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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在夜色里遇见的人终将还给夜色
    赵天行拔出手中漆黑的太刀,切口处的血液如娇艳玫瑰般绽放。

    茨木童子睁大双眼,它不相信自己会就这样死在一个人类手中,它伸出如刃一般的双爪想要捂住自己的喉咙,但是那些猩红的液体却冷漠地从空隙中流淌。

    赵天行甩了甩刀刃,上面已经干涸的血迹就像是将这柄横刀盖上了一层布,他左手屈肘夹住刀刃,用力一揩,便使那柄暗红色的唐横刀重新恢复本来面目。

    不仅仅是恶鬼茨木童子,这柄太刀上在今天已经痛饮妖怪的鲜血,两尾黑猫似的的猫又,人面蛇身的濡女,那些志怪传说中的妖怪像是在这里举办了一场集会,而赵天行就是那个误入的不速之客。

    赵天行原本打算避开这些妖怪直接探查奇术能量的源头,但是这些被迫销声匿迹多年的妖怪们又怎会放过这种趁火打劫的机会?

    原本它们同样因为奇术能量的波动而来到这里,但那些惊慌失措的人类却不经意间勾起了它们的食欲,看着那些可口的人类像甜点一样因为台风预警在街头四散逃跑,妖怪们自然不介意来一场亲力亲为的自助餐。

    十分钟前,在目睹一只姑获鸟于霓虹灯下叼走跟在父母身旁的小男孩后,赵天行甚至都没有考虑过后果,他拔刀出鞘,起跳借力,闪转腾挪,灵巧得像是头钢铁丛林里的夜行生物,那只姑获鸟甚至都没来得及在广告牌上享用晚餐就被他切成了整齐的两半。

    他将小男孩送还正瘫坐在地的夫妇身旁时,刚一转身,便知道自己已经被黑暗中的那些眼睛盯上了。

    这条并不繁华的街道很短,短到除了道路编号连个正式的名字都没有,但赵天行从这条街道转入下一个路口却走了一柄刀的时间。

    那柄太刀是鹿学院以著名的“天下五剑”中的三日月宗近为模板,地肌为板目肌,地沸映纹乱强,肌立,地景入,各处大肌相交。刃文为小乱,小丁子刃,刃文小沸出来,小足入,沿刃缘成半月形之打除,有二重刃、三重刃,刃区烧落。帽子刃沸尖反,为二重刃。刃长80.0cm,反2.7cm,元幅2.9cm。

    不过很可惜,在啜饮了一条街的妖怪之血后,它并没有像传说中的那些刀剑一样越发锋利扬名天下,而是在切开茨木童子那泛着诡异青色的喉管后,这柄仿造三日月近宗的太刀终于寿终正寝。

    赵天行一步步朝着预定的地点走去,黑色的马丁靴踩过积成一团的血泊,尽管他手无寸铁,但街道再无任何妖怪敢于窥视这位神色冷漠的青年。

    SCP基金会亚洲总部,端木哲看着投影中像是被按下定格键的图像,一直皱着的眉头终于松了下去。

    十分钟之前,端木哲的手都已经按倒了伊卡洛斯之翼的发射按钮上,但卫星中突然停滞不动的浪潮让他停顿了一下,十秒后,卫星实时照片上冰封的巨浪让端木哲取消了伊卡洛斯之翼的发射。

    在看到那道一直留存于Thaumiel级档案中的身影时,端木哲略微放下了心,尽管蛇之手和SCP基金会的关系并不友好,但是他们也不是坐视灾难降临而无动于衷地组织,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第五玦在那里,但有一点他很确定,撒恩可能要遇到麻烦了。

    “卫星照片中已经无法观测到撒恩的状态,可能是第五玦出手让她陷入了陷入凝滞状态。”在听到这句汇报后,端木哲彻底放下心,撒恩的降临仪式是有时间限制的,只要那个男人不计消耗使用能力,等他结束凝滞,撒恩也只能从载体上消散回归到第七次元陷入沉睡。

    “抓紧时间,等他结束能力,我要看到机动特遣队已经日本,进入东京。”

    赵天行远远就看见那位靠在墙边像是发呆的年轻男人,一直紧绷着的神经这才放松下来,但当看清第五玦脚边躺着的两人后他又有些紧张。

    “晚上好,第五教授。”赵天行停下脚步朝第五玦打了个招呼。

    第五玦这才轻轻“嗯”了一声,谁都能看得出这位特聘教授心情极其不好。

    “他们俩怎么了?”相比于姬宁,伊琳娜虽然陷入昏迷但至少她的胸膛还有起伏,赵天行俯身在一动不动宛如死狗的姬宁鼻前摸了摸,微弱的呼吸让赵天行这才放下心。

    “这个能量紊乱,机体自动保护导致进入假死状态,那个是因为遭受巨大外力撞击,内脏受损陷入昏迷,不过都应该死不掉。”第五玦再次伸出手碰了一下姬宁,从姬宁昏倒的那一刻起,每隔一定时间第五玦都会传输一点自己的能量帮助姬宁稳定身体。

    第五玦看出了赵天行满腔的疑惑,没等赵天行发问,第五玦就简要说明了一下过去一个小时所发生的事。

    “撒恩呢?”赵天行环顾四周没有发现任何奇术波动。

    “时间到了,她自然结束降临仪式回到封印之地陷入沉睡了。”第五玦淡淡开口。

    赵天行点了点头,他下意识以为降临仪式的时间是自然耗尽,第五玦又是典型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所以他并不知道其实第五第五玦亲自出手让撒恩凝滞了一个小时。

    “对了,你去把那边撒恩降临的载体给处理一下,我不希望等会还要浪费精力处理那些望风而来欲肉教徒。”说到这,第五玦看向远处因路灯损坏而陷入黑暗的街道尽头,不知从何时起那里就再无动静,不过水泥地上巨大的爪痕和凹坑揭示着这里的战斗有多激烈。

    第五玦流露出一丝冷笑,欲肉教的教徒都是利益至上者,他们在发现自己的到来后就潜藏在了暗处,比起毫无意义的斗争他们总会选择伺机而动。

    赵天行点了点头,朝着废墟走去。

    降临需要一个生灵作为载体,这是超自然仪式课本里最基本的一条定律,只有灵魂的置换,生与死的交替,那些在另一个维度的存在才能出现在这个世界。

    不知是伊琳娜和撒恩的战斗,还是五十岚千羽和加合龙之介的厮杀,四周视线内所有的建筑都化作了废墟,尖锐的钢筋像是从暗灰色的混凝土中生长而出,一小块破碎的布料孤零零地钩在裸露的石料边角。

    那块白色布料虽然已经灰蒙蒙,但依旧能看出它曾经作为某件裙子的裙角而存在,是个女孩,而且还很年轻,只有无需任何装饰就足够美丽的少女们才会穿这种白裙子,赵天行心中微微叹息,年轻的生命的逝去总是让人心生惋惜。

    他低下身,用双手轻轻拨开那些混凝土块,没过多久他就找到了那位少女在人间最后留下的躯体。

    也许是年轻的死亡让神灵都为之叹息,那些倒下的墙体构成了一个小小的三角壁垒将那位少女护在中心,清冷的月光照射在苍白的小腿上,光与影如此的壁垒分明,生与死的界限不过一个人到另一个人的距离。

    赵天行怀抱着对死者的尊重,极为轻柔地将遮盖在少女身上的碎石瓦砾移去,没有一丝声响,像是怕惊醒了仿佛在睡梦中少女,随着时间的流逝,被掩盖在废墟中的少女已经露出大半身子。

    一种极其恐惧的熟悉感突然笼罩了赵天行,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

    粗糙的块状混凝土割伤了连防护手套都来不及戴上的双手,也许是因为疼痛,也许是因为眼前的一切,赵天行的大脑一片空白。

    赵天行看着眼前仿佛陷入静谧睡眠的少女,经过战斗后的裙子已经破破烂烂,光洁白皙的身体若隐若现。

    为什么,为什么是你?

    冰冷的现实像一柄锋利的匕首将他的心脏刺穿,一次又一次,直到他疼的快要忘记呼吸。

    他抬起头茫然失措,空无一人的街道上,熟悉的声音,穿过寂静的夜空,一遍遍回荡在他的脑海里,缥缈又无助。

    “你是什么人?”

    “我叫木南纯夏,不是什么欣雅,我也不认识你。”

    “让我得到幸福,我就把印鉴给你。”

    “可是我真的很想回家。”

    “skyline君肚子饿不饿?我还有半个红豆面包。”

    “我直接可以叫你skyline吗?”

    “skyline,能遇见你,我已经足够幸运了,所以就算skyline没有办法回应我,也是没关系的,我会在屋久岛等你,就算时间再长也没关系。”

    那个独坐在深夜阳台上寻找着看不见的星星的女孩,

    那个坐在副驾驶上明明因为车速太快很害怕却眼中带光的少女,

    那个和自己跨越千里到达屋久岛木屋的旅行者,

    那个在宫之浦岳漫天星辰下勇敢表达爱意的巫女,

    现在躺在他的面前悄无声息。

    赵天行多么希望面前的少女打个哈欠然后伸伸懒腰,红着脸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面前。

    你在海风中问我会不会忘记你,请你醒来,我要亲口告诉你,我会一直一直记得你。

    他挣扎着想要用双手擦拭她恬静的脸庞上的灰尘,但手心伤口不断流出的鲜血却让他的手停在半空中。

    苦痛像黑夜之中的寂静,在赵天行的心口不断滋生,他想要呼唤她的名字,嘶哑的喉咙却含混不清。

    不知过了多久,赵天行脱下自己的衣服将木南纯夏包裹在其中,一件又一件,直到他赤裸着胸膛,他沉默着抱起木南纯夏。

    灵魂火在他身上燃起,五十岚千羽和加合龙之介梦寐以求的身体最终化为虚无。

    他站在废墟中不声不响,哪怕第五玦走到他的面前,他也毫无反应,他站在那里,像丢失了钥匙又找不到回家的路的孩子。

    “是认识的人吗?”

    “为什么是她,她只是个普通人。”

    第五玦像是听见了个笑话,他盯着赵天行,眼睛里既怜悯又带着某种残忍,他抬起头慢慢开口。

    “是的,死掉的从来就只是普通人。”

    赵天行抬起头,东京已经重新恢复了供电,城市的彻夜恍如明灭的新星,用辉煌的街区同它的孤独拔河,霓虹灯光下的他越发止不住沉默,越发睁不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