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知许一颗心像泡在陈年老醋中,又酸又涩,忍不住去心疼小姑娘,恨不得幼时就能与娇娇相识,从那时就保护好小姑娘,让她快快乐乐地长大,即使骄纵一些也没关系。
“刚刚你说我污蔑你,暗示连之前我求祖母让你上族谱都是别有用心!”
楚娇“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歪了歪头。
“这话说出来,你真的不觉得荒谬吗?若是我真的不想让你和绫姨进楚家的门,我根本无需任何手段,只要说一句我不乐意,那你和绫姨就一步也踏不进。
若说我是借此向你炫耀,从你身上获得优越感,那更是无稽之谈。我是楚娇,是权力巅峰的楚家的嫡出小姐,是天下清流之师的瞿家的表小姐。
家世、容貌、才情、名声,我什么都有。我要什么都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我何必浪费时间在你身上?所以你说我污蔑你,你自己觉得可笑吗?
做错了事情不知悔改反而意图颠倒黑白,此为你第三错!”
楚娇昂了昂下巴,像是骄傲的猫咪,将刚才凝滞低沉的气氛冲散,这副可爱的模样让人忍不住会心一笑。
姜悦等人忍不住莞尔,知道这正是楚娇的贴心之处,心中对楚娇更加怜惜。
她们如此偏疼这个孩子也是因为她处处为她们着想,为这个家着想。
“顶撞长辈,气晕亲生母亲,此为你第四错!第五错,错在你因嫉妒意图谋害他人性命!”
楚娇的语气突然严肃低沉起来,眸光更是凌厉。
老夫人等人更是震惊,纷纷沉着脸望过来。
“谋害他人性命?怎么回事?你竟敢还做出此等伤天害理的事情?”
姜悦指着她,震怒地质问。
楚南霜早在楚娇说出那些话的时候,就知道自己辩无可辩,但是自己意图让梅绫滑胎的事情绝对不能暴露。
下午事情承认便承认了,大不了认个错,哭诉自己是因为嫉妒被蒙蔽了心智,之后定然会改邪归正。
但是若是那件事败露,那楚家绝对不会容下自己的。不行!绝对不行!
不会的!自己做的那么隐蔽,楚娇绝对不会知道的!她肯定又是想诈自己!
对!她一定是在诈自己!
楚南霜定了定神,佯装委屈喊冤。
“姐姐,你前面说的我认了便是,但是这最后一条我是万万不能认的!我没做过的事情,你不能什么都推到我的头上!”
楚娇无声地叹息一声,这人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楚娇没有和她费口舌去争辩,直接让揽月去请府医。
“揽月,去瞧瞧,若是爹和绫姨那边不紧急的话,就请大夫过来一趟。”
“是。”
揽月垂首应了。不一会儿,便领着大夫回来了。
楚娇没有着急就提起之前的事情,而是先询问梅绫的情况。
“大夫,绫姨那边情况如何?”
“小姐放心,二夫人只是因为气急攻心,加之身体虚弱尚未恢复,所以才一时昏厥过去,让她好好休息一下,等夫人醒来后,再喝几副补气血的药就好了。”
楚娇欠了欠身,“有劳大夫了。”
“小姐言重了,这是小人分内之事。”
“我这还有一事需要劳烦大夫。”
“但凭小姐吩咐!”
“不知大夫可取来升麻和红藤了?”
大夫愣了一下,然后连忙从药箱中掏出了两包药材,“小姐,都拿过来了。”
“倚云,揽月,去将东西都拿进来。”
就在众人一头雾水时,倚云抱着一摞书走了进来,揽月则拿着两个盆走了进来。
“娇娇,你这是做什么?”
楚娇回身安抚道:“祖母,您别急,马上您就知道了。”
“芸香,红杏,你们来辨认一下,这些书是不是之前霜儿送给绫姨的?”
芸香满脸茫然,上前看了一眼,那些书确实都是二小姐之前吩咐自己搜罗的,但是瞧眼下这情形,她一时不知道该不该承认。
而红杏就没有这么多顾虑了,直接肯定地点头。
“回小姐,正是。”
芸香见状,也只得点头承认。
楚娇接过揽月递来的火折子,将升麻倒入其中一个盆内,用火折子点燃,缕缕青烟伴随着药材特有的清苦味道逐渐逸散开来。
又在另一个盆里倒入了清水,将红藤泡在里面,不一会儿,原本清澈的水就变成了红色。
揽月拿起一本书,掀开,小心地放在燃烧着的升麻上方熏烤。倚云则拿起另外一本书,放到被红藤染红的水中轻涮。
不一会儿,一股腥味儿传了出来。
众人都不由地蹙紧了眉头,而大夫满脸凝重。
之后倚云和揽月又各换了一本,还是重复之前的动作。片刻后,倚云和揽月各将三本书摊开放到府医面前。
那放在升麻上烘烤的三本书都散发着刺激的腥味,凑的近一点都会让人忍不住干呕。
而另外在红藤水中浸泡过的三本书没有被染上红色,反而呈现出紫色。
“大夫,可能瞧出这其中有什么问题?”
府医凑近了,忍住那股恶心,仔细地嗅闻了一番,又上手反复抚摸着书页,之后又细细观察那浸泡在红藤水中变了色的三本书。
半晌后才作恍然大悟状,“原是如此!妙啊!实在是精妙!”
楚娇勾唇,“看来大夫已经有了主意。”
“这些书应该是被人用加了夹竹桃的汁液的水浸泡过,等浸泡后又用麝香去烘烤,将之烤干,之后又经过特殊处理,使之看起来毫无异样!
只有麝香与升麻一起炙烤才会产生此种独特的腥味,也只有夹竹桃和红藤混合才会使之染成紫色。”
“那敢问大夫,若是怀有身孕的人经常接触这些书籍会怎么样呢?”
“这、”
府医终于意识到了了哪里不对,一时恨不得把刚才兴奋地说“精妙”的那个自己给扇死。
“大夫但说无妨。”
“怕是轻则滑胎,重则怕是连性命都堪忧啊!”
众人露出错愕的神情,紧接着便是油然而生一股寒气。
怎么会有这样狠毒的人呢?那可是她的亲生母亲啊!是正如她所言,一直护着她,与她相依为命的母亲啊!
究竟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才能让她连自己母亲的性命都不顾,难道只为了除去那个孩子吗?
“嘭——”
老夫人气急,一个杯子直接砸在了楚南霜的身上。
“你、你究竟要做什么?你怎么能这么心狠?连你娘的性命都不顾?就为了除去你娘腹中的那个孩子?
那还是个未出生的孩子啊!是你的弟弟或妹妹啊!他还什么都不懂,你就要心狠手辣到除去他?
冤孽啊!冤孽啊!你娘那般软性子的人怎么会生出一个这么心狠的怪物啊!”
老夫人快速地拨弄着手上的珠串,口中念念有词,只有这样才能将那股心慌和怒火平息下来。
楚文清神色严肃,原本还可以当做是因为嫉妒一时走错了路,现在却已经是心性扭曲,不得不郑重处理了。
到了这种时候,楚南霜反而平静了下来,甚至连之前的惶恐、不安都消失了。
甚至还有心情嗤笑了一声,“楚娇,你装什么好人啊?你不应该感谢我吗?要是我替你除掉了那个孩子,就不会有人威胁到你的地位了!
可是你偏不领情!现在好了吧,是个男孩子呢!有了那个杂种,你觉得他们还会像以前一样把你捧在掌心吗?
实在是愚蠢!哈哈哈哈!我等着看你后悔的那一天!”
楚娇已经彻底放弃了摆正她扭曲想法的念头,跟这种人说再多,她也只会以自我为中心,我行我素。
楚文清厌恶地瞥了一眼楚南霜,继而抬眸看向楚娇,“娇娇,你觉得应该怎么处理她?”
楚娇沉默了许久,其实她原本有无数种惩治她的法子,可以直接将她送到尼姑奄,从此青灯古佛了却残生,为她之前做下的恶事赎罪。
也可以将她送到庄子上,等及笄年龄一到,随便找个外地的人家嫁出去,从此与楚家再无干系。如果为了保险,中途出点什么意外,也是十分正常。
但是最终楚娇只是开口,“将她送到明泽书院,或许那里能教会她成长。”
楚文清等人一愣,明泽书院是一个女子学院,那里教导人的先生无不是在宫中浸淫了多年的掌事宫女和掌教嬷嬷。
有的是折磨不听话的人的手段,而且规矩繁多且严苛,大多数都是当家主母挑些不安分的庶女送进去。
偶尔也有想要送女子入宫的人家会先将人送过去学习,但是只要是稍微重视一点女儿的人家是绝对不会做出这样事情的。
那里就相当于是变相的后宫,也是变相的囚笼。
仔细想想,发现明泽学院确实是一个很合适的去处。或许从那里走过一遭之后,她能有所转变也说不准。
楚文清点点头,“那就按照娇娇说的吧,明日就派人直接将她送到铭泽学院去。”
楚南霜被人拉着带了下去。
楚娇望着她尚存庆幸的背影,摇了摇头,到了明泽学院才是另一番苦难的开始。
之所以不直接将楚南霜除名,把她送到庄子上自生自灭,一来是因为她毕竟答应了绫姨,要拉楚南霜一把,这也算是给她的最后机会。
二来无论是送去做尼姑还是自生自灭都是便宜了楚南霜,三来也是因为之后对付钱渡和越泓或许还有用得上楚南霜的地方。
希望她不要让自己失望啊!
今晚众人实在是都经受了太多,此番终于尘埃落定,老夫人已经精疲力尽让人扶着自己下去休息了。
楚娇则领着瞿流商和洛知许前往客房。瞿流商还沉浸在刚才的事情之中回不过神来,所以这一路上安静异常,恍恍惚惚地进了房间。
“洛公子,今日劳烦你了,还请好好休息,我就先走了。”
楚娇刚准备离开,就被他给唤住了。
“等一下!这个给你,娇、楚小姐,生辰快乐!”
楚娇怔然,接过那个锦盒,想了想,倏地展颜笑道:“我能打开看看吗?”
洛知许也温柔地扬起唇角,“当然。”
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支白玉簪,触手温润,质地很好,但是款式算不上复杂精细,但可以看得出打磨的人很用心。
“这是洛公子亲手雕刻的?”
楚娇惊喜地问道。
洛知许不好意思地扭过头,清咳了两声,颔首算是承认了。
“多谢洛公子,我很喜欢!”
凤眸闪亮,笑颜醉人,披着一身月华,像是从天而降的月宫仙子,美丽地像是一场幻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