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下雨了。
开春以来的第一场雨,冷的很。
街巷之间空空荡荡。
山里倒就热闹了许多。
雨声下,什么动静都有。
张威缩着脖子,“是不是有鬼啊?”
赵龙给了他一拳,“瞎说什么,这亮堂堂,哪来的鬼?”
张威嘟囔道,“我觉得乜大夫就是鬼。”
赵龙又给他一拳。
乱七八糟的东西搭起来的棚子里,坐了一个浑身黑衣的小老头。
他看着像是已经入了古稀之年,背很瑟缩。
小老头晃着手里的药罐子,咂着嘴说道,“你们这些小孩,有的东西还挺高级。”
“老夫我都多少年没见过这种毒药了。”
没人会回应他,但小老头还是一直在自言自语。
白芷一直不清醒。
她有意识的时候,不是觉得冷,就是觉得热。
像是上一刻人在火山中,下一刻又被扔进了冰水中。
如此折磨了很久,她眼前才有了亮光。
“行了,小丫头,醒来吧,别浪费我药了。”
耳朵响起这么一道声音。
白芷费劲的睁开眼,看着眼前乱糟糟的一切。
她像是在垃圾堆。
方才的声音又响起,“你这丫头武功够高的啊,生生靠内力把这后遗症全给挡住了。”
“你中这毒药可不是一般毒药啊。”
白芷侧过了眸,看到了旁边瑟缩的老人。
她哑声道,“谢过老人家。”
小老头脖子一歪,:“有人谢过了,你不用再谢。”
白芷想起身,但却没力气。
小老头笑了,“老夫夸你两句,你就当你无敌了啊,这毒没解完呢,你且躺着吧。”
只堪堪动了这么一下,白芷的额头就全是冷汗。
小老头又拿了几个罐子在调药。
“老人家,我中了什么毒?”
她那日去看贾欢,忽然间就没意识了。
小老头想了想,“老夫也不知道名字,倒是多年前,在什么书上看过这么个记载。”
他笑了笑,“你这个是蛊毒,毒性最厉害的那种。”
宝塘在门口探着头,“老爷爷,是王妃娘娘醒了吗?”
“醒了。”
宝塘赶忙进来,也没敢靠近白芷,仰着头看,见白芷淡淡看向了他,笑了起来,“娘娘你可算醒了。”
“我们这是在哪?”
宝塘应,“我们在关外,娘娘。”
白芷敛眉,“我昏迷几日了,贾欢呢?”
从关外回京城,便是快,也要五日不止。
这么远的距离,她不敢想,她不在京城的这段日子,会发生什么。
宝塘道,“贾欢姐姐还在王府呢,那天看到的那个哥哥去了。”
白芷微顿,:“张安平?”
“是,娘娘。”宝塘点头。
白芷落了口气,有张安平在,贾欢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
她闻着小老头身上散发出的各种药材味道,不解,“为什么要来这?”
这回回答她的是小老头了。
他得意的笑道,“因为普天之下,能解你毒的,唯有老夫一人了。”
白芷看了眼小老头,又看向了宝塘。
宝塘在此,那送她过来的,必然是萧意远。
她从不知道,萧意远在关外认识如此一个神医。
小老头念叨道,“我跟你说,丫头,我轻易不为人治疗的,要不是……”
他像是故意吊人胃口一般,说了个开头就没下文了。
宝塘好奇的看着他。
但白芷却没追问。
她乏了,只是闭了下眼,就再次昏了过去。
宝塘快步走了过来,“王妃娘娘。”
小老头没所谓的摆摆手,哼着歌调药。
宝塘乖乖的出去了。
关外比不得京城热闹,这边地广人稀,荒凉的很。
放眼望去,大片大片的荒土。
好像只有这么一座山头,就让小老头占了。
赵龙一口气喝了半壶水,把玩着手里的叶子,“要是王妃娘娘那个丫鬟跟着就好了。”
他蓦的摆出架势来,“左青龙,右白虎,我是青山……哎呦。”
张威给了他一拳,“小点声,你别吵到乜大夫了。”
“唔噜噜噜噜。”赵龙无聊又开始咬叶子。
……
白芷睡的很难受,她像是醒了,可又醒不过来,浑浑噩噩中被人握住了手。
那是一双不算温暖的手,手上也不平和,好像是有什么伤疤。
迷糊间,她仿佛也听到有人一直在和她说话。
低低凉凉的嗓音,语调很温柔。
可白芷始终听不到这人在说些什么。
白日她醒来后,问小老头,“乜大夫,夜里有人来过吗?”
“啊?”乜大夫一跳脚,被吓到一般四处看着,又摆着手扇风,“丫头你可别吓我,这不就咱俩吗?还有谁来了?”
“闹鬼了?”
乜大夫说没人。
可白芷夜里又似是梦到了那人。
她依稀觉得不是梦。
次日醒来再问乜大夫,乜大夫苦着脸,“小丫头,你再吓我,我就咯嘣死给你看,我看谁给你解毒。”
这日白芷再被人握住手的时候,费力的从牙缝中挤出声音来,“萧意远……”
那只手顿了一顿,却也没别的反应了。
白芷白日里没在问乜大夫,她找了宝塘。
宝塘眼睛瞪的大大的,“王爷吗?不会啊,我没见到王爷呀。”
他又很快的摆摆手,“不可能的王妃娘娘,从这到京城要好几天呢,王爷赶不过来的。”
白芷敛起眉,似是真是她多想了。
纵然是她,用轻功赶路,一天一夜都不可能从京城到这关外。
何况是萧意远。
……
宫里这几日,气氛不太好。
皇帝又病了,不是什么大病,但也把太医院折腾了个够呛。
苏培骆看着皇帝难受的样子,皱眉看着姜精义,“姜院使,你当时不是说,只要皇上用了极寒之地的鹿茸,就一定会痊愈吗?”
姜精义低着头,:“是。”
苏培骆眉头皱的更紧,“那你说说,现在是怎么一回事?”
姜精义拧着眉头,迟疑了一下,道,“皇上服下的那鹿茸,可能有问题。”
“你说什么?!”
苏培骆骇然的看着他。
皇帝也掀开了床帐,冷冷的瞧着他,“你再说一遍?”
姜精义跪了下去,但还是重复道,“回皇上,卑职觉得,先前皇上服下的那棵鹿茸有问题。”
苏培骆抿着唇,紧张的看着皇帝的反应。
皇帝脸色很难看,喝道,“拉下去!”
侍卫上前,把姜精义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