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寒没来得及多想,一杯酒已经递到他面前。
他怀着满腹的疑问,跟她喝完合卺酒。
‘虞淼啊虞淼,这个男子,被迫完成对你的承诺。’
‘你也应该看清他了,莫要再心生执念了’,楚若霜在心中说道。
她想,如果虞淼还在,应该能听到她的话。
段寒的心都要飘到程苒那去了。
“我往这边院子来,定是有许多人瞧见,苒儿怕是伤心了,我得赶紧去瞧一瞧。”
与此同时,宁写意再次感受到熟悉的力量。
把她们从昭国带到这里的人,也跟着来了。
宁写意走到楚若霜身边,把声音压得很低很低。
“留下他。”
段寒被楚若霜拖住,她才好去探一探永王府。
看到段寒两脚都已经跨出了门槛,楚若霜才开口。
“王爷留步。”
她吩咐书儿道:“去侧妃院中走一趟,就说王爷今日在我这里歇下了。”
段寒回过头,眉头紧皱。
书儿被段寒看了一眼,浑身发怵,无措地看楚若霜。
“你们下去。”
楚若霜吩咐了丫鬟,才对段寒说。
“王爷若是想让侧妃成为那些女人的眼中钉,就尽管走出这个院子。”
段寒大步来到楚若霜面前,一只手扣住她纤细的脖子。
小麦色的肌肤,肉眼可见青筋暴起。
他警告:“我娶了你,并不代表你就能为所欲为,你要是敢对她做什么,我定会让你后悔!”
楚若霜无惧地迎上段寒的目光。
“程大人三年前陷贪墨赈灾粮一案,程家被流放三千里。”
“王爷直言程家女已是王爷的人,圣上将她赐给王爷做妾,她因此成为程家唯一幸免的人。”
“王爷府中妾室又何止她一个,哪一个的家世不比她高?”
“今日是王爷迎娶正妃的日子,只要王爷走出这个院子,就算我不做什么,明日她也会成为所有人口中的祸害!”
“三年前你已经把她推出去成为众矢之的,今夜你还要让她成为后院女人的眼中钉吗。”
“没有母族做靠山,她能斗得过王爷的哪位“爱妾”?”
楚若霜尽数掌握虞淼的信息,自然也少不了段寒和他的身边人。
后院的莺莺燕燕,不管是不是他愿意,他都已经纳进府。
今后,也只多不少。
虞淼知晓程苒的存在之后,一直闷闷不乐,从未有过如此冷静分析的时候。
段寒瞬间愣怔。
他惊讶于眼前之人的冷静,也惊讶于她的清醒。
虞淼识字不多,回到虞家之后,短时间内恶补,才学方面能跟上,可对后院之事,了解的似乎很透彻,一阵见血。
段寒本是厌烦俞淼,冷静下来,也不得不承认,俞淼分析得很对。
朝廷官员贪墨,往往是贬官。
偏偏程大人贪的是赈灾银,老百姓救命的钱,证据确凿,圣上大怒。
三年了,朝中无人敢提及程大人。
要是再因为后宅之事惹怒圣上,程大人怕是永无返京之日。
段寒的眉头越皱越深,手上的力道也越来越重。
楚若霜纵有再大的忍耐力,也不免生怒。
她拔下簪子,狠狠地刺向段寒的手,带血的簪子拔出来,被她随手丢在地上。
“虞淼!”
段寒吃痛放开楚若霜的手。
死死瞪着手上的血窟窿不可置信。
虞淼,竟然敢对她动手!
“殿下,不好意思,你弄疼我了。”
楚若霜一脸无辜,没再理会段寒,由两个丫鬟伺候梳洗一番,径直回了床。
——
一夜的无眠,一夜的相安无事。
王妃是上了皇家玉牒的儿媳,事事都得谨慎周全。
昨夜宁写意离开之前,给楚若霜一把细刀,楚若霜藏得很好。
段寒还没反应过来,手心已经被人割破,鲜血滴到白色的贞帕上,像冬日里的一朵梅盛开。
两次被她伤到,段寒正要发怒。
楚若霜看着他,黑漆漆的眼睛里,往日的热情褪却,已经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恋慕。
“我帮王爷,王爷帮我,相敬如宾。”
大家早就知道,段寒和虞淼有过夫妻之实。
这块贞帕还是被放在了他们的床上。
王府的人,绝对不会有这样的胆子。
这块帕子先留着,若是有人发难,就让段寒去出头。
他怎么解释,她不在乎。
这个叫大月的王朝,跟昭国有诸多不一样的地方。
比如,大月的历史上,从未有过女官。
再比如,这里的官家小姐想要念书,只能请先生到家中。
国子监连女夫子都没有,更别提其他女子,是万万不可踏入国子监的门槛。
楚若霜把刀收起来,没有再理会段寒。
两人都起了之后,书儿进屋把帕子收起来,交给门外的嬷嬷。
林嬷嬷是太后娘娘身边的人,今日一大早就来了。
楚若霜赏了林嬷嬷些银子,林嬷嬷开怀畅笑的回宫复命。
今日王府后院所有的女人,都需要来向正妃请安。
楚若霜穿戴王妃的服饰,坐在位置上,旁边是段寒。
王府一共有三位侧妃,八位良妾。
以柳侧妃为首先敬茶,到吕侧妃,到程苒。
程苒穿着一身青色衣裙,下摆绣着一朵朵花,走起路来,花开摇曳。
脸蛋姣美,两道细细的眉毛,平添了一丝丝婉约的哀愁,目光流转,似细碎流光,说话也是如流水,缓缓沁人心田。
程苒端着茶杯的手,莫名有些抖,心里也是酝酿了许久。
旁人看不出来,楚若霜倒是看得仔细。
程苒想要试探段寒对她的宠爱程度。
敬茶,她添了一丝算计在里面。
楚若霜伸出手,还没触到杯子,突然停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顿时被吸引了,都以为她要给程苒一个下马威。
就连程苒,也把心提得高高的,生怕楚若霜看出她的算计。
楚若霜勾唇,脸上挂着看似十分真诚的笑容。
“茶水滚烫,程侧妃可得拿好了,免得洒了烫了,王爷该心疼了。”
左右两边的女人听出楚若霜的言外之意,一个一个地低头窃笑。
程苒原本颤抖地手,慢慢的平稳。
这杯茶,没能如她所想,泼洒。
敬了茶,一群女人勾心斗角的茶花会。
楚若霜没兴趣听她们谈论,后宅的一亩三分地,很快就打发她们走了。
就连屋内的下人,也被她打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