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培骆赶忙上前给皇帝顺着气,“皇上,别动气,厉王爷和太子他们都已经去想办法了。您别急。”
可皇帝默了会,说的却是,“苏培骆,你说姜精义说的会不会是真的?”
苏培骆瞪大了眼。
心跳快了一些。
他自小就进宫,陪皇伴驾。
最是知道天子的疑心了,坐在那个位置上,对所有的一切都是怀疑的。
皇帝信不过任何人。
可此时此刻,苏培骆才像是真真切切知道皇帝的疑心有多可怕。
当初那鹿茸呈上来,皇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了。
便可知那鹿茸当真是神药。
可如今不过因为姜精义为了自保胡说出的话,皇帝当真能怀疑到那鹿茸上面去。
苏培骆久久没开口,皇帝却又忽然道,“苏培骆,你说朕是不是该为立储的事情做准备了?”
苏培骆小声道,“皇上,太子是?……”
现今太子是皇长子,皇帝立他为太子很早,像是单纯因为他是长子。
但皇帝并不是很喜欢太子,苏培骆看的出来。
太子实乃中人之姿,不管哪一方面,都没有拿得出手的。
他会被废,其实也在苏培骆意料之中。
“咳咳咳——”
皇帝又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苏培骆赶忙上前给他抚着背。
好一会,皇帝气顺了。
幽幽说道,“你说老六和老四谁更适合坐上皇位?”
苏培骆老老实实的回答,“奴才不敢说。”
皇帝笑了,却也是没再说什么,躺下歇着了。
……
姜精义被关进了天牢里,面色也不算很慌乱。
他罪不至死。
有狱卒的声音往这边来,伴随着很低的说话声,“厉王爷,就在前头了。”
姜精义皱起了眉,看着萧意远缓步走到了他的牢房外面。
他一身赫赤色的长袍和这昏暗的天牢格格不入。
配上他这样清绝的一张脸,只让姜精义觉得,他宛如谪仙。
“……厉王爷。”
好一会儿,姜精义才出声。
萧意远的声音很淡,“姜院使在父皇面前说了什么?”
姜精义面色微微一僵,他眯了眯眼。
他没想到,萧意远竟然如此之快就来找他算账了。
顿了一顿,姜精义道,“回厉王爷,卑职只不过是实话实说。”
萧意远轻轻的笑,但笑意是冷的。
这也是一直以来,萧意远给姜精义的感觉。
太医院里的其他人,提起萧意远的时候,都说厉王爷平易近人,十分温和。
只有姜精义知道,不尽其然。
高位上的人,不会平易近人,便是他,见了寻常百姓,都是鄙夷的,又何况萧意远如今是厉王爷了。
他甚至觉得,如今这个几个王爷中,城府最深的,就是萧意远了。
“姜院使知道说了这话的后果吗?”
姜精义道,“厉王爷,卑职当真只是为了皇上的龙体着想,多的没有想。”
萧意远从袖中取出了一张纸,展开。
这张纸似是有年头了,纸张都是灰旧的。
可姜精义瞧着,却莫名觉得这张纸是眼熟的。
萧意远轻轻问,“姜院使,眼熟吗?”
姜精义盯着纸没说话。
“这是姜院使当年呈上来的试卷。”
姜精义面色僵住,目光微颤的看着萧意远。
萧意远眸中没了笑意,他取出了另外一份发旧的纸张,“本王这里还有另外一份。”
姜精义声音很干,“是……谁的?”
萧意远凉凉的看着他,“姜院使猜不到吗?”
姜精义知道,但他不肯开口。
“是吕大夫的。”
萧意远似是好心的告诉他,“吕广然,吕大夫的试卷。”
姜精义的手脚霎时间冰冷下来,他看着萧意远的目光像是见了鬼一样。
他以为萧意远今日来,是和他算鹿茸的帐。
却不想他竟然翻出了姜精义埋在最心底的秘密。
此刻他就仿佛被萧意远脱光了衣服,剥开了皮肉羞辱。
很久很久,他才发出声音。
“这么久远的东西……厉王爷找出来……是要做什么?”
萧意远将两张纸收起来,声音冰凉,“自然是要跟你算账。”
姜精义深吸了一口气,一改方才桀骜的样子,他希冀的看着萧意远,“厉王爷,卑职会跟皇上说,是卑职胡言乱语,鹿茸一点问题都没有,卑职会说都是卑职的错。”
“……请厉王爷不要和卑职计较。”
他不能让这两份试卷见了天。
不然他这一生,都会成为一个玩笑。
萧意远凉凉的看着他,“吕大夫那份错的药方,是姜院使写的吗?”
姜精义一顿,蓦的跪了下去,将头磕下,:“厉王爷,是卑职有眼不识泰山,卑职会将一切罪过揽到卑职头上。”
“还望厉王爷不提往事。”
不提试卷,不提那份药方。
……不提吕广然。
“不行呢。”
萧意远勾起唇,看着姜精义仓惶的眼,声音很轻。
“相比较你,本王更喜欢吕大夫一些。”
姜精义浑身发冷,听着萧意远的脚步声走远。
无力的跌坐在了潮湿的稻草上。
可接下来的事情,对姜精义来说,才是地狱。
没多久,他又被带出了天牢。
这一次站在养心殿外,姜精义浑身都是发寒的。
苏培骆也一改先前对对他还算客气的态度,冷冷瞧着他不说话。
里头传来声音了,苏培骆才将姜精义带进去。
太子,萧承望和几位皇子都在。
萧意远站在最右边。
看到他的刹那,姜精义的腿便颤了一下,险些跌倒。
苏培骆被他撞了一下,嫌弃的甩了甩袖子。
今日萧意远着了一件青白色的长袍,他整个人便如清月一般温和。
可姜精义看着他,却只觉得阴寒。
太子看着姜精义的目光,又孤疑的看向了萧意远。
想着八成是因为姜精义拆穿了萧意远呈上来的那鹿茸是假的,而后被萧意远威胁了。
他登时说道,“姜院使,待会你只管实话实说,本太子会护着你的。”
姜精义心不在焉的应,“卑职谢过太子殿下。”
皇帝半靠在的床榻上,看向萧意远,“老九,既然你说今日有东西要给朕看,那就拿出来吧。”
萧意远微微低头,“父皇,儿臣呈上此物前,先想问姜院使一个问题。”
“问吧。”
萧意远看向有些站不稳的姜精义,“姜院使,你治不了父皇的病,是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