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定王本是随着先皇征战天下、立下过无数功劳的大将,先皇感念其恩德,将其封为异姓王。
等皇帝继位后,武定王的权势已近滔天,其为人说的好听点是正直,难听点便是古板,对皇帝的过错是直言不讳,如此三番五次自然就引起了皇帝的猜忌和不满。
因为他不仅严于待人,也严于律己,根本揪不出错误。于是皇帝就故意陷害,让他和越珩的母妃月妃发生了关系。
于是都无需皇帝多做什么,武定王就直接写下罪己书直接自杀了。皇帝兵不血刃就直接解决了心腹大患,自身还没留下丁点儿的污名,手段下作,但不得不说确实十分有效。
然而不久之后就发现月妃怀孕了,虽然从月份上来看定然是皇帝的孩子。
但是皇帝多疑,加上膈应,对此总是心存疑窦。但当时武定王刚去世,他的部下本就处在悲愤之中,一直紧盯着皇帝的动作,若是皇帝此时再让月妃出事,那就难免会引来怀疑。
因此皇帝只能忍了下来,一直等到越珩出生后,才几次故意纵容凌贵妃等人对孩子下手,可惜月妃虽不争不抢,性子随和,但为母则刚,保护越珩避开了暗害。
直接找上了皇帝,谁也不知道月妃和皇帝说了什么,只是接下来那层出不穷的手段就都停止了,只是月妃和越珩也像是被整个皇宫遗忘了。
越珩眸光暗沉盯着皇帝,良久突然开口道:“父皇您知道吗?有时候我倒宁愿自己真的是武定王的孩子,而不是一个自私自利、舍妻为己的小人的儿子!”
“你!所以咳咳、你做这么多、咳咳多就是为了替一个外人鸣不平?”皇帝不知是被气的还是回光返照,竟能厉声质问了。
越珩挑眉,“嗤!当然不是!毕竟我身上流的可是父皇您的卑贱血液,我为的当然还是自己!”
“孽、孽子!”皇帝叱责过后,像是认命一般,“罢了!禅位诏书已下,你也终于得偿所愿了。”
然而越珩却不着急离开,反而转身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看父皇这样子也坚持不了多久了吧,有些话还是趁现在说完比较好,总不好让父皇不明不白地离开吧?父皇就不好奇自己为什么之前身体康健,却从之前感染了一次风寒之后身体就越趋日下吗?父皇就没有怀疑过吗?”
皇帝目眦欲裂,勉力地抬手,却在半途无力地垂下,“是你!是你毒害朕?”
越珩却无辜地耸肩,摊开手否认道:“父皇可不能冤枉我!跟我可没关系,我最多也只能算是个知情不报吧!
是凌贵妃下的手哦,贵妃娘娘宫中是不是突然换了香?连贵妃身上的香气是不是都变了?
什么原因能让一个人突然放弃自己那么多年常用的香呢?父皇您就没有怀疑过吗?”
怎么可能没有怀疑过呢?只是发现自己身体出问题时,凌贵妃已经换香很久了,而且当时凌贵妃忽然时不时地就送些吃食过来,当时自己的怀疑都落在了那些吃食上,就忽略了那香气。
原来如此!原来那些吃食不过是用来欲盖弥彰的烟雾,怪不得查不出任何问题!自己竟然就这样被人愚弄在掌心!
“你!你知道为什么不……”
剩下的话没有说出口都被溢出来的鲜血给堵住了。
“哎呀,父皇您这么着急做什么?瞧这血,这就气成这样了?”越珩支着下巴坐在旁边笑盈盈地说着风凉话。
周琅笙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啧!这是生怕皇帝被他气不死啊!
“啊!对了!差点忘了说,父皇你不会还在期待藏着的那一份传位于八弟的诏书吧?八弟身体弱,您还是别折腾他了!那份诏书我已经让喜公公直接烧毁了,您也不用再惦记着了!”
皇帝瞪着他,像是盯着索命的怨鬼,又看向另一边一直默不作声的喜公公。
“小喜子,你竟然背叛朕?”
喜公公缓缓抬头,平时习惯性佝偻着身躯缓缓挺直,看向皇帝的眼神终于流露出了怨恨。
“陛下,您知道我等这一天等多久了吗?背叛?我本来就是为了查明养父自杀的真相才潜伏在你身边的啊!养父那么好的人,你竟然用那样低贱的手段让他在愧疚自责中自杀,你怎么能如此狠心!”
哽咽着一字一句地质问着,双目通红,两行清泪缓缓落下。
越珩在一旁轻描淡写地补充道:“怕父皇您贵人多忘事,便顺便提醒一句,他便是武定王的养子,武定王留下罪己书自杀后,他不相信武定王是会醉酒糊涂的人,便隐姓埋名进宫势要查明武定王自杀的真相。要不是他,我还不没办法随时知道父皇您的动向呢!”
啧啧!还真是杀人诛心!周琅笙心中了然,原本还奇怪越珩究竟是用了什么手段才能连喜公公也一起收买,原来是这样啊!
“咳咳、你们、咳呕……”
鲜血不断从口中溢出,双目圆瞪,竟这样生生地断了气。
越珩定定地看了许久,才站起身来走到床边,伸手将他的眼睛给阖上。面色淡淡的,看不出悲痛也看不出喜色。
周琅笙望着他的背影却觉得他的心情远比他表现出来的要沉重的多。
“出去传消息吧!”
喜公公抹了把脸,整理了一下衣裳,微微弯腰,又变回了那个太监总管。
一直紧闭的乾清殿大门再次打开,传出的却是不幸的消息。
“陛下驾崩,天下同哀!”
丧钟的声音传遍了整个京华,代表着旧帝已去,新皇继位!这折腾了许久的闹剧总归是落下了帷幕。
钱府,钱渡一直在焦急地踱步,就是为了等待宫中的消息。此时听到丧钟声,倏地看向皇宫的方向,却迟迟没见到原定好的烟花。
顿时慌了,糟糕,怕是宫中出问题了!
悄悄瞥了一眼还守在门口的御林军,钱渡溜回自己房间将藏着的银票拿上,将一些贵重物品全部装到包袱里,溜到书房。
回头悄摸摸地张望了一下,确认没有异动之后,才转动书桌旁的宫灯,书架移开,露出了一道小门。
钱渡赶忙钻了进去,将书架重新拉回原位。狭窄的通道里一片漆黑,跌跌撞撞地摸索着前进,生怕慢一步就会被人发现。
一边逃跑一边骂骂咧咧,三皇子也太没用了吧?都已经尽心尽力帮了他那么多,还带着那么多人,这样都能出岔子?
无论如何还是先离开再说,若是有惊无险,自己再回来便是了。钱渡打定主意,更加不敢停留。
就在这个时候,异变突生,忽然感觉面门处袭来一股凉风,还不等他有所反应,就觉脑门一痛,眼前一黑,直接昏了过去。
等钱渡恢复清醒的时候,好消息是还在密室之中,坏消息是自己被五花大绑捆了起来。
“谁?谁在暗算我?”钱渡挣扎着大声叫嚷。
“吵什么?喊得再大声也不会有人听到的,你不会以为现在还有人来救你吧?”
“柳瑜?”钱渡腆着笑脸,“夫人,你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不是很清楚吗?”柳瑜斜睨着他,“钱渡你还真是狼心狗肺!荣华富贵的时候没想着我们,反而还要连累我们一起受罪,现在你自己逃跑,竟然也没有知会我们一声?钱渡你还有良心吗?”
下颌绷紧了些许,脸上的横肉都抖了抖。
“误会!夫人你误会我了!我只是将一些东西转移过来,我、我正准备回去唤你们呢!”
柳瑜冷笑一声,“钱渡别装了,好歹也是夫妻一场,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不过了。只要为了你自己的利息,什么人都可以牺牲,你在乎的永远只有你自己。”
钱渡本就无法忍受被自己平时轻视的妻女忤逆,不过短短片刻就伪装不出来了,那自大的样子就重新冒了出来。
“柳瑜!因为我你好歹还做了这么多年的右相夫人呢,我地位越高你们不才能跟着享更多的福吗?你不就惦记着上次倩倩的事情吗?
为了大业做一些牺牲又如何?若是都像你妇人之仁,如何能成大事?你赶快将我松开!现在一起走还来得及!”
“哈哈哈!”柳瑜突然笑了起来,笑声中却透露着一股悲凉,“太可笑了!到了现在你竟然丁点儿不觉得自己有错?”
钱渡没答话,只一个劲儿让她将自己松开,显然是打心底儿觉得自己做的没有问题。
“好啊!那你算计那么多,现在成事了吗?”
柳瑜直接一句话扎中了他的心窝,惹得人气急败坏起来。
“若不是你们阻碍,早就成事了,何至于到如今地步?”
柳瑜闻言,毫不客气地无情耻笑起来,“被人家耍的团团转都不知道,还以为自己多聪明,还成大事呢?不连累我们就是幸运了!”
钱渡怔愣了一下,紧接着怒目而视,“是你!是你吃里扒外,泄露了秘密,还陷害于我?柳瑜,你这个毒妇,蠢妇误我!”
柳瑜绕着他转了一圈,拍了拍他的脸,“自己蠢,可别把失败推到我身上来。连身边谁是别人的人都不知道,也好意思大言不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