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千欲言又止,脸色也不是很好看,眼里有几分哀愁,纵然她强势惯了,可是面对这种事的时候也难免觉得心里不痛快。
她摁住贺司樾,努力的平稳语气说:“你先不要激动,你昏迷两天了,身体太虚弱了,你不能再倒下了!”
看吕千不回答,贺司樾胸口越来越疼,似乎化作了实质性的利刃,让他疼的冷汗直冒,他不愿意面对一些事情,却不得不面对:“陆栀意……她究竟在哪里?”
吕千嘴唇蠕动了下。
看着自己从小到大情感淡泊,甚至很少有情绪波动的儿子如此模样,心情复杂又心疼:“她……已经被送去火化了,是俞家大公子亲自操办的。”
本来陆栀意出事,他们贺家应该操办,可是俞慕行却不给他们机会,说是已经离婚了,陆栀意已经与贺家无关了,自然不用他们插手,他们根本没有机会接回陆栀意的尸体。
火化……
这两个字深深地刺痛了他,贺司樾白着脸猛地挥开吕千的手,不管不顾地往外冲,外面大雨倾盆,他头也不回冲入雨幕之中。
怎么可能?
陆栀意怎么可能死?
一定是骗他的,她一定是为了报复他,所以才弄了这个恶作剧,他错了,他知道痛了,只要她回来,让他做什么都愿意。
一定是假的!
俞慕行并未遮掩自己的行踪,贺司樾很轻易就能够找过去,等他抵达的时候,刚好看到了俞慕行捧着一只精致的盒子从里面走出来。
那一瞬间。
贺司樾几乎目眦欲裂。
他跌跌撞撞跑过去,一把将俞慕行怀中的盒子夺了过来,这盒子无比的冰冷,却让他如同烫手的烙铁,抽痛着所有神经系统,“怎么可能……她没死!”
俞慕行被抢走骨灰盒,神色前所未有的冰冷,唇瓣扯出讥讽痕迹:“你还有脸来?如果不是你逼她,她不会如此!”
贺司樾颤抖着抱着那骨灰盒,他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
没有一丁点实感,眼泪混合着雨水往下落,神色却冰冷固执的:“她不会死,你把她藏起来了是不是?血崩?那么小的概率怎么会让她来承受?你把她还给我!”
看着男人如今疯狂的模样。
俞慕行嘲讽地说:“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不管你接不接受,她已经彻底从你世界离开了!”
“陆栀意从来没有背叛过你,而你从未信任她,不断伤害她,现在得到的只是她的骨灰,你满意了?是你害死了她!”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贺司樾怀中骨灰,“你想要骨灰也可以,毕竟留在你身边,才能日日夜夜提醒你,你究竟做错了什么,贺司樾,你不配解脱,你这辈子都要为自己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他不屑于跟贺司樾多说任何。
旁边苏木适时地撑开伞,二人渐行渐远。
狠狠踩灭了贺司樾的希望和侥幸。
他失魂落魄地看着怀中骨灰盒。
好像还抱着她一样。
他双腿发软,整个人跌坐台阶。
屋檐下雨水全数扫在他脸上,冰冷又窒息。
他不知道坐了多久。
直到感觉四肢僵硬,他才回神,垂眸看去,雨水浸湿了盒子,他才神色慌张地往后退,避开那无情的雨,用袖子不停地擦着盒子上的雨水。
“别生气,我这就给你擦干净……”
她不喜欢阴雨天。
她不喜欢身上脏兮兮。
她也因为体质差很怕冷。
不能淋到她,不能……
擦着擦着,眼泪顺着眼睫毛一滴一滴落在骨灰盒上,他不信她真的死了,真的装进了这小小的盒子里,可那实质性的心痛却让他没有办法逃避。
他甚至在想,为什么……
死的不能是自己?
直到天色暗沉。
他才抱着盒子起身,声音一声比一声轻柔:“别害怕,我带你回家,我们回家,我们的温故还在等爸爸妈妈。”
林肯看着自家老板如此行尸走肉的模样,忍不住擦了擦眼角,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谁也没想到,太太那样好的人,就连他都觉得心里难受,更何况是贺总?
车子缓缓开向颐和原著。
从陆栀意出事那天开始,这里的佣人就都放假了。
原本这两天陆续就要回来上班了,可……女主人不在了。
雨越下越大。
贺司樾始终抱着那盒子不撒手,也不愿让雨水淋湿一星半点,进入主厅内,他脚步没有停,一步步往楼上走,他想,她一定累了,她一定很想休息,那他就好好陪着她,他不想她一个人会害怕。
打开那扇门。
房间里并没有收拾,是他要求的保留现场。
以至于,亲眼看到满屋狼籍,碎裂的花瓶,干涸的血迹,挣扎的痕迹,仍旧让他瞳孔紧缩。
她那天,究竟承受了多大的痛苦?
而他,却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对她说,就算是她死,也不想见她……
喉咙又是一阵腥甜,他强行压下去,一步步走到床边,将骨灰盒放在床上,好像她还活着一样,与她躺在一起,紧紧的抱着。
“我想,这应该是一场梦,你告诉我,只是你惩罚我的手段,好不好?只要你好好的,我什么都不在意了……”他一声声轻声细语,含着血泪,情愿自己欺骗自己。
咔——
门被打开。
他猛地睁开眼,脸上露出几分僵硬的笑,“一一,你回来……”
话音落下。
他看到的只是刚刚回来工作的陈妈。
那一刻,希望寂灭。
深海啸浪吞噬了他。
再次将他打入绝望的炼狱。
陈妈已经知道了少夫人过世的消息,眼睛都是红的,她怎么会不痛心?跟她女儿一般大小的姑娘,就这么没了!
她擦了擦眼泪,一步步走进来开始收拾狼藉:“贺总,世上没有后悔药可以吃,您……这辈子无法弥补太太了。”
她走到床边,将床边散乱的衣服捡起来。
贺司樾如坠冰窟,目光却涣散的。
余光却忽然看到什么,有些眼熟,某种猜测让他呼吸凌乱,心脏都痉挛起来。
他猛地攥紧拳头,“等等!你手里的裙子拿给我!”
陈妈低头看了看这条裙子,然后转身递给贺司樾:“这是太太前几天想要拿给您看的,说是她妈妈帮她做的衣服,您那天非但没有看,还……打了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