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情况?”伊琳娜仅仅将目光投向姬宁身后,就无法再保持冷静,甲板上满是血迹,不远处还有一动不动的人体,这一切都不得不让她心生警惕,难道这家伙其实是个嗜血杀人狂,既然被学姐知道,那别怪我大义灭亲将你抓回鹿学院接受审判了。
“等等,这不是我干的。”看着面色不善的伊琳娜,姬宁连忙后撤两步一边摆手一边解释,开什么玩笑,他可不想被伊琳娜打得半死不活再送回鹿学院接受人道毁灭。
等姬宁喊来上野津久和阿芙拉一起解释完后,伊琳娜的神色才缓和不少,不过她还是恶狠狠地盯着姬宁“不管怎么说,你回去后还是要写份报告。”
“这就是你们的审判?”不知何时第五玦也出现在了伊琳娜的身后。“别在意我只是随便问问,他们又不归我管,而且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也算是推波助澜了,怎么样,是不是觉得做完后很爽?我本人一直认为当法律无法给予受害者正义时,私人报复从这一刻就是正当甚至高尚的。”
姬宁不知该如何回答,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上野津久后,他转移了话题。“那边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在酝酿?”其实他还没到能从空气中感受奇术波动的层次,但是他体内的SCP-CN-655对于能量极为敏感。
第五玦轻轻地拍了拍手“很不错,离爆炸还有三分钟的时候你终于发现了燃着的导火索。”
“爆炸?”姬宁不明所以。
“没错,一场奇术爆炸正在酝酿,不出意外的话,今夜以后东京将会从世界地图上被抹去.”
“那东京里的人们呢?”
“希望那里没有你的朋友,不然你现在就可以预定花圈了。”第五玦拍了拍姬宁的肩膀。
“反正是日本,关我什么事。”姬宁的脑海里一瞬间闪过这样的念头,但很快某个念头像是一击重锤砸在了他的心上,他连灵魂都颤栗起来,哆嗦着开口“秦墨还在那里.”
一旁的阿芙拉一脸焦急“还有凯瑟琳,你们能不能阻止这场爆炸,第五教授求求你了。”
第五玦摇了摇头,“对我来说只不过是两个不重要的普通人而已,没必要浪费能量,而且大概率SCP基金会会处理这股海啸,再不济至少她们也是鹿学院的学员,只要在接收到讯息后,按照鹿学院教给她们的求生方法,生命或许无忧。”
伊琳娜刚要开口,但姬宁那双无助又绝望的眼神让她微微叹息“也许她已经撤离,这种情况一般政府都会以最快速度收到scp基金会的撤离通知,而且第五教授说的也没错。”
“那也许没有呢?整座东京有1400万人,离那股奇术能量汇聚才过了20多分钟,只有少部分人能及时离开这座城市,她们万一没意识到呢?秦墨万一没有及时转移到高地呢?”姬宁握紧了拳头,时间在此刻仿佛停滞,他不可能将希望寄托于赌博式的放任自流,赌输的后果他根本无法接受。
空无一人的商场里令人心碎的拥抱,长椅上那个愿意跟自己离开故乡去往大洋彼岸的回答,落日余晖下踮起脚尖将无助的自己拥入怀中的少女。
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他们拥有着彼此,这不是一种至死不渝的约定,更是一种情感上的彼此依赖,但是无论如何他都会做出同样的选择,是他将她带离那个永夜,所以他有责任领着她走向童话故事的结尾。
SCP基金会曾经夺走了他平淡的生活,那时的他只能暗自咒骂却无可奈何,但如今这个充满恶意的世界想要再夺走他贫瘠的生命中最珍贵的人?
他咬紧牙齿内心响起一个冰冷至极的声音,那个女孩是我从深渊里拉出来的,如果这个世界想要再把她拖回去,那么我将不死不休。
他无比害怕那个温柔的女孩死在自己看不到的黑暗角落,同样他也无法想象自己该如何面对只剩下自己一人的世界,恐惧带来的愤怒让他的指甲刺破手心的皮肤,滚烫的鲜血顺着紧握的拳头滴落。
自始至终他都清楚地知道自己是鹿学院里的异类,既不聪明也没有多少天赋,像个废柴那样跟着学长学姐的身后,混一混廉价的评价,连坐上赌桌去梭哈一把的资格都没有,遇到事情只能求助于其他人,这次是学长,下次是第五教授,似乎他永远能站在背后坐享其成,但这种幸运终究会有用光的一天,没有能力去保护自己东西的男人总会迎来面临失去的时候。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豁上一切,他很清楚,他这样平庸的人,哪怕接受了鹿学院一学期的训练,也必须做好以命相搏的觉悟,才有资格去当一回孤注一掷的赌徒,但这并不是种不幸,而是种恩赐,因为这是他唯一能够把握的机会了。
“655,我要救她。”此刻的姬宁声音平静,那是一种被压抑到极致的愤怒与惊惧。
“好。”SCP-CN-655从未让姬宁失望,这次当然也不例外。
“我该怎么做。”
“我需要那个叫第五玦的男人身后的那根矛。”
姬宁看向第五玦,“我能阻止这场爆炸。”
第五玦语气依旧平淡,目光稍稍在姬宁停留了片刻便继续眺望着夜幕下的东京湾,"那你去阻止吧,我会向学院肯定你的功绩的。"
“我需要使用您背后的那根矛。”姬宁没理会第五玦那略带嘲讽的话。
“那是天沼矛,是日本千年之潮的源头,也是我和第五教授来到这里的原因,在日本神话中它的作用是创造第一块大地,它蕴含着的力量太过庞大,恐怕你无法使用。”也许是明白姬宁现在的心情,伊琳娜出声解释。
“如果能够驾驭这股能量,我有把握阻止这场风暴.”SCP-CN-655的声音再次响起。
姬宁看向第五玦,“您说过如果我需要帮助可以找您,那么就是现在。”
第五玦这才转身,冷冷地注视着姬宁,在看见那毫不畏惧和自己对视着的视线后,他露出一个不可捉摸的微笑随后打了个响指,整片海域像是在霎那间被极寒笼罩,连水花都被凝结在半空中,这时他才从背后取下天沼矛,一道道繁琐的结界被他解开,那根其貌不扬的长矛也渐渐展现出神器的威压,仅仅是凝视着它,姬宁的眼睛就被刺痛的流出泪水。
“拿好。”第五玦随手将天沼矛扔了过去,丝毫没有对这柄神器的尊重。
狂暴的能量以肉眼可见的紊乱波动刺激着姬宁的眼睛,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睁开眼睛朝着天沼矛走去,直视太阳般的刺痛让他泪流满面,但他仍旧没有丝毫动摇地握住了面前天沼矛,手心发出肉体与炽热铁板接触时的滋滋声,钻心的疼痛仅仅持续了几秒钟,那股灼烧的痛感便冷却下来,在姬宁体内的SCP-CN-655迅速覆盖住手部与天沼矛的接触部位,细胞不断死亡增殖,当经过上千次的改变最终已经脱离了人类肉体范围的细胞已经能够忍受天沼矛的能量辐射,SCP-CN-655也已经切断了姬宁手部传向大脑的一切神经脉冲,现在姬宁的右手已经不再受他控制,SCP-CN-655占据着绝对的主导权。
仅仅当姬宁握住天沼矛几秒后,第五玦已经不复之前的淡然,在他的眼中此刻的姬宁像是一座核聚变反应炉,天沼矛的取之不尽的能量正被姬宁不断摄取,庞大的能量已经开始让姬宁发生生物性上的改变,沸腾的血液如同灼热的岩浆将空气都扭曲,所有人都能清楚的听见他体内每一节骨骼的咔咔作响,此刻他体内的一切不断重复着塌缩与增生。
基因上的碱基对被能量所驱使不断改变位置,那些无序的肽链断裂又在SCP-CN-655的指令下复聚成崭新的长肽链,这一过程地球每一种生命都曾经历过,这也正是生命得以在岁月长河中不断适应新环境而屹立不倒的秘诀,人类将这一过程称作进化。
此刻这扇本该只有漫长岁月才能推动的进化的大门,在姬宁的身上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被打开。
不同于先祖们的随机突变,姬宁体内的转变都由SCP-CN-655定向操控,那些篆刻在人类基因中从未显性的因子被SCP-CN-655逐一唤醒,无论是背后增生的黑色膜翼,还是刺破皮肤形成长长尾巴的白色尾椎骨,一切都是为了提高机体对能量的耐受性。
当姬宁的肉体达到SCP-CN-655的所能催发的最大限度时,此刻的姬宁只有面容还能勉强算得上是人类,虽然无法将这副躯体和任何一种生物联系到一起,但无论是谁都能意识到这副躯体蕴含的力量,合金般的肌肉如同装甲覆盖在体表,那双暗金色竖瞳,仿佛倒映着汹涌地狱岩浆,流动的世界在暗金色的瞳孔里像是被慢放了无数倍,
伸展开的膜翼看上去处于静止,但空气中的音爆却表明它一直处于肉眼无法观测的高速振动中,泛着荧光的骨尾仅仅是无意识的扫动就悄无声息地将甲板切割开,这就是SCP-CN-65以人类为蓝本推构出最完美的肉体,它的形象那么狰狞却又透露着令人心醉的美感,就像是圣洁与堕落混合为一身的渎神者。
姬宁对自己此刻的身体拥有着前所未有的掌控,每一个细胞每一次电流脉冲,都像是拥有着专属的操控指令。同时强化了无数倍的大脑让他重新窥见这个世界的本质,在他的眼中万物逐渐蜷曲剥落,虚假的舞台开始落幕。
一切,那些潜伏在意识之下的回忆,那些他所经历过的一切,哪怕是十年前随手翻过的一本书,每一页每一个句子都变得清晰明朗,触手可及。
游离的信息素被肉体本能地不断摄取,一切都井井有序,等待调用。
甲板上的血迹,排水前行的游轮,腥咸海水下的暗潮涌动,逸散在空气中暴躁的奇术离子,无数信息蜂拥而来,像某种化学反应,他已经知晓自己该如何达到目的。
撒恩的奇术仪式已经进行到了最后的一刻,她口中缓缓吐出最后的祷语,她周身已经浓郁到成液态的奇术能量在那一刻像是得到释放的指令,它们向撒恩预定的地点汹涌而去,那些奇术能量直接穿透大地,直击地壳引发巨大的地震,突如其来的撞击直接毁坏了海底的断层,使得部分海床向上移动,海底地层大规模的变化和抬高,让海水瞬间失控以波纹状向四周迅速扩散。
夏威夷檀香山,美国太平洋海啸预警中心,尽管这里是全球唯一的多国海啸预警系统,但这个大名鼎鼎的预警中心却只是一幢小平房,像一辆“拖挂房车”,在唯一一个狭小的会议室内,办公桌上有点乱,到处贴着黄色的便签条。
除此之外,只有摆放得密密麻麻的有关地震海啸的资料书、墙上挂着的大幅地图、桌面的海潮分析图,才显得这里像是一个与地震、海啸、海洋有关的地方。
狭小的会议室内仅有一名地球物理学家和一名海洋学家此刻正目不转睛地看着监测仪器上的数据,陡峭的曲线溢出了有效范围,安装在近海海床上的仪器设备已经失去了监测海潮的能力,就像是有个顽皮的孩子借助上帝之手在记录表上涂鸦。
“太平洋海盆怎么会突然产生这种规模地震波?”
“怎么会有这种振幅?就像是有人在近海区域投下了一枚氢弹。”
尽管两人充满疑惑,但是他们却毫不犹豫拉响了预警,虽然太平洋海啸预警中心发出的警报中,20次里有15次是错误的,但这并不影响他们行使自己的工作。
等到红色的预警传递到太平洋沿岸的每一个国家后,两人沉默不语,心想这次应该也是错误吧?
几分钟以后,一场相当于2000万吨TNT炸药威力的海啸在太平洋上爆发,高达20米的海浪就像是一面巨大的水墙,堪比摩天大楼的水墙以喷气式飞机般的速度,迅猛地朝着日本的海岸线袭来。
遮天蔽日的海浪面前,风是暗黑色的,时间是漫长的,谁也不记得时间,只听到这在万物的孤独中包含着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