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消息虽然大家不约而同地瞒着各位当事人,但有展老爷暗中作祟,很快宝玉就从李贵的口中得知了详情。
知道了这个消息之后,宝玉先是大惊,进而大怒,气冲冲地去找了王夫人,当面质问此事,却被王夫人给怼了回来。
“你个孽障!”
“你口口声声瞧不起仕途经济,不愿意去考科举做官,将来难不成要赖在家里饿死不成?”
“你当我为何不要林姑娘,非要这宝琴做儿媳妇?”
“除了宝琴品貌端方,行事大方得体之外,最主要的原因还不就是因为他家有钱,日后就算你做不了官,也依旧能够一世富贵!”
“否则以咱们家这等门第,便是公侯家的女儿也娶得,又何必与一介商人联姻?”
“你若一心想娶林姑娘,不肯要宝琴为妻,那也简单!”
“只要你下场考个举人、进士出来,你爱娶谁就娶谁,想娶几个就娶几个,家里再也不管你!”
宝玉被骂得灰头土脸,狼狈不堪地从王夫人院中逃了出来,心头越想越郁闷,又急忙到林妹妹这边来诉苦抱怨,顺便表明心意。
“好妹妹,我可以指天发誓,对你绝无二心!”
“一切都是太太那边,整日里净算计这个那个的,蝇营狗苟,非要逼着我去考那劳什子科举!”
“想我堂堂清白之人,怎会自甘堕落,去跟那群腐儒为伍!”
“这科举我是决计不考的!”
“不过妹妹放心,那宝琴姑娘我也是不娶的,若是太太逼我,我就……就砸了这玉,出家当和尚去!”
眼看着宝玉一副豁出去了的表情,但却只说出如此软弱的反抗宣言,黛玉蓦地发觉,这个宝哥哥怎么这般幼稚无知!
爱情使人盲目,所以在以前的林妹妹眼中,宝哥哥又温柔体贴,又不同流俗,怎么看都是世间第一等的好男子。
但这些天来她被展老爷梦中带着长了许多见识,早不复过去那个被圈在府中的无知少女了。
当她对宝玉的爱情,变成了青梅竹马的兄妹之情时,她再看宝玉之时,那层爱情滤镜便消失了,才发现,她心心念念多年的宝哥哥,原来也不过是一个软弱无能、一无是处的纨绔二世祖罢了!
林妹妹忽然便没了继续跟他耍小性子的兴致了,心内轻轻一叹后,从桌上执起茶壶,给宝玉将面前的茶杯倒满,劝说道:
“宝哥哥既然不想因为欠债而与人联姻,那可想过用什么法子来解决问题吗?”
“别说什么做和尚去,你我都知道,老爷和太太都不会允许的。”
“还是你觉得,面对老爷的大板子,你有胆子继续做和尚?”
“我……”宝玉不由得语塞起来。
原本他以为,这次又要被林妹妹好顿贬损,都做好了被挖苦的心理准备,可如今的黛玉却忽然变得通情达理起来,这让他一时之间还多少有点难以接受。
不过他也不是贱皮子,既然林妹妹今天心情好,那他当然也乐得少被骂几句。
宝玉根本就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还笑嘻嘻地凑上来,含含糊糊地道:
“老爷总不能真打死了我,到时候我去老祖宗面前苦求一番,多半便没事了。”
听到宝玉这无脑的话语,林妹妹不由得再次叹息起来,自己当初怎么就瞎了眼睛!
不过毕竟这是多年的宝哥哥,总不好看着他就这么纨绔下去,林妹妹便引导着话题,指点道:
“这事情的核心,还是银子的问题,府上要建造大观园迎接娘娘省亲,是不能少了银子的,可府上没有那许多现银,所以才向薛家借贷。”
“对于这点,宝哥哥难道就没什么想法吗?”
“呃……有什么想法?”宝玉一脸蠢萌,那双眼澄澈的就如同后世的大学生一样。
“唉!”
林妹妹失望地叹口气,索性直说道:
“原本我父亲是给我留了几十万两银子的嫁妆的,可惜在路上被人抢走了。”
“我自幼在这府里居住,对于金钱没有什么概念,所以也不曾在乎过这些银两。”
“可这次的事情,却让我赫然意识到,在这世间生存,很多事情,是缺少不了金银的!”
“我知道宝哥哥你素来不喜这些,以往也从来不与你说,但现如今……”
“好了!”
耳听林妹妹居然也开始这般劝说他,宝玉顿时勃然大怒,直接拍桌子把林妹妹的话打断了,冷笑道:
“我只道妹妹今日改了性子,不再说那许多刻薄言语,却原来改说这些俗套的东西了!”
“与其听你口出这等粗俗之语,还不如被你尖酸挖苦上几句好些!”
不等黛玉再说什么,宝玉便霍然起身,把杯子一摔,掩着耳朵大步出门,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宝哥哥……”林妹妹起身追了两步,便无奈止步,苦笑着摇起头来。
宝玉的性格,她自然是知道的,若是听不进去,那她怎么说都没用。
当救赎之人不想被救赎的时候,该怎么办?
糟了,只顾说银子的事情,“送女”的事情都没来得及说,得想办法让他和展老爷那个好色之徒离远点。
一想起在梦境之中见识过的那许多花样,林妹妹便不由得俏脸通红,心中将展老爷化为危险分子,想要让身边的人都远离他,无论男女。
只看自家身边的那些女人,只要是在梦境之中和他搭上关系的,就没有一个逃脱成为他姬妾结果的。
当林妹妹在这边暗暗发狠的时候,宝玉已经奔着展老爷家去了。
他现在急需别人安慰,林妹妹如今居然也变的这般“市侩”起来,让他那颗脆弱的小心灵愈发伤心起来。
想来想去,他所认识的人里面,能够视金钱如粪土,能够理解他的人,只怕就只剩下如同当世圣人一般的展大哥了。
展老爷果然“理解”他,一点劝说他奋发向上的意思都没有,见到他之后,便抓着他一并吃喝玩乐起来。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宝玉便打开了话匣子,开始抱怨起来。
“唉,展大哥,为何人人都不理解我啊!”
“我所求的,不过便是做一个真诚清白之人,与姐姐妹妹们厮混一生。”
“可老爷太太他们,为何非要把我往那泥污里丢,非要让我也变得虚伪恶心,失却了本来面目,跟那禄蠹们混做一团不可?”
展老爷便笑嘻嘻地哄他道:
“便如同那掉进河里的水鬼一样,总想着把岸上的人也一并拖下水去。”
“世人皆醉你独醒,举世皆浊你独清,他们不拉你下水,难不成拉我吗?”
听了展老爷的马屁,宝玉顿时大为欢喜,以为找到了知己,感动叫道:
“知我者展大哥也!”
“只可惜我家老爷太太却不知我,反倒以为我是那醉了的,非要拉我下水清醒一下,还以为是为了我好!”
展老爷便又给宝玉将酒杯满上,继续哄道:
“你也说了,他们都是醉了的,哪里还分辨得出什么是好,什么是坏?”
“他们自以为是对你好,却不知道那对他们好的,在你这里,却是穿肠毒药,是会害死你的。”
“男儿生于天地间,需得有自己的坚持,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不该做的事情就是不能做!”
“那些醉了的人说出的话,你是断然不能听的,或者是需要反着听的!”
或许是自幼就被宠着,所以宝玉的叛逆期可能来得比较晚,如今被展老爷这么一怂恿,叛逆期终于到来了,他决定以后要逆着自家老爷太太的想法去做。
他一口将酒水吞下,将酒杯重重在桌子上一顿,击掌赞叹道:
“展大哥说的对,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不该做的事情就是不能做!”
“原本因为环三儿的事情,老爷太太总是在我耳边念叨,如今连林妹妹都开始数落我,让我心中颇有几分动摇之意,但现如今我已经想清楚了,这劳什子科举,我是决计不能去考的!”
呃……你爹知道之后,该不会过来跟我拼命吧?
展老爷看着露出一副“终于有了主心骨”表情的宝玉,心知以宝玉这懦弱的性格,若是回头真被贾政大巴掌一逼,定然会把他卖掉,便无语起来,琢磨了一下后,又怂恿道:
“你若直接跟政老爷说,你不科举,他定然不会允许,说不得还会拿家法来打你。”
“你不如迂回一下,就说打算走勋贵路线,跟着我一并做事,日后立了功一样能够封妻荫子。”
“到时候我随便交代你一个差事,你也不需要理事,只需在表面上挂个名即可,平时该去哪里玩就都随意,有我给你打掩护,断然不会露馅的。”
一听说“家法”二字,宝玉顿时便激灵灵打了个冷战,浑身冷汗涔涔,把酒意都消了三分。
等他从展老爷口中听到“做事”、“封妻荫子”之类的词之后,眉头当即便拧成了一团,面沉似水。
宝玉的性格还是有些洁癖的,凡是关于各种俗务之类的事情,他是半点都不愿意沾,哪怕是装腔作势都不愿意。
眼见宝玉非常不愿,展老爷便紧忙劝说道:
“我知道你是个清白之人,不愿意沾染这凡尘俗事,也没打算真让你去做什么。”
“但你若不找个合适的理由,你觉得政老爷会放过你?”
“你只需要想想,下个月环三儿若是又过了府试,政老爷和王夫人对你会是个什么态度?”
“你觉得到时候你还能如现在这般到处乱跑吗?”
“到时候禁足府内都是轻的,只怕王夫人会专门请个先生来到府里每日里盯着你读书。”
这等恐怖情景,宝玉只不过稍微一想,便不寒而栗,浑身哆嗦着,话都说不出来了。
眼见宝玉如此害怕,展老爷便又继续补充道:
“说不准到时候那先生还要给你留作业,每天必须按时完成,否则家法伺候……”
“别说了!”宝玉急忙举手打断了展老爷的话语,汗流浃背地叫道:“一切便按展大哥的安排来做吧!”
果然,写作业这种事情,是个学生就深恶痛绝!
展老爷满意地笑了起来,又给宝玉把酒杯满上,递过去给他压惊道:
“如今我这边正在搞蒸汽机,回头我便在人员名单里面,把你的名字录入进去。”
“你不需要亲自过问此事,只需安排李贵、茗烟二人轮流过去做事即可。”
“若是日后政老爷问起,你只需让他二人回话就行。”
宝玉连吃了几杯酒,才算惊魂甫定,又不愿意提及这些浊务,便急忙跳转话题道:
“我对林妹妹一片真心,可如今林妹妹却因为那莫名其妙的‘预知梦’便疏远了我,真真莫名其妙也!”
展老爷目光在宝玉脸上打了个转,确信他只是在随口抱怨,不是林妹妹那边泄露了什么“天机”给他,便放下心来,斟酌了一下后,笑呵呵地道:
“这事我也听说了,好像是那薛家借了许多银两给府上,事后府上还不起,只好钱债肉偿,拿你抵债了,可有此事?”
宝玉便羞窘地端起酒杯挡脸道:
“都是无端梦境,哪里能做得了数?”
展老爷便哈哈大笑道:
“我当是什么呢!”
“这个世界上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那就不是问题!”
“你且等着!”
展老爷拍了拍宝玉的肩膀,起身离席,来到后院,拿小箱子装了一箱子砂砾,然后随手一指,将其幻化成了金沙,拎着回到了酒席之上,“咚”的一下,把这一小箱金沙丢在了桌子上。
“宝兄弟,你我二人意气相投,自然当有通财之义。”
“别的东西,哥哥未必能够帮得上你,但是钱财方面,绝对毫无问题!”
“这一箱子金沙,你只管带回去,交给你家太太,让她把那薛家的债给还了。”
“日后你家不再欠那薛家的银子,自然也就不担心会有‘钱债肉偿’的事情了!”
“这如何使得?”宝玉吃惊地伸手抓了一把金沙,感受着沉重的金沙在指间缓缓流淌落下,发出“叮叮当当”的清脆声音,不由得心头震动,感激莫名。
“有何使不得的?”展老爷一瞪眼,作态道:“钱财乃是身外物也。宝兄弟也莫要做这小女儿态,跟哥哥我推来让去的,反倒就生分了!”
虽然宝玉不喜欢金银这等俗物,但他又不是傻子,如何不知道这一小箱金沙的价值,至少也值个二、三十万两银子。
他家跟薛二老爷借贷的银子,顶天也不过就是这个数量了。
换句话说,他未来的“卖身钱”,也不过就是这个数而已。
什么叫感动啊?
这就是!
亲兄弟都不可能比这更亲了!
亲兄弟还明算账呢,哪像展大哥这种,二话不说,直接丢一箱子金沙过来?
宝玉正色起身,恭恭敬敬向着展老爷作了个揖,发自肺腑地感谢道:
“展大哥的心意,小弟领受到了。”
“既然展大哥有仗义疏财之德,小弟也不跟你瞎客气,这便将金子收下了。”
眼见宝玉掉坑里了,很快贾府就又有热闹可看,展老爷当即便笑逐颜开,伸手将宝玉扶起,拉着他继续饮酒。
解脱了一件心事,又兼更确信展老爷仗义疏财,乃是当世道德楷模、圣人降世,宝玉心头大快,也陪着酒到杯干,不多时便喝了个烂醉。
展老爷便唤了外面的李贵、茗烟入内,吩咐了许多事情,然后让他二人扶着宝玉,另找人将那沉甸甸的小箱子抬到车上,一并往荣国府赶去。
为了避免这幻术因距离过远而失效,展老爷也一并随车前行,只说是给那箱金子“押车”。
载着重物的马车晃晃悠悠终于回到了荣国府,展老爷看着车架进门之后,便转头去东府找尤氏和可卿耍乐去了。
这些天他就住在这边了,确保那金沙不会失效。
再说马车进院之后,茗烟便扶着宝玉下了车,找软轿将他往绛芸轩抬。李贵则找了四个壮汉过来,用抬杆将那小箱子给抬了下来,跟在软轿后面大摇大摆地往回走。
不过走了几步,那四个抬杆的下人便纷纷叫起苦来,纷纷抱怨道:
“李贵,这箱子里面装的是什么啊,怎么这么沉?”
“就是,那箱子看着小小的一只,直压的我肩膀疼!”
“总不会是银子吧?”
“怎么可能?一小箱银子能有多沉?”
“那该不会是金子?”
“说什么蠢话,你可知道若这是一箱子金子,那得是多少钱?”
“那又能是什么?”
“李贵,能打开看看不?”
李贵也不故意卖关子,得意地笑了一声,一把将那箱子盖掀开了,高声道:
“今儿个就让你们长长见识!”
在夕阳映照之下,众人只见一股金光从那箱子里面闪耀出来,顿时觉得自己的眼睛都快要给晃瞎了。
“金、金子!”
“真是金子!”
四人瞠目结舌,手一滑,“哐当”一下子,那抬杆就从肩膀上掉下来了,那箱子金沙顿时也倾倒在地,散落出去老远。
眼见四人都傻在那里了,李贵便扯起脖子高喊起来。
“不许抢!”
“那金子是展老爷给宝二爷的,谁也不许抢!”
经李贵这一提醒,四人顿时醒悟过来,看着那近在咫尺的金沙,面色阴晴不定,有贪心,无胆量,正迟疑间却又听李贵继续喊道:
“都原地站好,不许动,我自己收拾,谁也不许上来帮忙!”
四人恍如醍醐灌顶一般,纷纷箭步冲了上来,低头去捡拾金沙,口中叫道:
“是小人的不是,把箱子给摔了,这便收拾好!”
李贵愈发生气,上来又打又骂。这四人如今被黄金迷了眼,满脑子都只看见金子,哪里在乎李贵,只低头硬捱着,手上把金沙往箱子里捧的时候,也时不时塞一颗到鞋底、舌头下什么的。
他们这后面一乱,前面的人也都听到了,立时便丢了软轿,也疯跑过来“帮忙”。
茗烟便急忙大叫起来。
“快来人呐!”
“有人抢金子啦!”
这府里本来就人来人往,一听茗烟的喊声,顿时便凑了过来,认清形势之后,便也一拥而上,加入了“帮忙”的队伍。
等到王熙凤得到消息,带着人赶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那些先来“帮忙”的人如今都已经踪影皆无,只留下李贵和茗烟两人在那里干嚎,地上放着的小箱子,里面的黄金已经仅剩下一半了。
至于宝玉,则还歪倒在软轿里面,睡得正香,外面的热闹一点都没影响到他。
眼见王熙凤过来了,李贵两人便膝行上前,扑倒在王熙凤面前,开始哭诉。
“奶奶你可要为我们做主啊!”
“这箱子里面是展老爷借给我家二爷的,是用来还薛家二老爷债务的,结果却被人给抢走了一半,我们该如何跟二爷交代啊!”
原本见到这箱子空了一半,王熙凤心中也是暴怒,便如同自家的银子被掏空了一般,可听他二人这么一说,原来这银子是宝玉的“赎身”银子,顿时火气便消了一半。
若是府里的金子,她总能有办法上下其手,捞上一笔。
别看薛二老爷借了二三十万两银子给贾府,但大家都在暗中捞钱,王熙凤也没少在其中弄鬼。
所以就个人的私心来说,她是赞成向薛家借钱的。
贾府的是公家的,只有落入自家口袋的,才是自己的,王熙凤对这些分得清楚的很。
而这金子既然是宝玉自己的,转头或许就给了薛家还债,她没有伸手的余地,自然就没有追赃的动力。
反而是让这些金子落到各家手里,说不定她之后还能想法子从中抽些水出来。
这年头普通人可是用不得金子的,贸然拿着金子出去花用,没准便被人给扭送到衙门里面去。
那些底下的人若是聪明,便该老老实实地给自家主子上供,才能顺顺当当地把金子换成银子。
不过这场面上的事情,王熙凤是从来不会给人留下把柄的,当即便寒着脸骂道:
“这府里的人是越发没规矩了!”
“什么东西都敢胡乱伸手!”
“平日里你们偷鸡摸狗的,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了,结果反倒把你们给惯坏了!”
“去把之前在这周边办差的人统统都给我叫过来!”
那些来晚了的,没捞到好处,心中不知道有多恨那些吃到肉的,当即便气势汹汹地到各处去抓人,不多时便把一群人都集中到了一起。
王熙凤便对李贵、茗烟两人道:
“你二人仔细看看,他们是不是之前过来抢金子的,有没有遗漏的?”
李贵二人彼此对视一眼,也不管真假,便把之前欺负过他两个的仇家,和看着不顺眼的对头名字都塞了进去。
王熙凤便喝令将这些人一并抓来,再将这些人按男女分开来,去两个房间里面脱光了衣服挨个搜查。
这群人又不是傻子,拿到金子之后,早就藏的好好的了,怎么会这般容易搜到。
结果只有十几个蠢的,居然把金子藏在身上,被当场抓了个现行。
眼见有保底的了,王熙凤心中就放心了,便又下令,让人去这些人房间里面去搜,好一番折腾之后,又搜出十几个蠢货。
这番大搜查,把整个府里都惊动了,贾母和王夫人也都派人过来询问究竟。
王夫人那边听说自家儿子居然跟展家借了钱,还想着要还给薛家,顿时心里气就不打一处来。
就是不想还钱,所以她才和薛家借贷,可自家这蠢儿子居然一点也不体谅她的难处,反而干出这等蠢事来。
若只是借钱也就罢了,大不了回头便原封不动的再还回去就是了,可谁知半路居然还被人劫了,而且还是自家府里面的那些黑心肝的畜生干的,如今想还都没法还了。
收到消息的王夫人急急忙忙地赶过来,心急如焚,想要尽可能地把黄金都收回来,给家中减轻一些损失。
到了这里之时,正看到王熙凤让人把搜回来的金沙放入箱子,但与丢失的半箱相比,完全是杯水车薪,根本就没法相提并论。
但这个结果已经足以让王熙凤向王夫人交差了,她已经不打算继续折腾了,王夫人若是想要继续深究下去,那就让王夫人自己想办法去收拾,她是不管了。
见到王夫人过来,王熙凤便撂挑子道:
“这二三百号人,肯定有不少都抢了金子的,必定是转头把金子藏了起来,搜查不到。”
“只恨我当时不在,也没法分辨究竟是谁。”
“此事干系太大,我也不敢胡乱定夺,冤枉了好人,还请太太示下。”
虽然知道王熙凤是想躲事,不愿意得罪人,但涉及到这许多金子,王夫人也顾不得许多了,她狠狠地瞪了王熙凤一眼,直接站到众人之前,喝令道:
“我贾府乃积善余庆之家,断然是容不得那些偷鸡摸狗之辈的。”
“来人,把刚才身上搜出金沙之人,统统给我打断了腿丢出府去!”
那些人顿时吓坏了,急忙跪倒求饶,可王夫人打定了主意,要杀鸡儆猴,哪里肯手软,只板着脸喝令动手。
在阵阵哀嚎声中,那二三十人都被打折了腿,拖了出去。
王夫人环顾四周,见人人恐惧,方才缓缓说道: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我贾家也是良善之家,愿意给人机会,若有之前行差踏错,现今悔悟之人,只需交还金子,我便既往不咎。”
“但若死不悔改,执迷不悟,坚决不肯承认的,若是被我抓到,定然绝对不饶,当场打死也是不冤!”
众人彼此对视一番,沉默了半晌之后,终于有个小丫鬟承受不住压力,出来跪倒认错。
王夫人便让人跟着去把金子取回来,重新放回箱子,然后安抚道:
“我向来说到做到,说既往不咎,就不会再追究你的责任,你可以离开了。”
这丫鬟急忙跪倒千恩万谢,灰溜溜地走了。
有了这个榜样之后,陆陆续续又有许多人出来认错。
王夫人一一安抚,让人跟着把金子取了回来,但过了小半个时辰之后,那箱子里的金沙依旧还差许多才满。
王夫人又把之前的承诺重复说了几遍,又等了许久,都不再有人出来认错,更多人只低头垂目看着地面,一动不动。
眼见这些人都顽抗到底,王夫人脸色又再次阴了下来,转头看向李贵、茗烟二人,问道:
“你二人当时便在现场,可曾见到这其中有哪些人是过来抢夺了的,上前指认!”
李贵二人对视一眼,先把最早的四个抬杆汉子和两名轿夫点了出来,对王夫人道:
“太太,这六人是最早和我们一起的,若不是他们当先开头,后面也不会来了那许多人疯抢。”
这六人私藏的金子最多,乃是他们十辈子都赚不到的钱,实在是舍不得交出去,便仗着犯事的人多,想要跟着抵赖,谁知道却被李贵二人当做典型给拎了出来。
这一被点名,六人顿时便知道藏不住了。
有四个人害怕了,急忙扑倒在地,连连磕头求饶,却还有两个利欲熏心,脑子坏掉了,坚决不肯吐口。
王夫人见了,便冷冷一笑,骂道:
“你两个还真是贼骨头!”
“怎么,莫非你们以为打断了腿被丢出府去,还能把那金子取出来做富家翁不成?”
“别想那美事了!”
“似你俩这等贼骨头,便是打死了,官府也不会过问!”
“来呀,把这两个给我当场打死!”
这二人顿时面色一变,再求饶时,已经来不及了,便在众人眼前,被当场乱棍打死了。
眼见场中人人变色,王夫人便阴着脸骂道:
“一群给脸不要的东西!”
“那金子是你们配花用的吗?”
另外四人面如土色,趴在地上浑身发抖,王夫人却不曾再打他们,而是让人带着他们去取了金子,便把他们轻轻放过。
有了这两人做榜样,后面的人顿时纷纷动摇,知道王夫人这次是来真的了,不敢再硬顶,纷纷上前认错,把私藏的金沙交了出来。
只是却有许多被李贵二人冤枉了的,此时叫苦不迭,百般赌咒发誓,却没有人信,一并被乱棍打了个半死。
等所有人都过了一遍之后,这箱子依旧还差不少才能装满,想来是有人把金沙分开私藏了,却只交了一部分出来。
这种情况王夫人也没有办法,只能自认吃亏,拿那些被卷入其中的倒霉蛋狠狠发泄了一通之后,带人抬着金子入了库房,然后自去找自家的傻儿子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