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睡得正香,却忽然觉得耳朵剧痛,不由得便醒了过来,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便见到自家太太正恶狠狠地盯着他,那纤纤玉指正揪住他的耳朵,拧成一圈。
“啊,痛痛痛……”
宝玉急忙从榻上滚下来,伸手往王夫人腿上去抱,涎着脸陪笑道:
“太太怎地来了?”
“我今日是太过高兴了,所以才多吃了几杯,下次决计不敢再犯了!”
“你高兴?你高兴个什么!”王夫人柳眉倒竖,眼中满满的都是恨铁不成钢。
宝玉便如同邀功一样,得意地道:
“太太有所不知,我跟展大哥那里拿了一箱金子回来,有了这金子,咱们府里就不会再缺钱了,自然也就不用再跟人家借贷。”
“那薛二老爷满身铜臭,我向来都不爱搭理他,太太直接拿这金子给他,别让他再出现在我面前。”
这下子把王夫人给气的,左右寻摸家伙,恨不得把自己这个傻儿子给打死。
彩霞赶紧上前拦着,对宝玉一个劲使眼色,提醒道:
“二爷有所不知,你带回来的那金子,被人给抢了,现今还有许多没有找回来。”
“被抢了?”宝玉大惊,跳将起来,急得直跳脚,口中连声追问起来。
“李贵他们是干什么吃的,怎么能让金子被人给抢了呢?”
“是谁抢的?”
“报官了没有?”
彩霞苦笑了一下,期期艾艾地道:
“就是在咱们府里面被那些下人们给抢了。”
“因为这个事情,太太大发雷霆,连人都打死了两个,赶出去了二三十人。”
“可就算这样,都没能把金子全部收缴回来,至少损失了一成。”
“哦,这样啊……”宝玉顿时便放下心来,没心没肺地笑道:“少一成便少一成吧,反正应该也足够还债了。”
这话一入耳,王夫人那还没熄灭的火苗顿时又腾了起来,跳起来便大耳刮子打了过来。
“我打死你个孽障!”
“你说的那叫什么话!”
“你可知道那一成金沙若换成银子,是多少银两?”
“至少一两万两啊!”
“咱们府里面这千多人的吃穿用度,一个月也用不了这许多!”
“你说什么还债,还谁的?”
“当然、当然是还薛家的。”宝玉捂着脸,躲躲闪闪地道。
“好,你这头还了薛家的,那头展家的你又怎么还?”
宝玉便理所当然地道:
“展大哥仗义疏财,不在乎这区区阿堵物,不用还的。”
“我呸!”王夫人被彩霞拉着,没法上前打人,便一口唾沫直吐了过来,跳着脚地骂道:“屁个仗义疏财!”
“他姓展的若真仗义疏财,便不可能攒下这亿万家资!”
“你别看他现在借钱的时候,跟你说的好听,等到他要钱的时候,那就是另外一番嘴脸了!”
“薛家不过是个商人家族,等日后咱们若真不想还钱,总有办法把这银子给赖下来。”
“可那姓展的如今可是当红的子爵,谁敢赖他的银子?”
“到时候他若是一意非要咱们还钱,咱们是拿你去抵债,还是拿我去抵债啊?”
一番话说的宝玉心中也惶恐了起来,不是害怕展大哥将来要他还钱,而是害怕万一展大哥真如自家太太所说,也不是真的视金钱如粪土,而是个伪君子。
那种偶像的幻灭感,会彻底摧毁他现在勉强维持着的三观。
若这世间真的一个品行高洁的人都没有,所有人都是俗不可耐的庸碌之辈,那他对这世间就再不抱任何期望了。
眼见宝玉面上露出恐慌之色,王夫人就又心软了。
毕竟是自家亲生儿子,总不能真打杀了喂狗。
“真是作孽啊!”
“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一个东西!”
“如今金子已经不足了,这钱不借也得借了。”
“我且问你,这钱是几分利息?”
“利息?”宝玉一愣,仔细回想了一下,吭吭哧哧地道:“展大哥只说钱财是身外物,让我把金子拿回去用,没提利息这回事啊!”
“你……”王夫人更气了,手指哆嗦着,又扬起了巴掌,吓得宝玉一个劲地缩脖子,身体往后躲。
“你可别告诉我,那借据你连看都没看,就在上面签字画押了吧?”
“借据?我没签借据啊!”宝玉仔细回忆,印象之中确实没有这回事。
“没签借据?”王夫人也愣了一下,高举的巴掌放了下来,神色也和缓了些,“既然如此,明日便请展老爷过府,咱们当面锣对面鼓,把一切都说明白了。”
“若是利息不高,咱们便借了这笔金子,若是利息太高,那就只好挖空家底,把丢失的那部分金子给补上还他了。”
“彩霞回头去仔细称量一番,看箱子里还余有多少金子,看看有多大的亏空。”
等彩霞应下之后,王夫人又问宝玉:
“你这次总计借了多少两金沙回来?”
“呃……”宝玉胆怯地看了看王夫人,脚下移动,身体往彩霞身后躲了躲,从彩霞身后探出头来,尴尬地道:“那个……我忘记问了。”
“嘶……”王夫人的血压立即又升高了,又开始满屋子踅摸,准备找棍子了。
“太太,太太,冷静啊,千万要冷静啊!”
彩霞吓坏了,急忙上去抱紧王夫人,扭头对着宝玉一个劲使眼色,宝玉立时拔腿就跑,奔着贾母住的荣庆堂就去了。
到了这等关头,也就老太太能救他的命了!
在贾母的和稀泥之下,宝玉的这顿打终究是暂且寄下了,只等明日见过展老爷之后,再根据情况决定要不要两罪并罚。
再说展老爷,得到了“心象洞天”能力之后,正好拿来和自家女人们耍子,来到东府之后,便搂着尤氏和可卿入了正房。
原本这是珍大哥的居所,现今变成了展老爷专用。
尤氏两人本来只以为老爷想玩点花样,却不想展老爷进屋之后,一弹指,“啪”的一声响,整间屋子便原地翻转了起来,片刻之间就变成了另外的模样。
“啊……这是……”
两女大惊失色,看着头上那仿佛水晶宝石一样的吊灯,光芒璀璨,简直不敢直视。
再看四周墙壁,上面洁白无瑕,仿佛全部贴上了一层瓷器一样。
低头再看脚下,反倒没什么新奇,不过是铺满了羊绒地毯罢了,最多就是工艺细腻了许多罢了。
除了这些之外,房中还多了许多根本认不出来的东西,看着便美轮美奂,精致非常,简直非是人间造物。
“哈哈……此地乃是……老爷我在仙界的居所!”
展老爷仗着二女没见识,便一个劲地胡扯起来,拉着她们见识了自来水、空调、热水器、逍遥椅、木马、炮机……等现代化科技产物。
“呸呸呸,一看老爷这房间,便知道老爷在天上也不是什么正经神仙!”
尤氏和可卿抱在一起,小脸红红的,面上一副羞怯的模样,但两人的双眼却早就在那衣柜里面一长串的华丽服装上面打起转来。
以前展老爷想要弄什么服装出来,还得让府里的绣娘给做出来,但很多东西,碍于材质、工艺、接受度等种种问题,根本就没法往外拿,这就让展老爷的乐趣少了许多。
现如今有了这“心象洞天”的能力,展老爷终于可以坚守本心,实现自己的梦想了!
“来来来,看老爷给你们介绍些好东西!”
“你看这些丝袜,黑的、粉的、紫的、白的……长的、短的、吊带的……薄的、厚的、透明的、反光的……应有尽有!”
“还有这边的攻速鞋,这鞋跟又高又细,上面贴满了碎钻,在灯光映照之下,buling buling的,有没有心动啊?”
“当然,那都是常规的,这里还有特殊的,比如这个,你看它顶端分叉,纯电动,超高频,纯粹‘仙界产品’……要不要试试呀?”
在展老爷的蛊惑下,尤氏和可卿半推半就的体会了一番“仙界产品”。
“来来来,大家看这里!”
展老爷一边努力,一边拿着一部DV机,开始学习陈老师。
两女完全不知道展老爷手中的机器是干嘛的,极为配合,展老爷让干嘛就干嘛。
等中场休息的时候,却见展老爷将那DV中的内存卡拿了出来,接到了墙上那上百英寸大电视上面,然后电源一开,房间内的立体声音响里面便清晰地响起了诱人的声音。
“呀……老爷,这是什么东西?”
尤氏两人眼见自家的身影出现在了屏幕里面,那迷离的眼神、饥渴的表情,以及身体上的各种细微反应都清晰地显露了出来,耳中又听到那粗重的喘息,勾魂荡魄的鼻音,顿时在心慌之余,又情动不已。
“哈哈……”
展老爷搂着两人开怀大笑,信口胡诌道:
“此乃仙界的神器,乃是一位陈姓神明的证道之物,珍贵异常,一般人可没资格看到。”
“在这神器的映照之下,我们修行速度能够大进,可莫要浪费了。”
尤氏二人急忙便又缠了上来,各种索求,不浪费这神器的助兴效果。
展老爷玩的开心,便又幻化了许多“仙界产品”出来,只道:
“这神器和仙器可以共用,能起到联动共振效果,辅助修行能力倍增。”
尤氏和可卿便羞答答地都受了,好生体会了一番“仙界产品”在身上肆虐的感觉。
有了这“仙器”的助力,二女很显然就不是展老爷的对手了,最后只好再呼叫援兵,让人把蓉老爷的两位姨娘云儿和袭人也都叫了过来,一并群殴起来。
一连征战厮杀了几个时辰,展老爷才兴尽罢手,躺在几女中间沉沉睡去。
次日一早,展老爷正在几女的服侍之下用早膳,蓉老爷则小心在旁边伺候着。
原本他应该和琏二爷一起被抓去晨起练功的,但他走了夫人路线,被展老爷让人给放了水。
明面上贾蓉和贾琏都在辛苦练武,但实际上不过每日开头的时候让两人见一面,然后便以因材施教的名头将两人分开。
一个自去偷懒,另一个则在武艺师父的盯防之下老老实实地舒展筋骨、打熬力气。
贾蓉每日里自以为得计,不用吃苦,暗自庆幸,但几个月的功夫过去了,贾蓉那是那副肾亏虚胖的模样,贾琏却已经度过了健身新手期,有了几分精干模样。
这里面究竟谁吃亏,谁占便宜,还真不好说。
不过若把这贾琏抓过来问问,肯定他也是不想练武,只想偷懒,只是贾琏没有女人贿赂展老爷,展老爷不会对他通融。
若问,那就是老太太专门托付,不好辜负。
而贾蓉这边,偷偷见识过贾琏每日被训练得鬼哭狼嚎之后,便愈发小心谨慎起来,生怕展老爷哪天看他不顺眼,也把他丢过去开练。
正用餐之时,杨有恭进来送消息,贾政请他过府相会。
昨晚上的事情,展老爷早就得到了回报,白看了一场热闹,只可惜不能到场亲眼目睹,如今得了邀请,当然便乐不得的答应了下来。
如今展老爷也是时常往荣国府跑了,每次来,发现这里的气氛都不一样。
这次展老爷再过来时,感受到的气氛就是下人群体们心中淡淡的不满,以及兔死狐悲。
以前贾府做事情总是顾忌个体面,就算是下人们做错了事情,最多不过便是赶出府去。
这对于那些没跟脚的下人来说,确实是天大的事情,但对于稍微在府中有点来头的人,根本都不在乎的。
说不客气点,这荣国府里但凡能做到管事级别的人,哪个在外面不是有房有地有下人,过着财主老爷的生活啊?
可昨夜的事情,王夫人便做得有些过火了。
她居然把人给打死了!
不就是拿了你点金子嘛!
至于嘛!
那可是两条人命啊!
就那么给打死了!
再加上还有几十人被打断腿赶了出去的,就更加让人怨恨了。
这府里面的人都是沾亲带故的,再加上兔死狐悲,物伤其类,所有下人心中难免对王夫人起了怨忿之心。
王夫人其实心中也知道这些,但金子当前,其他的东西都顾不得了,只能两害相权取其轻。
下人么,总有办法安抚的。
再者说了,就算不满意,他们还能怎地?
敢起来造反吗?
当务之急是把金子这事情给摆平了,所以她才请了自家老爷出面,来宴请展老爷。
一方面她一个女人家,不方便和展老爷直接交往,另一方面,她也担心如今的展老爷贵为子爵,不给她面子,怕镇不住展老爷。
到了贾政院门口,远远地便见到宝玉在那里来回转来转去,便如同那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见到展老爷来了,他便急忙快步走了过来,急急问道:
“展大哥,昨夜我跟你借了多少金子?利息多少?”
展老爷便哈哈笑了起来,伸手拍了拍宝玉的肩膀。
“什么借不借的?”
“老爷我给你的金子,你便尽管拿去花用,不用还的!”
“至于究竟那金子有多少,我随手装了一箱,哪里知道有多重?”
宝玉心头一喜,拍着大腿叫道:
“我就跟太太说过,展大哥仗义疏财,不是那等见钱眼开之人,可太太偏生不信,真真枉做小人!”
展老爷便笑嘻嘻地搂着宝玉进了院子,贾政也得了消息,带着王夫人到了客厅门口迎接。
眼见宝玉和展老爷把臂同入,喜笑颜开,贾政顿时面色一沉,狠狠地瞪了宝玉一眼,喝骂道:
“不知礼的畜生,这般没有规矩,没的让人笑话!”
宝玉急忙缩回了手,噤若寒蝉站在一边,低眉顺目。
展老爷知道贾政这是做给他看的,便笑着说项道:
“政老爷勿需怪罪宝玉,我与他一见投缘,最喜他这般真诚待人,若是拘束了,反倒见外了许多。”
贾政听了心中开心,面上却依旧对宝玉吹胡子瞪眼的,只对展老爷道:
“贤侄莫要太纵容了他,这畜生本就生性顽劣,你若给他一分颜色,他便敢开个染坊给你来看。”
两人拿着宝玉做由头,说笑了几句,一并入内落座,左右上了茶来。
彼此都知道此次会面的目的在于黄金,但惯例得闲扯几句,不好直入正题。
贾政知道展老爷不学无术,跟他讲诗词歌赋那是给人找麻烦,可展老爷擅长的世事实务他又不懂,也说不上话,便只挑拣些朝中的大事小情来聊。
“昨日保龄侯无端被参,不过些许小事,却引来群起落井下石。”
“如今朝中诸官,真个道德败坏,只有一片私心,半点风骨都无了啊!”
“我已写就了奏本,明日便上奏朝廷,为保龄侯详细分辨,以正本清源。”
眼见贾政摇头叹息,面上一副感叹人心不古的样子,展老爷便暗自冷笑,怪不得都说这贾政是草包,这般明显的事情都看不明白,政治素养真是太低啊!
看在他女儿和儿媳妇的份上,展老爷便好心劝告道:
“此次保龄侯被参,那忠靖侯都只在旁边坐视,不曾开口,政老爷便该知道,这众官背后,必有来头,极可能便是今上的意思。”
“如今贾府圣眷正隆,今上多有拉拢,政老爷实在不宜逆着今上的意思行事。”
“依小侄之见,政老爷不妨便顺水推舟,向今上表明态度,以后唯今上马首是瞻,与四王八公划清界限,定然能够取悦今上的。”
听到这事情背后是今上在暗中支持,贾政果然心中一惊,急忙问道:
“贤侄说此事是今上指使,不知可有内部消息?”
展老爷便摇摇头道:
“这种事情,只能看意会,哪里会有消息与你?”
“就算没有今上指使,也定然是众官揣摩今上的意图而自行发起,今上至少也是一个默许。”
听了这话之后,贾政长舒了一口气,笑着摆手道:
“贤侄这是杞人忧天了!”
“这朝堂攻讦,历来多有,贤侄莫要听到风便是雨。”
“若今上真对保龄侯不满,直接下旨申斥便是了,何必搞这许多小手段?”
见贾政不以为然,展老爷便劝道:
“这官场行事,还是谨慎一些为妙。”
“就算这次不是今上指使,但也不妨碍诸官表明立场,政老爷不妨也一并加入啊!”
“今上对于四王八公这些权贵家族不满,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政老爷早日表明态度,脱离太上一脉,转投今上,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啊!”
听完这话,贾政顿时心头不悦起来,淡淡地道:
“我家与保龄侯家乃是世交,本当守望相助,怎能落井下石?”
“至于四王八公,我们多年来互相攻守相望,才有如今人脉势力,怎么说弃就弃?”
展老爷便做最后的努力道:
“那忠靖侯与保龄侯还是一族呢,不也还是一语不发?”
“政老爷若是觉得不妥,不妨也跟着忠靖侯学,站在场外观望,不要下场参与。”
“哼!”贾政将茶杯往桌子上重重一顿,“贤侄管的也未免太宽了!”
“贤侄不曾入朝为官,自然不清楚,这朝中之事不比商贾做生意,得有大格局和长远眼光,事事都斤斤计较许多,只会让人人鄙视远离。”
行吧!
你贾家有大格局,有长远眼光!
我就多余多嘴!
眼见贾政油盐不进,展老爷悻悻然闭上了嘴,不说话了。
王夫人在旁见气氛紧张了起来,急忙转换了话题,道:
“之前宝玉跟展老爷借了一箱子金沙回来,这孩子也不懂事,连借了多少,利息如何都没问,实在是该打!”
展老爷便大度地摆摆手,道:
“君子有通财之义,我之前便与宝玉说了,这金子是送他的,不用还,更没什么劳什子利息。”
听了这话,贾政和王夫人也都愣了一下,但随即贾政便急忙摆手道:
“不可不可!”
“这一箱子金子,少说也有一两千两,这是多么大的一笔数目,我家如何能白要?”
旁边的贾宝玉却喜上眉梢,自觉没有看错展大哥,在旁边喜滋滋地道:
“老爷太太,展大哥乃是世间少有的品行高洁之人,最是仗义疏财不过。”
“你看展府的下人,便是那绣娘、酿酒师傅、铁匠的收入都高的不像话,整个京城里都找不到第二家,便知端地。”
“我之前跟你们说,展大哥这金子是送我的,不用我还,你们还不信,现在总该信了吧!”
“住口,小畜生!”贾政勃然大怒,对自家的废物儿子口水狂喷,“我平日里是怎么教导你的?”
“这般重的礼物,怎么能够随意接受呢?”
先把宝玉喷了个狗血淋头之后,贾政再看展老爷的眼神也不对了。
他才不信什么“仗义疏财”的鬼话!
若是一个商人不要金子,那他想要的东西就指不定是什么了,但一定远远比金子更贵重!
“贤侄的美意,我已经收到了,但是这金子是绝对不能收的。”
“这样吧,一会儿贤侄便把金沙都带回去,之前那一箱里面总共有多少两金沙,我们给补满,一粒都不少。”
送出去的沙子,展老爷怎么可能再收回来,当即便摆手道:
“这金沙是我给宝玉的,怎么能再拿回去?”
“而且我当时随便装了一箱,也不曾称重,不知重量多少,也没法计算。”
“若是政老爷不放心,那便算我借给宝玉的,日后还我便是,如何?”
听到不是送,改为借了,贾政的面色就舒缓了些许,点头道:
“那这金子便算是宝玉借你的,利息按照年息两成来算,明年便还你,如何?”
展老爷知道这两成是给他抹平人情的,如何肯收,只是摇头道:
“送出去的东西,又被我收回来了,如何还有脸面要什么利息?”
“若按小侄的意思,就以现今箱中依旧残留的金沙重量为准订立借据,无须利息,以一年为期归还就是。”
贾政不愿意平白落这个人情,便推拒着一意要给利息,展老爷就坚决不收。
最后王夫人在旁边看着金子眼热,从中调和着,双方达成了一致意见,以现有金沙重量为准,按年息一成复利来计算,三年后归还,双方订立契约。
这样算来,三年后,总还款数量比一箱子金沙只多不少,不会让展老爷亏太多,贾府就算留有人情,也不会亏欠太多。
等让人取过笔墨来,双方订立了契约,一式两份,各自收藏一份,方才皆大欢喜,重新落座奉茶。
这次再次闲聊起来,却不再说朝廷中事情了,免得再闹出不痛快来。
展老爷便把之前和宝玉商量好的事情说了出来,笑着道:
“我如今正在研究蒸汽机,此物利国利民,今上也非常重视,若是能够有所成就,定然少不了封赏。”
“我之前和宝玉商量过了,打算带挈他一番,让他跟着一并历练一下,学习一些事务经济之学,提升一下办事能力,他也答应了,如今只欠政老爷允许。”
“哦?”
听到自家那个最讨厌经济之学的儿子,居然愿意上进了,贾政惊喜莫名,转头对着宝玉骂道:
“你这小畜生,这般重要的事情,怎地不早点说来?”
宝玉缩了缩脖子,苦着脸道:
“昨夜回来之后,就被太太抓着金子的事情骂,我、我就给忘记了。”
“糊涂!这么一把年纪了,轻重缓急都分不清楚!这才是正事,区区金子又算什么!”
贾政骂完儿子之后,又殷勤地过来拉住展老爷的手,连连吩咐摆宴,说什么也要请展老爷好好喝上几杯,同时心中暗自后悔,若早知道有这回事的话,刚才的利息就不该给啊!
这般巨大的人情都落下了,那点金子又算个什么,还不如索性便把人情欠得大大的、多多的。
众所周知,愿意帮你的人,往往不是欠你人情的人,而是你欠人情的人。
若是能够欠下永远也还不清的人情,那简直就相当于永久性地抱上了一条大粗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