皇帝冷声打断他的话,“听说叶家大公子舍命救了左大小姐,实在是叫人感动。或许,朕该好好考虑考虑,成全叶大公子一片痴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