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耳边忽而一阵嗡鸣,整个世界似乎变成了黑色,犹如张牙舞爪的恶鬼扯着她往深渊里拖,让她呼吸都困难起来。
眼眸霎时间红透,极大的刺激之下,让陆栀意艰难地发不出任何声响,她左耳听力下降,可右耳没事,陆耀明声音嘶吼,她不得不听着这个残酷的话语。
“你……”
陆耀明满目恨意:“如果没有你,当初她说不准心里会有我,我如今也不会落到这种田地!陆栀意,你六亲缘浅,你妈被你克病了,陆家被你克倒了,就连你的孩子,也被你克的是死是活不清楚!”
他声音嘶哑,每个字都如同万箭齐发一样,让陆栀意痛的喘不过气,她浑身颤抖着,脸色越来越白,急促的呼吸让她腹部伤口再次绷开,慢慢渗透猩红。
“出去!”保镖也来了火,这是什么父亲?对还没有脱离危险的女儿说这种恶毒的话!
陆耀明被强行拖了出去。
世界安静了。
可陆栀意的内心世界却迎来了最大的坍塌。
她……
不是陆家人。
她竟然不是……
真的吗?
是她六亲缘浅,才会走到如今地步,妈妈病重多年,如今她的孩子又饱受病痛折磨,真的是……她的原因吗?
俞慕行推门进来的时候,便看到陆栀意躺在床上两行泪浸湿衣领,而她腹部,又开始渗血!
他脸色骤变,“栀意!”
“医生!快来!她又出血了!”
这大动静很快让保镖都慌了神,专门为陆栀意服务的专家团队蜂拥而上,“情况不好!血崩了,手术室快准备!”
整个场面混乱无比。
贺司樾从保温箱那边回来的时候,恰好看到陆栀意被从病房推出来,他脸色霎时间苍白,快步跑过来,“她怎么了?!”
俞慕行冷冷看着他,强忍怒火:“血崩,需要手术抢救!”
贺司樾身子晃了晃,“前不久她明明还好好的,怎么会?!”
俞慕行没有再回答他。
他迅速跑到手术室门口,那双深沉的桃花眸里有什么正在暗中浮动,转瞬即逝。
贺司樾双腿如同灌了铅,他赤红着眸子盯着手术室的灯,心脏跳的一下比一下重,那种不知名的恐慌遍布全身,让他浑身冷的要命。
他不明白,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只能眼睁睁看着,护士无菌服上沾满鲜血的进进出出,一次又一次的取来血浆,大量血浆送入手术室,足够换一个人全身的血,到底多么严重,才会如此?
他不敢想。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贺司樾没有动过半分,他从未有过这样一刻,看着时间流逝,内心没有任何底,像是置身混沌之中找不到任何生机的迷茫恐慌,像他这样绝对的唯物主义,却也忍不住在内心一遍又一遍的哀求神明,哀求着,能不能对他的一一……垂爱几分。
直到。
手术室的灯熄灭。
已经过去了将近三个小时。
贺司樾颤抖着跑过去,医生从手术室出来,重重的叹息一声,“抱歉……”
“我们尽力了,病人血崩,心脏骤停,宣布……死亡。”
死亡……
死亡……
贺司樾瞳眸骤然紧缩,高大的身子晃动,如同灭顶之灾一般,击垮了他最后的希望,他血液逆流,双腿软的无法动弹,直接倒在地上,可他还是不信,眼眸里麻木又疯狂:“不可能……她明明上午还好好的!不可能!”
他跌跌撞撞爬起来,不管自己是否撞在门上,冲进了手术室里,却看到了躺在血色淋漓里的她。
一张小脸惨白,没有了半点生机。
旁边的体征监测发出刺耳声,最终归于平静,成了一条再无起伏的直线。
“一一……”贺司樾近乎失声,他发了疯似的朝着她扑过去,握住她渐渐凉掉的手,任凭那血迹沾满全身:“你骗我……你醒醒,只要你醒来,你想要什么我都答应你,求求你求求你……”
那高高在上的贺总,声音凄厉,哭腔再也无法压抑。
几乎是撕心裂肺。
可他唤不回她。
只能感受着她毫无生命力的身体。
极大的刺激之下,他心脏剧痛一下,喉咙猛地一腥甜涌上来,从肺管溢出一口血,染红了苍白的薄唇,眼前一黑倒地陷入了昏迷。
而他仍旧握着她的手。
好像生与死都不曾想要与她分离。
俞慕行进来时候看到这么一副场景,他抿唇,也有几分惊愕,他一直以为贺司樾从不爱陆栀意,可是看着贺司樾吐血昏迷的模样,他才明白,这个男人,或许把陆栀意看的很重……
可……
他视线落在陆栀意身上,她不会给他机会了。
贺司樾这辈子,就该如此悔恨痛苦的度过!
大量黑衣保镖上来,他黑眸冷冽,“把他的人带走,医院这边封锁,做的不留痕迹一些!”
*
乌云压顶,半点光痕不见。
急骤的雨水落下,压抑的令人呼吸不畅。
眼前似乎出现了一个存在于记忆深处的画面,女孩站在山茶花墙下,身子单薄如同那染上雨露的山茶花一样,纯净而安静,天气略微阴沉,她站在那里却成了一道独有的美丽景象,抬头望着楼上的窗户,像是正在看着什么人,左肩夹着小提琴,自我沉浸的拉着。
好像是在绝望中自我救赎,不甘命运的捉弄。
他遥望那个画面,被深深地触动,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拿出相机,对着女孩拍了一张照片。
风轻轻扬起,女孩偏头看了过来,目光那样柔和,似乎看到了他,然后缓缓勾唇。
这个画面,深深地烙印在内心深处,是无数个日夜的悸动。
唰!
眼眸猛的睁开。
冷汗顺着额角滑落。
贺司樾眸光有片刻的恍惚,有些分不清自己是处于十年前,还是十年后。
直到。
“司樾?你醒了?”耳边传来关切的声音。
贺司樾才缓缓醒神,他一阵头疼欲裂,喉咙干涩的发不出声音,只能转头看过去,对上了吕千复杂的神色。
“你要不要喝水?妈给你倒。”
好像有什么记忆回笼。
贺司樾猛地坐了起来,拔掉了手背上的针头:“她呢?一一呢?她还在医院,我去接她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