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明着威胁了。
“父皇!!”
祁烬眸里怒意涌动,只觉心中愤懑如一头巨兽,即将破笼而出!
“都回府去,等着接旨吧。”皇帝视若无睹,挥手遣退众人。
左倾颜望了跪地不起,全身颤抖的祁烬一眼,随着殿内朝臣默然转身。
腿心莫名发颤,她强打起精神挪动脚步。出宫的一路,她走得极慢,每一步,都似要将她全身的力气消耗殆尽。
帝心难测。
虽然知道这一日终究会来,却不想,来得这么快。
快得叫她猝不及防。
乾政殿的这场喧哗总算落幕。
没有人再提及对祁烬的惩罚,知道的人都知道,娶一个父母双亡的叶筝,便是皇帝对他最大的惩罚。
除了武义侯,叶老太君与跪地不起的祁烬主动留在殿中,其他人尽数离去。
并肩走出大殿的齐王和林相落在最后。
齐王斜睨着林相,语带讥讽,“相爷趋利避害的本事越发能干了。”
“比起王爷倒还差了些。”林相不痛不痒回了一句。
想起齐王在殿中,明目张胆地指使祁皓将琼丹和长绒絮一并推到林诩风身上,心口就憋着一口闷气。
长绒絮不过是御赐之物,即便是林家所赠也证明不了什么。
可谭仲廷将那琼丹与北戎皇室联系上了,一旦坐实,那是要掉脑袋的罪过。
齐王这厮,竟然毫不犹豫就想将屎盆子扣到他头上!
简直无耻!!
齐王丝毫不觉得自己言行不妥。
如今见林锦事不关己的样子,忍不住冷哧一声,“林家今日分毫未损安然退场,林相心里很得意吧?”
林锦目露不悦,“王爷这是在御前受了气,拿本相泻火呢?”
“你今日特意带着尉迟律进宫,不就是跟他串通好了,一旦皓儿松口咬住林诩风,便让他和林诩风一起指认皓儿才是主谋。”齐王目光寒凉瞅着他,“林相,不知本王猜得对是不对?”
林锦并未否认,反是圆滑笑道,“事情并未走到那一步,王爷何必杞人忧天呢?更何况王爷心里清楚得很,皇上在意的那些琼丹,根本与我林府无关。”
齐王寒声反问,“与你们无关,难道跟本王有关不成?”
林锦抬头睨了他一眼,意味深长道,“东西是齐王世子找来的,自是与齐王府有关。”
“林锦!”齐王气得面色铁青。
“王爷息怒。”只见林锦毫无诚意地朝他拱手。
“王爷有空在这儿找本相麻烦,还不如回去召集幕僚好好商量一番,该如何从烬王手里保下世子一命吧。今日咱们的烬王殿下,心情怕是不好,本相实在有些替世子忧心。”
“你!!”
“告辞。”
……
左倾颜一路心神恍惚,甚至不知自己是如何走出皇宫的。
“你总算出来了。”
见她完好无损走出来,杭雪柔紧绷的脸色缓和了些。
左倾颜看见她,想起重伤吐血的叶轻,“叶大公子伤势如何了?”
“要不是本小姐在,他早就去见阎王了。”
在左倾颜面前,杭雪柔倒也没掩饰自己的性子,带着左倾颜来到叶家马车前。
二夫人唐氏的尸身还盖着白布,静静地躺在那里,等着一个结果。
掀开帘子,左倾颜闻到里面浓郁的药香,混杂着血腥味扑面而来。
叶轻趴在褥子上,上衣褪去,后背缠了厚厚的一圈白纱,面色苍白如纸。
听见有人进来,他侧首看了一眼,狭长的桃花眼轻眨,扯唇微笑,“左大小姐这么快出来,想必有好消息。”
左倾颜颔首,在他身侧跪坐下来。
“祁皓下狱了,皇上让三殿下执掌枢密院,亲审此案。”
她语气平静地说完,却见叶轻怔然看着自己。
“叶大公子看什么?”
叶轻趴在软枕上,歪着脑袋问她,“林家大公子与你有什么深仇大恨?”
左倾颜颔首,将之前两家明面上的冲突大致说了几句。
“林家恼你拒亲,对左二公子下毒一事,我也略有耳闻。可那都是过往恩怨了,现在你们两府即将联姻,他又何必逞一时之快,非得在这个时候伤你。”
左倾颜闻言默然。
叶轻说得对。林诩风从来不是冲动之人,他做事总是谋定而后动,与祁晧全然不同。
有什么事值得林诩风铤而走险,在这个时候动她?
“不管怎样,今日多谢公子相救。”
“不过是举手之劳,更何况你能医好我的腿,这桩买卖我不亏。”他的话巧妙地化去左倾颜心中愧疚。
“公子放心,你受伤不能出门的这些时日,我会定期到侯府里替你施针治腿。”
“那便再好不过了。”叶轻也没跟她客气。
“那就让车夫先送你回府休息吧,不要在这等着了。叶老太君和侯爷留在殿中,与皇上和烬王商议成婚诸事,可能还需要耽搁些时间。”
见她强压着喉间不适,神色平缓地与自己说话,叶轻心里说不清的紧绷难受。
他扯了扯唇角,“好,我是病人,自该听大夫的。”
左倾颜与叶轻辞别,退出马车之际,他扔在角落的上衣里,一抹明晃晃的银色让她侧目。
一支熟悉的银钗映入眼帘。
左倾颜瞳孔骤缩,整个人猛然一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