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他们打过招呼后我便回到店里。

    姐姐和阿姨都在卖力干活。

    听到我回来后，姐姐忙在里面喊：“云烟，快来哄一哄你的宝贝女儿。哎哟，我的妈哟，这小家伙还不喝奶粉。真是不好伺候，估计和他爸爸一样，脾气倔得很。”

    阿姨却在这时候开玩笑说：“像他爸爸倒是挺好的，不过我觉得云烟或许比小伟还要倔一些。”

    我会心一笑。

    阿姨说的也没错。不过，我总感觉我和王伟半斤八两。正儿八经倔起来真的没别人什么事儿了。

    女儿被陈粒背在背上，我过去她把背朝着我，解开背带，女儿顺势回到我的怀抱。

    大概是闻到我身上的气味，小家伙立马开始手舞足蹈，嘴巴一阵找。

    “你看，就是饿了。还不听话，喝点奶粉过渡一下也好啊，人家死活不喝。”

    我笑道：“跟他爸一样呗。姐，你们先忙着，我去给她喂奶。”

    “快去吧，快去吧，别把我小侄女儿给饿到了。”

    我嗯了一声，带着女儿回到后面的休息间。

    后来也用背带把女儿背在背上，她现在瞌睡依旧挺多的，但只要背在背上，她几乎不会叽叽喳喳，要么睁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到处看，要么就闭着眼睛呼呼睡。这种状态别提让人多羡慕了。

    陈粒说：“这刚出厂的小孩就是不一样，哪哪儿都好使，尤其是睡眠让人羡慕不已。”

    “是啊。哪有我们这样难受的？一到晚上就是脑袋瓜嗡嗡嗡转的时候。”

    “估计这就是老人说的前30年睡不醒，后30年睡不着吧。”

    “现在时间好像提前了，不到30就开始睡不着了。”

    “是啊。可能以前的人比较朴实，条件也就只有那么多，比不比也就是吃饱的问题。现在压在年轻人头上的压力跟几座山有什么区别？

    你看看，你们刚刚买了房子。每个月还得负责房贷走，这店里的租金、孩子的学费、日常开销……简直不敢细算。还得承受着店哪一天没生意的风险。

    我都替你们觉得心累哟。”

    我一只手搭在她肩上：“姐，累固然是累的，但是说实话，和你弟弟在一块再累再苦心里也是甜的。人生路对每个人而言都是一样的吧？大家都要经历成长，也要承受压力。听起来难，做起来更难。但也不能因此就不做了，你说是吗？”

    “话是这样说。不过，你要觉得和小伟在一块人是开心的，那你们的日子就会过得越来越红火。有些时候，大家所谓的什么玄学，什么磁场，其实就是看有没有志同道合的人一起往前走。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力气大，你们两个现在已经有了儿女，以后只会越来越稳定，越来越好的。”

    “你也是。等那两个侄女儿长大读到外面来，你也会慢慢轻松的。”

    “好了，咱们先把鸡炒出来。唉，对了，有一个事儿姐还得想请教你。”

    “怎么了？”

    “是这样的，虽说家里现在有地也有粮食，我呢，偶尔也会接一些稀碎的活。但我觉得都不太稳定。我有个初步的想法啊，你听听看看实不实际。

    我公公和婆婆现在还动得起，他呢，也能勉强帮帮忙。我就想着在他们还能帮忙的时候存点钱，等他们两个读书用。以后两个老的也老了，去个医院买个药什么的也得花钱。我想先做个打算。

    云烟，我也想学你的辣子鸡。想回到我们那个地方摆个摊儿或者租个店儿。我们那边是风景区，我想试一试。至于这个鸡原材料，我想让我公公婆婆帮忙养，不畅销，我们家里也可以有别的打算，如果畅销，我们村里有的是鸡，想买还不都是兜里的钱算了算？

    就是……看你愿不愿意教我了。”

    我全程认认真真听完。

    她也是带着笑脸。而她说的这些全都是基于实际出发，说到底，她手里有钱也不用麻烦我们，大家不谈到利益，姐妹情会走得越来越好，越干脆干净。

    “我当是什么事儿呢！”一声笑也从我的鼻腔出，我几乎想都没想，当场就答应了：“你是姐姐，当然会支持你。你有这个想法我也很赞成。有机会的时候咱们就利用机会，给没机会的时候做铺垫，先让我手里有点余钱日子才更稳定。

    你的想法没错。一会儿我教你。”

    “真是我的好弟妹。要不是有你们，我还没有往这些方面想。说实话，云烟，其实有时候我面对你有一种特别复杂的……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那种感觉。

    本来我们是因为小伟才有联系，但他给我们钱让我们修整猪圈不也还得通过你的同意吗？说实话，如果我是你，我也不一定有那么大度。

    那不是一笔小数字。甚至在一些人的眼里，表面上会说你好大方，背地里会说你很傻。

    但我是由衷的佩服你。没有你，我也是没机会的。所以我就在想，我不想成为以后你们最牵挂也是最头疼的人。帮助有一有二，但不能再有后续。不然会影响你们两口子之间的感情。

    所以我才想从你这儿学一门手艺，你也别有多的想法。我跟你保证，我一定一定不会到贵阳来开的。不会跟你抢生意。”

    “姐，你说的那是什么话呀！”

    “反正，总之是谢谢你。”

    她把我的手紧紧一握，眉宇之间全都是柔情和笑。

    她和王伟真的很像。王伟也有这么温柔的时刻，他们的思维逻辑也是差不多。

    而我从陈粒的言辞中突然意识到“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这也是王伟一直以来最喜欢干的事儿。

    在刘强那儿。

    在杨奎和田威那。

    还有在我这儿……

    他从来都是这个招式，屡试不爽。而姐姐虽然是被授渔的那个人，但她想到的也是学习方式方法让自己站起来，尽量不成为别人的负担。

    这是打出心眼儿里还想和我们把关系维持下去。我教一个外人都教，对她又有什么好保留的？当时在遵义的时候我也把豆腐的制作方法教给在医院认识的那个大姐。

    更何况是她。

    于是给他们干活的那些人做饭炒鸡的工作就落到陈粒身上。

    当他们回来时天色已晚。店里所有的灯光都开了。还有其他几桌客人，但用不着他们帮忙，也就张罗着大家围桌吃饭。

    王伟第一口就试出辣子鸡的味道不同。

    抬头看我。

    “怎么了？”

    我问他。

    “没事。”

    而陈粒似乎也意识到什么，直言问他：“是不是觉得今天的菜有些不同了？”

    “你怎么知道？”

    “我是你姐姐还能不知道你的微表情？好吧，这个辣子鸡不是你媳妇儿炒的，是我炒的。

    应该不是很难吃，你们将就一下。可能明天就好一点了。”

    王伟眉头轻拧。

    他或许也在想陈粒这句话的深意。但他没多说，只安安静静的点头吃饭。后来大家吃的差不多他才把我拉到一旁问。

    “姐……不打算走啊？”

    我就知道他在想这些。他倒是想陈粒在这儿多留几天，但心里也是做好陈粒随时都会做的准备。

    我轻点点头。

    他眼里明显藏着喜。

    “打算留几天？”

    “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

    “你们两个在店里，你没有问问？”

    “我估计她是要看看她炒鸡的程度怎么样。”

    “什么意思？”

    其实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里已经透着一种他推测到某种结果的光来。只是他不敢确定。

    “就是你想的那样。”我把话和他说全，他眼中又是一亮，最后从喉咙叹了一声笑出来。

    可想而知很高兴。

    又从鼻腔透出一声笑。旋即抬手抵着鼻口，垂下头几秒，又抬头看我。

    抓着我的手问：“那你答应了吗？”

    “废话。那是姐姐我能不答应吗？”

    “嗯。那我……替姐姐谢谢你。”

    “用什么谢啊？”

    “嗯……最起码要等她走了之后才能谢吧？”

    一开始我还有点懵，后来反应过来他什么意思后一把把手抽回。

    “你女儿还在我背上，你稍微注意点！”

    “真的。谢谢你。烟儿。”

    “行了，这话你们姐弟俩跟我说的都快让我的耳朵起茧了。没什么谢不谢的，姐姐又不是外人。我倒是希望她赶紧好起来，也到贵阳来和我们一块。那样就可以经常走动了。”

    “嗯。好起来就行，至于其他的锦上添花看老天爷的意思吧。”

    快打烊时我们把几张桌子推到一块儿，腾出一个位置出来。给亲爷装上我刚从二手群淘过来的床。

    虽然是折叠，但特别结实牢固。是王伟亲自过去拿的，他鉴定好了才带回来。

    床单被褥都是新的，旁边就有一家卖床上用品的店，10分钟前我才买回来。铺好后，亲爷就让我们赶紧回去休息。

    “亲爷，那你也早点休息，今天把你累着了。”王伟给他把拖鞋和洗漱用品全都摆好，然后给他指灯：“亲爷，拖鞋和洗漱用品都在这儿，卫生间也有热水。这个盆子可以洗脚，里面放了一张矮凳子。你用洗手间的时候注意一点不要踩滑了。灯在这个位置，要是觉得不方便就让这个廊灯一整晚都开着，方便你用洗手间。

    要是真有什么事儿，这里贴着我们的手机号码，店里的座机也能用。你随时给我们打电话，千万不要憋着，不要伤到自己。”

    “放心吧，我知道的。你们快回去吧。陈粒，带小伟他们去休息。”

    “好，爸，那你自己注意点。”

    “嗯。”

    “姑姑，咱们走咯。回家睡觉觉去了。你今天和我一块睡吗？”

    “好啊。姑姑和你一块睡。”

    “那我把我的小叮当分给你。”

    “你还有小叮当啊？”

    “当然了。是爸爸上次在娃娃机里抓出来的。爸爸还抓了另外两个，他说等我放假带我去找你们，给姐姐和妹妹的。”

    “这样啊。”

    陈粒看一眼王伟。

    王伟不置可否。

    儿子一手捂住嘴，五官里透出来一句“糟了，一不小心把秘密都说出来了”的表情。可爱极了。

    王伟揉他发顶：“行了，前面去开门吧。”

    “收到！”

    小家伙率先跑进单元楼，按了电梯等我们。

    女儿刚好睡醒，还在我背上就被王伟接了过去。我把背带收好卷进他腰腹之间，避免他踩到绊脚。

    父女俩感情极好，话都还不会说就一个劲儿在那唠嗑。

    王伟当真心情好，和她念叨：“宝贝是不是想爸爸了？嗯？

    你刚刚一直都在睡觉，是梦见爸爸了吗？今天爸爸去忙其他的，都没时间和你聊聊天。你知道爸爸去干什么了吗？

    你猜猜。

    爸爸去打造我们的新家了。等今年过年我们就搬过去好不好？我们一一的第一个新年，我们第一个新家。到时候爸爸再给你准备一个小蛋糕，我们庆祝庆祝，好不好？

    嗯……等春节的时候我们一起去姑姑家，去看看欢欢姐姐，可可姐姐。她们的学习很好哦，宝贝，你要跟两个姐姐好好学学，还有我们哥哥的表现也不错。”

    小家伙咿咿呀呀的跟他聊的上瘾，好像真的能听懂似的。

    还手脚并用，手抓着他的大拇指，脚踢他的衣服。

    王伟受用得很，那眼里的温柔都快要捏出水来了一样。

    陈粒轻轻拍我的手臂让我看。

    我在她耳边低语：“都习惯了，他总是这样。”

    然后她也拢着我的耳朵说：“你不觉得像个大傻子吗？那种没见过世面的。”

    这话一说，我们俩皆是不由笑出了声。竟然都没有吸引到王伟的目光和注意，电梯一到，人家抱着女儿走出去，又唠嗑上了：“嗯，我们到咯。我们到家了。”

    孩子咿咿呀呀。

    王伟说个不停。说实话，他在我面前话也不少。可在女儿这儿……比平常对我说的多了好多好多倍。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一颗难以掩盖喜悦的老父亲的心吧？

    如果是儿子他还会这么说吗？

    我想应该是会的吧。对业儿他也是耐心极好的。

    我和陈粒也纷纷走出电梯，突然听到王伟低呼，陈粒一懵，立马问“怎么了”？抓着我走得快了一些。

    然后就听到王伟说：“没事啊，没事儿宝贝。爸爸给你买了新衣服，你是想穿新衣服了是不是？

    爸爸这就带你去换啊。”

    陈粒：“尿了？”

    我面带微笑，轻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