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CP基金会亚洲总部,那些奔走的研究人员们像是在与死神赛跑,卫星回馈的每一张关于撒恩的图片都使他们得到更详细的数据,从资料库中取出羊皮纸的分析人员寻找着一切有关于撒恩的记载,会议室内一个又一个的作战计划被提出,然后被不断推翻。
他们的筹码是东京乃至日本所有人类,任何可能导致失败的方案都会被搁置,伤亡不仅仅是个数字,更是那些活生生的人类,仅仅五分钟,这群人类最顶级超自然领域战术大师们就得出一个能被所有人接受的方案。
“调用光棱武器伊卡洛斯之羽?”作为最高级别的主管,端木哲以极快的速度浏览了这份报告。
伊卡洛斯之羽是基金会早在第六次超自然世界大战就准备好的秘密武器,在高悬在8200公里高的轨道上,无数个重量以百万吨为级别的金属钠圆球正跟随着地球的自转,在基金会的控制下这个圆球一直位于亚洲板块的正上方,只要基金会发出指令,这些高纯度的金属钠会在一瞬间沿着内部的骨架组件逐一拼合,每个圆球都能在一分钟之内形成一个反射镜面积将超过100平方公里的凹面镜,整整一百平方公里内的太阳光将按照严谨的角度重合为一道照射范围只有一米的光束,这道光束所蕴含的巨大能量将足以摧毁一切照耀到的地方。
神话中,伊卡洛斯羽翼上的蜡油因为离太阳太近而融化,并且他最终因此而死。正如它的名字,被这道名为伊卡洛斯之翼的光束所命中的一切都会在高温中化为蒸汽。
在基金会曾经的武器提案中,这项秘密武器原本是为了分割欧亚大陆而存在的。
这份报告简短的报告中执行计划内容也只有一句话,调集所有伊卡洛斯之羽,切割日本近海,制造一条足以抵挡后续海啸波涛的深沟,以此为缓冲界限,运用伊卡洛斯之羽所产生的热量蒸发后续的浪潮,在众多方案中,这不是最有效但却是最迅速的一种。
端木哲仅仅思考了一会,然后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手表,“现在日本已经进入夜晚了,太阳在地球的另一面。”
递呈报告的战术专家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您难道认为北美外太空上就空空荡荡吗?为了保证随时都能切割亚欧大陆,基金会可是造了不少这种金属球和折射站。”
端木哲抬头看了一眼窗外寂静的夜空,随后毫不犹豫地在这份报告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也许会死的,还要继续么?”SCP-CN-655语气平静,被奇术能量浸泡后的它以一种绝对理性的姿态旁观着世界。
“试用期转正又怎么会很轻松呢?”感受到体内所蕴含着的前所未有的力量,姬宁对于接下来所做的事充满信心。
他并不怕死,他害怕的是自己后悔地活着,他已经碌碌无为了二十年,好不容易等到一个能够掌控自己命运的机会,哪怕只是短暂的几分钟,他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能够让他退缩。
死亡就像是游戏开始前的用户协议勾选项,他会以最快的速度把所有空着的地方打上对号,然后继续着接下来的事情。
仅仅一个起落姬宁就跃出游轮,在他接触海面的那一瞬间,就像是造物主制造绝对零度的制冰机被扔进了大海,水面凝结,波涛静止,大片大片的水域化作固态的冰层。
姬宁突然想起了西伯利亚平原上的那只狼,不出意外的话那家伙现在还在冰天雪地中熠熠生辉。
几乎是霎那之间,凡目之所及,皆成冰域。
热力学第二定律,热量不能自发地从低温物体转移到高温物体,除非被能量驱使。
SCP-CN-655像一台高速运转的计算机,将天沼矛溢出的每一丝能量都吸收到姬宁的体内,然后在姬宁还没爆炸之前就其转化为“同化”的推动,其中过程不得不以纳秒为单位,即十亿分之一秒。
第五玦跳下游轮,黑色的休闲鞋踩在坚硬的冰面上咯吱作响,他俯身将手贴在冰面上感受着其中奇术能量的波动,几秒钟后他轻轻叹了一口气“可惜。”
SCP-CN-655只是充当着“同化”的媒介场所,而这意味着它仅仅只能控制“同化”的速度,“同化”的方向却并不在它的控制下,在环绕着地球的太空卫星实时图像中,就像是有一滴白色的墨水被滴入了这片海域,随后由中心向外洇墨。
白色的冰封领域在太平洋上不断扩张,但姬宁也越来越不安,可预见的预期结果让所有措施都显得像是无望的挣扎。
那场奇术爆炸引起的海啸已经朝着东京汹涌而去,而在SCP-CN-655的计算下,哪怕“同化”一直保持着最大限度的速度也无法在海啸侵入东京湾之前接触巨浪,差一点,总会差一点,这世上的事情总是差那么一点。
“能不能再快一点。”
“这已经是你身体所能忍受的最大转化极限了,哪怕再快一点你都会因为能量溢出而爆炸。”
当姬宁开始祈祷秦墨能避过第一波浪潮时,一只修长的手搭在了他的肩头,哪怕是这种仿佛世界尽在掌握的状态下,姬宁也没能发现那只手的主人是何时来到他的身后。
“不要抗拒,跟随我的引领。”第五玦少见的表情严肃,遮天蔽日的海啸让整个东京湾都黯淡下来,萤火般的光芒从他身上慢慢逸散。
第五玦改变了无动于衷的想法,他从未想过现在的姬宁就能表现出这种极为鼓舞人心的力量,他开始隐隐相信那只老狐狸伯明翰所说的话了。
“一柄剑究竟是否值得培养,并不在于剑本身的强大,而在于它是否拥有自己剑鞘,这一代的天命实在再好不过,他自己为自己加上了名为爱情的束缚,尽管这可能会让培养期变得漫长,但是,一个有责任心的好好先生比一个随心所欲的疯子要好掌控得多。”
在姬宁与天沼矛之间第三道能量出现,它没有贸然介入“同化”过程中,而是观望了几秒钟后无声并入了姬宁的体内,原本天沼矛的能量在“同化”后直接以姬宁为中心向四面八方逸散,但在第五玦的引领下,就像有一座囚笼将所有能量与世界隔绝,随后它在这座囚笼里打开了一道门,让快要引发湮灭的能量全部顺着那道门向外一泻千里。
“同化”的冰封领域不再以圆的形式向外扩张,一道笔直的极冰之触向着离海岸线只有几公里二十米高巨浪冲去。
海岸,暴退的海水让海岸边临时加班的救援队队长小野隼人愣了一下,随后他疯了一般对着对讲机呼喊“海水!海水!马上就要有海啸了,注意!不是台风,是海啸。”
仅仅几十秒,离海岸不远的浅海区海面突然变成白色,其前方出现一道长长的明亮的水墙。
沙砾开始震动,浑浊海水的退去裸露出沙滩,接天的巨浪席卷而来,震耳欲聋的声音让耳膜瞬间破裂,小野隼人只听见自己的心跳,一切都如同古老的默片带着一种匪夷所思的安静。
早在这座星球从星辰中诞生时,大海就已经出现,海风是它的呼吸,海浪是它的心跳,生命由它孕育,而现在它决定拂去自己厌恶的生灵。
对于海岸线边已经崩溃的人来说,死是一种煎熬的解脱,身为海岸救险队员的小野隼人的脸上已经传来浪花溅射的感触,他闭上眼睛,口中腥咸的味道让他回想起了自己一生中那些重大时刻,他在海边长大,依靠大海生活,最终也将死于海水。
来了,要来了,他知道等会应该不会很疼,高速前进的巨浪会让他在一瞬间被撕裂,连感受疼痛的时间都不会给他留下,这应该是海啸最后的仁慈。
真是可惜啊,人生还有那么多事没做,如果当初鼓起勇气跟美优告白,是不是自己就不会三十岁还孑然一身。
上次那个落水的姑娘真好看啊,下次再碰到这么好看的,一定要在她自动醒过来之前来做人工呼吸。
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死亡前的等待。
小野隼人再也无法忍受内心四散奔逃的恐惧,他睁开眼睛,却以为自己已经死去。
死后的世界是冰原吗?这是小野隼人睁开眼睛后的第一个念头。
高耸入云的巨浪化作连绵的冰墙,所有的海浪都被严寒吞噬成为它的奴仆,咆哮着想毁灭一切的浪潮被冻结在冰的世界里,黑礁的缝隙间满是细腻的冰沫,冰封的海洋如同幻想中的奇境。
姬宁瘫在地上,如果不是体内最后的一丝能量被SCP-CN-655强制命令为维持机体生存,他已经步入死神的殿堂,他那被天沼矛冲刷过的身体已经千疮百孔,身上每一处神经都在传递着同一种感触——疼痛。
没有了能量的维持,合金般的肌肉逐渐消融,眼中的世界开始黯淡,姬宁挣扎着想要爬起来最终却昏倒在地。
第五玦伸手扶住了姬宁,避免了这位刚刚拯救东京的大英雄死于脆弱的后脑被撞击。
“秦墨。”第五玦轻轻念叨着这个名字,他决定要让这个女孩活下去,而不是死于不为人知的意外,随后看向一旁的伊琳娜,“既然有英雄出现,那么总该有个美好的结局。”
他慢慢悠悠地望着姬宁的脸庞,“曾经坐在王座上的生物,如今就像被驱赶到悬崖边的独狼。”
伊琳娜死死盯着第五玦怀中昏迷的青年,苦涩中带着一丝迷茫,“真的是他。”
第五玦没再理会,他打了一个响指,像是有无形的手将他面前的冰层刻出一条通道,然后随手划了一块滑板状的冰块,第五玦踩上滑板提着昏迷不醒的姬宁开始朝着东京前进,巨大的风压下,他的西装表面流水般波动,像一位从容不迫的上班族拎着自己的公文包。
撒恩冷冷地看着停在城市边缘的冰雕,是冰吗?
那些敌人已经掌握了这种力量吗?
她环顾四周,除了视线略微在不远处厮杀在一起的五十岚千羽和加合龙之介身上停留了一会外,她已经重新评估了这个时代。
但没等她有任何动作,血花已经从她的肩膀上绽放,强大的冲击力让她被狠狠地砸在了地面上。
一种前所未有的怒意充斥着撒恩的内心,是破碎之神教会的武器,那些躲在金属壳后的渣滓一贯喜欢发射那些动能强大到连Karcist级术士都要避开的小玩意。
可是你们怎敢冒犯我?冒犯掌握了欲肉的仪式和践行,以畸形和死寂为食并吐出生命的欲肉圣徒?
黄金熔铸的大城也曾匍匐在我的脚下祈求永夜的怜悯,遮蔽天空的曲影将我的恩赐遍布世界每一处角落,人类在我的天平上不过是束缚的雕像,世人难道已经遗忘蛇与匕首,在黑暗中由她所掌握的生与死?
第七次元,被封印的原初之地中,一个黑发覆身半人半蛇的女人睁开了她的眼睛,愤怒使她宁愿将沉睡千年积攒的权柄都跨越时空的长河递交给那副载体,她发誓要用孱弱的生灵之血洗刷自己所受的侮辱。
“这就是女性啊,只有她们会不惜一切代价地报复。”第五玦一眼就看出撒恩身上高升的奇术能量来自何方,他回头看了一眼伊琳娜“那把匕首勉强也够格投入熔炉。”
伊琳娜点了点头刚准备出去,第五玦伸手拦住了她,“作为监管者我不得不告诉你,撒恩刚刚将她积攒千年的能量全部投递到了这具载体上,虽然大部分能量都损耗了,但是对于目前的你来说,你可以认为那个少女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就是她本人,如果你现在出手被她盯上了,也许你会死。”
“那我们要等到那具载体因为降临仪式结束而泯灭时再出手吗?”
“最好是这样。”
第五玦和伊琳娜不再说话,如果伊琳娜执意要去迎战那位圣徒,那么第五玦决不会出手,他只负责监管那些可接受范围之内的举动,他可不会在一个送死的人身上浪费精力。
尽管伊琳娜和第五玦已经认识了不少时间,但她一直都明白这个男人只是一个游离在故事外的旁观者,就像一座冰井,深邃无底没有感情,吞噬所有回应。
撒恩可不会等待时间的流逝,她要在降临仪式结束前完成她的复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