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提还好,这么冷不丁拎出来说的时候便觉得诡异了几分。
贺司樾眼睫低垂,遮住了眼中的复杂,潋滟的薄唇抿了抿,外放出几分刺骨的冷漠。
贺暮慈脾气上来了,非要抓一个来泄气,“爷爷病重,她也没来看望一眼!从爷爷过世到现在后事办理的差不多了,她就跟死了一样!做贺家媳妇三年,这点礼仪教养都不懂?最后的孝道都不尽!”
听贺暮慈这么一说。
老夫人符花莲眉心沉了沉。
也是。
她曾经还算是比较维护陆栀意,可现在情况不同,不来确实说不过去。
而站在后方些的贺尧往后退了退,紧攥着拳头,隐藏了脸上异常地情绪。
难道……
贺司樾还不知道陆栀意出事的事儿?
吕千皱眉,“司樾,你给她打个电话,就算是怀孕也不能在这种时候摆这种谱!”
贺司樾神色溢出几分冷郁,倦怠感让他气场更为凛冽,“都要结束了,没必要再通知她。”
他并未跟贺家人说他之所以没见到老爷子最后一面,是因为陆栀意,否则现在指不定怎么闹腾。
吕千看他这异常态度,表情更不满意:“你不打,好,我打!”
他们贺家素来注重传统规矩。
吕千强势,贺司樾没说什么。
吕千知道陆栀意一直在颐和原著休养,便直接给颐和原著座机打了电话过去,那边响了很久没人接。
她耐着脾气继续打。
终于。
再第三次打过去的时候,那边才急匆匆接起来:“喂?”
是颐和原著的佣人。
吕千冷冷说:“陆栀意呢?老爷子今天下葬她都不愿意来,怎么?要我亲自上门去请她不成?”
听到是吕千。
陈妈当即找到了主心骨一样,声音都在抖:“夫人!不是太太不愿意去,是太太出事了!她前两天被送到了医院抢救,中途大出血!孩子……早产!”
吕千脸色大变!
握着手机的手颤了颤:“怎么不早说?!”
听到吕千变了语气,贺司樾不由自主看过去。
陈妈犹豫了一下,语气里多了几分埋怨:“给贺总打电话了,可贺总说……不愿意见太太……”
这未免太过绝情了!
太太那天出了那么大的事,孩子险些没保住,在医院九死一生,结果贺家还要来问罪?!她虽然是贺家雇佣来的,可她也是活生生的人,她能够明辨是非!
吕千呼吸急促了一瞬:“陆栀意在哪个医院?!”
听到医院这两个字,贺司樾终于有了情绪波澜,他猛地看向吕千,一把抽走吕千的手机,“她怎么了?”
猛不防听到贺司樾声音,陈妈当即冷了语气,“太太在长明医院,前两天不是给您打过电话说了吗?如今太太刚刚捡回一条命,为您生下了孩子,现在还在医院躺着无法动弹!”
心脏刹那被攥紧,让贺司樾脸色泛白,他猛地把手机丢给吕千迈着长腿跑向路边车子,任凭风雨淋在他身上,他也顾不得那么多。
看贺司樾冲去医院。
吕千急忙安抚符花莲:“妈!您先回贺公馆,我去看看,陆栀意早产了!”
*
一路疾驰。
油门几乎踩到底,在路上横冲直撞,贺司樾脸色很差,差到手脚冰冷没有一点暖意,原来,那天晚上给他打电话,是真的出了事!
陆栀意早产!
还大出血!
而他对她说了那么绝情的话……
他紧紧攥着方向盘,用力到快要拧碎般。
抵达医院。
贺司樾几乎一路跌跌撞撞,他很快查到了陆栀意所在的病房,他冲进病房时,便看到了安静躺在床上的女人,苍白如纸的脸,额头裹着白纱布,整个人消瘦的没有半分生气,像是易碎的娃娃,有种随时要失去性命的脆弱感。
她闭着眼一动不动。
不知是在昏迷,还是睡着了。
可就是这么个画面,让贺司樾的心几乎快要碎裂,锐利的疼痛冲破胸骨,延展至四肢百骸,让他呼吸都在颤抖,漂亮的长眸刹那泛红!
他艰难地一步步走到病床边缘,下意识伸出手想要触碰她,可又害怕碰碎了她,手悬在半空中,不住地颤抖着。
他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她是真的出了事……
“对不起……”喉咙疼的厉害,艰难地挤出沙哑至极的声音,“对不起……”
他那时在气头上,爷爷过世,又错过了最后一面,他理智被短暂的侵蚀,他没想要让她出这种事,就连……那时候气急攻心之下打她的那一巴掌,他都一整晚没睡,后悔、痛苦、憎恨许多种情绪折磨着他。
可现在看着她的样子,那种痛快要杀死他。
“你还来做什么?”
门口,传来深沉又漠然的声音。
贺司樾回过头,对上了俞慕行讥讽冷漠的眼神。
俞慕行不想打扰了陆栀意,“出来说,你在这里别吵到她,她好不容易能睡着!”
这两天,她压根没能合眼!
贺司樾喉尖滚了滚,深深地看了一眼女人,便转身离开。
关上门后。
刚刚转身,迎面接了一记拳头!
砰!
贺司樾猛地后退几步,后背重重撞在了墙面上,他唇角溢出猩红,可他没有还手,眼眸深如黑海地看向俞慕行:“护花使者,做的倒是起劲儿,别忘了,她还是我的妻子,俞总,您该收敛一点。”
“收敛?”俞慕行蜷缩指关节,面容闪过讥讽:“我就是爱她,爱的坦坦荡荡,你身为她的加害者,凭什么指点我?”
贺司樾脸色骤然一沉。
俞慕行冷冷盯着他:“你不配困着她,她变成这样都是拜你所赐!她差一点丢了性命,孩子又是早产的先天性心脏病,还有她的耳朵,送她来医院那天,我看到了她脸上的巴掌印,导致了她左耳听力无限下降!贺司樾,你这辈子都应该为此忏悔!”
耳边嗡鸣。
贺司樾脸色煞白,几乎快要站不稳。
听力无限下降?
她……左耳有可能会再也听不见?
他脚步挪动,四肢冰冷到无法控制,他想进去看看她,摸摸她,问问她还疼不疼。
手臂被猛地握住,赶来的吕千神色慌张:“快!去看看孩子!”
贺司樾说不出话,喉咙近乎充血。
像是行尸走肉一样被拖到了保温箱室,他压根没有想关心这个孩子,他只想知道她好不好。
可吕千却像是发现了什么,神情一变,“这个胎记……”
“跟你小时候一模一样!”
听到这句。
贺司樾猛地抬起头,错愕地看向保温箱里那个小小的孩子,胸前有一块指甲盖大小蝴蝶形状的胎记!
跟他身上同一位置、同一形状!
他像是被抽离了力气,呼吸急促起来,眼圈愈发红,猛地趴在玻璃上,“怎么会……怎么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