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软温和的视线，瞥了手上的手表，揉了揉手腕。
遂又伸手，搭在额头，温度没有早前那么烫了。
索南方在看手机，轻轻抬眸，看着她这样细小的微动作。
索南方起身，正拨打着电话，等待的时间有些漫长。
索南方没什么耐心在等，摁掉挂断。
对方又迅速回过来。
“挂这么快做什么？”
听筒里传来的，是程度声的声音，似是刚睡醒，有些沙哑。
索南方轻描淡写，“护工找到了，你自己选符合眼缘的。”
程度声迟钝了半晌，从床上坐起来，伸手揉了一把脸，面上闪过一丝疑问。
“什么护工？”
“啧。”索南方的声音里有冷意，“你睡傻了？”
程度声捞起放在床头柜上的眼镜戴着，赤着脚踩在地毯上，走到了窗户边。
日暮西斜，黑青的云层层叠叠。
程度声唇角浅抿，回过神来，低低地笑了一声，“主要看人品。”
“你先看看。”
索南方的执行力，程度声有目共睹的。
他的尾音还没落下。
就已经收到了一个文档。
家政公司，精挑细选的四个护工都在一个文档。
暂且先挂断了索南方的电话。
大拇指和食指，慢慢地滑动着屏幕。
了解完。
拿上搭在竹藤圈椅上的西服，在门口换了鞋。
边走边给索南方打电话。
“就那个姓于的。”
程度声不太擅长去记别人的名字，暂且就记得姓。
“嗯。”索南方声线清冷，指尖滑动，敲击出一个名字，给家政公司发去。
护工于玲拎着一个深灰色的大号行李包，按着病房号，一一寻过来。
到了门口，刚要伸手去敲门，就听到里面传来拧动门把手的动静。
方软拉开门，看到门口站着一个长相清丽，个子娇小的女孩子。
她穿着家政公司的工作服，方软向她微微浅笑。
“你好，我是护工于玲。”
于玲声色温柔，眼里满是真切，眼神里纯净。
方软回首，看向索南方，“南方，家政公司的于玲到了。”
索南方抬首，欲要开口说话。
就听见门口传来了程度声的爽朗声音，“那就进去，在这站着做什么。”
方软侧身走到一边，等他们进去之后，才去外面接热水。
程度声交代完所有关于颜可轻的事项。
最后，目光温润，望着于玲，“你还有没有什么问题？”
“没什么问题。”
于玲的声音轻轻的，看向颜可轻的眼神，闪过心疼。
程度声点点头，深沉的眼神转到了低头看手机的索南方。
索南方适时地抬首，放下手机，“谈完了？”
“嗯。”程度声有些怀疑，在这里说了那么多的话，他不会什么都没听见吧？
宣敏拿温热的帕子，正给颜可轻擦着脸颊。
动作轻柔，力度适中。
颜可轻的额头巨痒，她声音柔柔的，“阿姨，麻烦蹭下额头，好痒。”
想要抬手的颜可轻，被手背上的置留针吓到，忙又缓慢地放下去。
“好，”宣敏轻声应了，动作轻缓，“这样可以吗？”
“可以。”颜可轻轻盈一笑，视线里，多了一个陌生人。
程度声和她说的那些，都一一听进去了。
何玉注视着颜可轻的，病态的模样惹人怜惜。
他的心思，全都在了颜可轻那里。
感觉到后脑勺的疼痛，他伸手捂着，转过头去看程度声。
程度声看见何玉这个样子，觉着好笑，“你啊，你的心思也稍微收敛些。”
何玉腼腆一笑，“我已经很收敛了。”
程度声和索南方对视了一眼，两人都很默契地笑着。
何玉看见他们如此默契，面上的腼腆更浓，他怯怯的反问，“很明显吗？”
“嗯，”程度声很是郑重地点头，声音柔和，“太明显了。”
颜可轻又听到这些，微微侧过脸去，耳根有着不太明显的红晕。
她现在满脑子想的是，吕韬。
可很快，她又克制这个想法。
吕韬在谈婚论嫁，再去思念他，实在是不道德。
程度声宽厚温和的大掌，轻微地搭在了何玉的肩膀上。
何玉也对视着程度声那双饱含各种意味的眸子。
程度声语重心长，“何玉，可轻是没有亲人了，但我一直拿她当亲闺女看待的，你要是有这份心思，我想看到的，是最真诚的。”
程度声说完，视线转移到了索南方。
又转眸看了何玉。
程度声是很希望，颜可轻有个属于自己的家。
更希望，她得到幸福。
虽说，他有想，让儿子娶颜可轻。
亲上加亲更好，可那臭小子说了，只把她当亲人看待的，并没有别的心思。
现在何玉的介入，倒是觉着他不错。
也认识他那么久了，向来都是诚恳，勤奋，从不使什么坏心眼。
比起冷漠的沈词，何玉是要好很多。
“看来，你想要明媒正娶可轻，要得到很多人的认可。”
程度声也不是在说笑，而是铁板上钉钉，实了。
何玉两眼里是有不解的，他眉眼微弯，温柔的目光去看颜可轻。
“我是认真的。”
颜可轻侧着头，同样不解地看他。
“你这人也是奇怪，就见过几次面而已，连我基本的信息都不知道，就开始说这些？”
颜可轻说得有些急切，伴随着轻微的咳嗽声。
何玉忙起身，走到了病床前，俯视着她。
“对不起。”何玉道歉，“是我逾越了。”
颜可轻侧开脸，恨不能钻进枕头里。
可枕头里有很淡的消毒水味道。
鼻子不适，有些痛感。
程度声走过去，轻拍了何玉的肩膀，“何玉，这事急不得。”
何玉的视线里，见索南方也往这边走来。
“何玉，你还是先回去工作，给可轻一个缓冲的机会。”索南方声色柔和，有着些长辈的气场。
何玉看了看闷在枕头里的颜可轻，联想到自己的这些举动，是有些急功近利。
他微微颔首，赞同地顺着他们的话说下去，“你们说得对。”
“那我就先回去。”何玉迈着第一个脚步的时候，去看着颜可轻。
程度声轻拍了他的肩膀，“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