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久病后常恒养成了早睡早起的习惯，六点生物钟睁眼，文希还在打盹，常恒怕洗脸有声音，轻轻抽两张丝巾，下楼吃早餐，吃完走到公园边吹风边看广场舞，一直等到广场舞八点半散了，又坐到公寓大厅随手翻开一本书看，直到时间来到九点半，才上楼打开门。
看到文希正在在洗脸，常恒将早餐放到桌上：“吃完咱们一起过去。”
两人刚到工作室楼下，撞上一个外送员抱着一大束向日葵，常恒赶紧让开，对方小跑上楼，脚步声刚停下，手机响起：“你好，你的花出来拿一下。”
“你等下，你刚从我旁边跑上去。”
走到工作室门口：“谁送的？”
“下单人姓丌。”
常恒接过花正在思索对策，电话又想起：“常总，我是丌礼，花收到了吗？听说你们十点开始工作，祝一天好心情。”
还没等常恒说话电话已经挂掉，花仍在门口。
“姐，这花来都来了咱插起来吧，之前的绿植没浇水都黄了。”
常恒看向余庆双眼发寒：“你是昨天的数据给我交代清楚了？还是今天的预备单都做完了？资料也做了？”
余庆呆立原地，这是常恒第一次发火，金灵跳了出来：“你冷静，他没做错什么。”
文希打开电脑不停的给余庆使眼色，余庆小声问：“她之前有过这样吗？太吓人了。”
“你少说两句，赶紧干活，耳朵很灵的，我们也是头一次见。”
常恒憋着闷气不知不觉走到公寓打开门放空任由重力作祟，摔倒在床上。
电话又响了：“常总，晚上一起吃个饭吗？正巧我在你们工作室附近，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份荣幸。”
常恒屏住气：“我刚醒，我看下点。”
丌礼笑声发出看破不戳破断断续续的声音：“常总微信加你了，还没通过呢。”
“昨晚睡到现在，我现在看。”
放下手机气的站起身手机摔在床上，弹了三次弹进枕头才安静下来。
“冷静，冷静，再冷静。”金灵在努力劝说
常恒打开窗户双手叉着腰不停深呼吸，直到感觉胸中不闷才拿起手机通过，仔细观察了朋友圈，点进去除了一句个签：圆之为圆，得益边也。
只有一张泳池的屏背，常恒内心深处和金灵开始博弈，结婚了？没有。结了，言谈举止，个签背景，以退为进，以礼为盾，步步紧逼。
常恒经过一番自论肯定这是一个已婚的男人。
站起身扶下巴看着窗外，中午实在没心情，下楼买了炊具米面粮油，炒秋葵和腊肠吃完，洗碗，午休。
邢宇从远处走来，他温柔的看着常恒：“不要太累了，适当休息，该拒绝的就拒绝。”
身后跟着赵启哲，常恒很不解：“你们怎么在一起？”
两个人瞬间都消失了，常恒惊坐而起，原来是个梦。
下床出门直奔工作室：“门口的花呢？”
“花正好楼下有个小孩缠着要，我送她了。”田龙说
“就你机灵。”常恒笑着说
田龙欲言又止，常恒看得清楚，单独叫常恒到门外
“说吧。”
田龙拿出手机：“你记不记得喝酒的时候我和一个搭着肩膀一起喝的。”
常恒点点头。
田龙皱着脸又带着不好意思：“你自己看吧。”
拿着手机一看先是皱眉然后惊讶后张大嘴巴紧接着大笑不止：“你比我还惨。”
“这么说吧，姐，我不会为了工作去出卖自己的。”田龙说着脸上挂满了无奈
常恒已经笑得前俯后仰：“嫌我给你发的少了？”
田龙从常恒手中抽走手机：“姐，不要笑了，你还是先想想你吧。”
世间事从来无巧不成书，空气刚安静，电话响起：“常总，我忙完了，方便来你工作室参观下吗？”
常恒没有说话，将手机放到一旁的吸铁石旁边。隔了一会在微信回复：“刚信号不好，我们五点左右回来，这会在外面帮一个团队收数据呢，工作室没人。”
夜色在窗外开始爬坡，一点一点漫过地面，常恒耸耸肩，刚走两步，回过头：“文希啊，我要去楼下吃日料，带你一起。”
文希一听合上电脑放进包立马起身，下楼走近日料店，丌礼正一个人坐在门口，常恒走上前坐在对面：“有什么忌口吗？”
“不吃辣。”
丌礼拿起面前的菜单：“这家日料店是我家管家开的，以后想吃了就下楼吃，我和管家打过招呼了，常总免单。”
常恒只觉得挂在脸上的笑容在不断凝固，收也不是放也不是。
丌礼看着文希饶有兴致：“今天才瞧见，原来昨晚来的女孩这么漂亮，眸似秋水，哦，对了，常总，我接下来两周要去趟雅布，回来再请你吃饭向你赔不是。”
常恒听着皱起眉头放下菜单：“丌总，您去哪里是您的自由。”
“我们不是朋友吗？你好像在努力和我划清界限。”
常恒一言未发只是看着，三文鱼端上桌，美味在被动和裹挟中从常恒的喉咙处硬挤下去，艰难，生涩。
吃了几口，常恒拖词吃饱了，起身拉着文希走到咖啡厅坐下：“三文鱼好吃吗？”
“这种有钱人走到哪都使唤人，不过他好像很绅士的。”
“走啊，陪我去江边坐坐。”
常恒往前走，背影和夜色混在一起，被吞噬，被剥削，常恒心想：“得罪不起，得罪不起啊，虽不觉得委屈，但深感无力。”
走到江边，江面波澜不惊，明月高悬，似照心中无奈，常恒叹口气坐下，曾经的海边曾经的读经河和这里比起来，还是这里更彰显自由。
生活就是这样，无奈就无奈吧，不用天天接触，有拒绝的范畴，实在不行，就只能明着拒绝了。
打开手机往下翻，好久没有给家里打电话，即便仇深似海也有着血缘关系，给文希叫了回家的车，常恒一个人坐在河边，电话拨通，家玲熟悉的声音传入耳朵：“常恒，在外面都好着没，身上再没发吧。”
常恒咬咬牙望向圆月：“好着呢，吃的好玩得好，没发，常立最近学习咋样。”
“天天熬夜。”
“都那样，没事的，快放十一假了吧。天凉了，我给你们订票，带你们去爬长城。”
电话里传来常立急切的声音：“真的？真的？你没骗人。”
常恒一声叹息：“我骗你有什么意义没？”
“拿事实说话，实事求是。”
挂掉电话，买票发图。
“关上手机看着明月心想：忍一忍，稳住收益干两年就彻底自由了。”
想到这觉得生气实在不值得，起身准备回去，没走几步，看见袁期和一个女孩手拉手走在前面，常恒穿过马路走到对面快步往前走，身后依旧没有躲过一声高呼，常恒停住装作惊讶笑了笑，袁期攥紧女朋友的手往上抬了抬点点头。
“你就是常恒呀，听袁期提起过你。”
“哦？说我什么呀。”
“说你自己开公司，好厉害哦。”
转头看向袁期：“丌礼？”
“是我导师朋友的儿子，他们家做重工的，她妈，这么说吧，很多文件需要他妈批。我正好对数据比较敏感，就带我做了。“
“哦，那你这下遇到贵人了，给你开了多少？”
袁期狡黠一笑：“是你的零头。”
常恒淡然一笑，道了别。
穿过人群往回走，刚恢复的心态又跌入无力，回到公寓，看着弹出的一堆需要处理的工作。
对着镜子洗脸，敷面膜，闭上眼睛，召唤金灵给自己做心理暗示。
面膜干了，脖子和脊柱折成70°睡着了，夜半三点醒来，揭掉面膜捏做一团，看到余庆打来一堆语音，大脑瞬间清醒。
凌晨五点，工作处理完了，伸手摸了摸小腿肚的病变，眼泪在疲劳，昏暗，寂静和无助中缓缓落下。
大脑在发热，她实在是不能再熬夜，给余庆发了消息：“以后我没有及时回复，务必以文字形式把事项表述一下。”
倒头睡去，但闭上眼大脑又进入不了睡眠状态。不得不坐起来，一杯又一杯喝热水，到了六点，脖子也开始发干发热。闭上眼盘腿坐在床上，终于开始打盹，慢慢倒下，两个小时过去，又是新的一天。
下床洗脸梳头，扑好隔离，出门吃早餐，睡得少，需要思考的又多，确实没什么胃口。
站起身伸开双臂往后活动，走到公园跟着老人慢跑，再回到公寓，余庆语音又打来，常恒心中疑惑：“这才不到8点，他有私事？”
犹豫片刻接起：“不是说了打字嘛，这个点你才刚起来吧？”
“对，刚起来，昨天有个上次吃饭的联系咱们做激活，一单利润70%，还有这个业务我想接给我涨点工资呗，要么分成也行。”
常恒抬手捏着鼻子：“你先把资料发我，我看看吧。”
起身打开窗户，再看资料，常恒叹口气回拨余庆：“这个项目不能做，你提工资的事你们三下月统一基薪按照7，提成不变，我来了通知，你先不要和他俩说。”
不出意外，余庆提了辞职，常恒欣然同意，早上给每人带了一份冰豆汤进门放在办公桌上。
田龙捧起一碗：“嗯~，跟着我们常总有汤喝滴。”
常恒笑了笑：“还有肉吃，余庆要辞职，你们俩把余庆的工作接过来，下个月开始基薪调为7.5，提成不变。”
余庆听着一愣，常恒走上前将绿豆汤放在余庆面前：“尝尝，交接完一起吃个饭。”
“余庆，今天干完呗，晚上一起吃好了。”文希说
余庆摇摇头：“下午家里有事。”
“那就交接吧，交接完你楼下咖啡厅找我。”
常恒并不喜欢喝咖啡，但为了拓展业务及请客聊天，才专门办了会员卡，一来二去，和老板也很熟，站门口看见店门关着便给老板打了电话，不一会开着车来了。
“我这开个店你给我整成上班了，你还！”
常恒捂嘴笑了笑：“我总觉得你这句话感触很深，好像在哪听过。”
老板无奈跟着笑了笑：“谁家咖啡馆上午开门，没办法，常大美女想喝咖啡，我可不得来。”
常恒等着老板掀起卷闸门，帮着翻过open的牌子，坐在收银台最近的位置抬头四处看了看：“我一直想问你，你这店赚钱不？”
“把店关了，不退你们的会员卡就有的赚。”
“呦，靠我给你介绍的几个会员活着呢。”
“可被你瞧出来了，就指着您养活了。”
常恒听完哈哈大笑，老板端来一杯水放在常恒面前：“你又不爱喝咖啡，今天又约了哪个总，赶明儿我把这店关了跟您混口饭吃。”
“贫嘴，我这点能和京爷你边旅游边开店的比？”
老板靠在椅背上：“说真的，你那咋样，我这确实一般，年底关了打算上天门那边逛逛了。”
正说着，余庆推门进来，老板起身去了吧台，常恒礼貌微笑：“卡布奇诺？”
“姐，我想知道你为啥不接那个项目。”
“因为要激活。”常恒若有所思的说
余庆有些急切：“激活很正常，不激活怎么证明有效。”
常恒冷下脸：“你来这么久我都不知道你家里是做什么的。”
“这两之间没关系。”
老板把咖啡放在余庆面前走了，常恒拿起搅拌棒放进杯子里，奶撕开摆在余庆面前。
“你们合伙肯定是以你的名义注册公司，激活以后做什么用？给谁用？内域用不了，挂VPN然后呢？凡生意最终不过人性，那晚聚餐，我有多狼狈你没看到？本来事业都要自己闯的，你的机会来了，风险我给你讲了，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不要不好意思找，要是没有风险那更好，前后一个月你至少赚几百万不成问题。”
余庆听着眼前一亮：“他说投资五万。”
“五万够一天周转，第二天就可以复利。”
余庆端起咖啡一饮而尽，喉咙经历最后一下涌动，下定了决心：“你说的我记住了，我还是决定博一把。”
常恒点点头，余庆起身走了，老板走过来：“一个月几百万，什么生意？把我带上。”
常恒摆摆手：“我人胆小，挣不了大钱。”
老板唏嘘一声：“给人给的少，人跳槽了，黑心呐你。”
常恒起身往门外走：“你还能盈利都是我的错啊。”
月悬于空，马上又是一个中秋，常立已经踏上了高铁，常恒定了两份中秋礼品放到公司留了红包，群里拍照留言，给自己也定了票，车站熙攘，游人也好，打工人也罢，下车站手里只拎了一个小袋选好视野辽阔的位置静静看着一楼下车的人，抬手看表还有10分钟，常立和母亲的列车就要进站。
半小时过去，一楼两个迷茫的身影东张西望引起了安保人员的注意，经过喇叭播报，常恒下楼一看，两个人带着三只箱子，常恒整张脸摆成了囧字：“妈，他就放三天假，你们带这么多东西？”
“听不进去的，别给说了，再说小心揍你，更年期。”常立靠近常恒耳朵说完站直看着常恒挤眉弄眼。
常恒遐迩一笑：“走吧，明天爬常长城。”
出了站常恒才想起来让文希定的酒店信息没有发过来，早上八点，早上九点，文希终于接上了电话：“姐……我忘了，对不起啊。”
“没事，你定好的取消吧。”
京城繁华，四格有秩，吃过晚饭，叫了车坐在九坡城下的茶馆听相声，家玲和常立专心致志，聚精会神，在物质和精神的双重愉悦下，让这个总在自省在前行在排雷的女孩逐渐感到放松，举起手机拍下夜景发了朋友圈，不一会点开手机收到一条消息。
“你在哪？”
常恒心里一惊：“是他。”
常恒直接回了一个定位。
昏黄下迎接黎明，相声听完了，常恒打哈欠扶家玲站起身：“回去睡觉，明天还要爬长城。”
“明天你们去，我不去，我在酒店歇着。”家玲说
一点，常恒打开电脑扛着发热发干的躯体才开始处理工作，不知几点，趴在桌上睡着了，直到右手边的矿泉水瓶被推倒在地上，惊醒，发现已经五点了。
起身洗把脸天色已经开始发麻，躺在床上，被手机叫醒，八点，手机那头传来文希的声音：“姐，有个事给你说。昨晚十点多有两个合作方交过来2个G的资料说是丌总那边给我们的，单利润给咱们1，让咱们帮收下。”
“统计好，今天下午把昨天的数据给我。”
常立站在门口，家玲打开门，一只手瞬间扯着常恒：“你赶紧起来，大中午爬要晒黑了，毕竟我这么白。”
常恒垂着头感觉自己连骨头都没有了：“你不吃早饭呐。”
常立坐在床边：“你还知道要吃早饭呐，不得一个小时？”
说完手掬着常恒的脸左右揉搓，强制晃头，常恒有些生气，常立停下手：“楼下有鸡腿。”
“行。”
早饭匆匆吃过，直奔天下第一雄关，路上才有空看手机。
“我在你附近。”赵启哲回复
“那明晚一起吃饭。”
“你来干嘛来的？”
“爬长城。”
二十多岁的体魄和十八岁是不一样的，常恒叉着腰喘着气刚爬过第三敌楼，抬头发现连常立的影子都看不见了。
烈日当空，恍若盛夏，常恒坐下杵着头发懵，常立站在身后：“我都爬第五敌楼了，我又得返回来找你，你能不能有点人类气概，生命在于运动，一天光吃不动，你还好意思喘气。”
常恒心里已经反驳了无数遍，嘴上没有力气再化为声音，不得不点头跟着继续爬，一阶半米高的台阶，常恒又爬不动了，坐在旁边双腿叉开伸直，两手随意耷在大腿上，整个人折叠起来，要不是软肉提溜着，头已经顺着坡滚下去了。
常立又返回来：“喂，喂，你起来，注意点形象行不行，你到底行不行，把你当年打我的那劲拿出来。”
常恒用尽力量摆摆手示意常立先走，常立却拽着常恒往上拖，常恒抓着裤子急了：“你注意点，我是你姐，不是你哥。”
“不不不，长辈是不分男女的，没有性别之分，你站起来，走快点。”
“你先走！我爬还不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