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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夏侯雨苦苦思索着,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后他又想起许长春的那句话来:“只要方锐没结婚,你就有机会追到手……”这让他精神为之一振:是啊,只要方锐没有结婚,只要自己不放弃努力,就会有成功的可能。想到这,夏侯雨刚才那失望的情绪一扫而光。他将手中的烟头往烟灰缸里一摁,转身向门外走去。

    繁忙的棉花播种结束后,季节又周而复始地进入作物田间管理阶段。

    李春华的丈夫喻金生外出上学后,地里的农活和家里带孩子的事情全由她一个人干了。这会儿地里农活忙,她只好将孩子带到地头。地里蚊子多,咬得孩子大哭不止,她不得不干一会儿活,又上来哄一会儿孩子。特别让她烦忧的是,刚满一岁的小成成走路还不稳,知道妈妈哄他一会儿又要离开他,所以待李春华刚把他哄好要放在地头的一个大柳条筐子里时,小家伙又大声哭起来。李春华急了,照着孩子的小屁股就是两巴掌,孩子哭得更凶了,李春华的眼泪也扑簌簌地往下落。

    刘兰兰刚好开着中耕机车往三分场农机房去,这一幕让她远远就看到了。她把机车开到李春华的地头后停下来,抱起小成成晃了晃问:“春华姐,你怎么能将小成成带到地里来了?为什么不送到托儿所去?”

    “杨琴琴说成成太小,不接收。她说三岁以上的孩子才能送到托儿所。我都不知找过多少次了,人家就是不接收。”

    刘兰兰点点头:“春华姐,场里在职工大会上确实是这样规定的。我跟杨琴琴说说去,看看能不能让她把小成成接收下来。把小娃娃带到地里是不行的,也是很危险的。再说了,场里也不允许将小娃娃带到地里来。”

    李春华一听,赶忙给刘兰兰掬了一躬:“谢谢你,兰兰。”

    “春华姐,快别谢,这事儿我还不一定能办成呢!”

    刘兰兰说完,将小成成交给李春华后,又蹬上拖拉机驾驶室,将机车开到农机房后,直接来到三分场的托儿所,看见保育员杨琴琴正带着孩子们在做游戏,便径直走过去。孩子们见到来了一个女同志,都齐声喊:“阿姨好。”

    “小朋友们好。”刘兰兰摸了摸一个胖乎乎孩子的大脑袋说:“阿姨有事要跟老师说,你们自己先去玩一会儿好吗?”

    “好……”孩子们齐声回答,然后跑到一边玩去了。

    “兰兰,你怎么有时间跑到我这儿来了?最近忙吗?”杨琴琴问。

    “还可以。这一遍的中耕基本上就要结束了,可以短暂休整一下,将机车保养好后,再准备下一次的打叶面肥和中耕追肥工作。”刘兰兰说。

    “那你暂时可以缓一口气了,不像我们,天天守在这里,连到街上买点好吃的东西都没时间去!”

    “琴琴姐,想买什么好吃的东西?我去给你买,可有一样,买回来了要带我吃哦!”刘兰兰开玩笑地说。

    “你帮我去买,我就是不带你吃,你偷着吃了我还能把你咋得了?再饿也饿不了厨师嘛!”杨琴琴也笑着说。

    两人说了一会儿闲话,刘兰兰这才一本正经地说:“琴琴姐,我今天来还真有事请你帮忙呢!”

    “哟,兰兰,我能帮你什么忙?我天天在托儿所里上班,说白了是带孩子的,是个孩子头,你又……”她本想说你又没孩子,但觉得这样说话太粗鲁了,毕竟,人家还是个大姑娘嘛,就把想要说的话赶紧刹住了。

    刘兰兰明白杨琴琴的意思,连忙笑了笑说:“琴琴姐,是这样,刚才我从地里回来,看见春华姐了,她把小成成带在地里去了。地里蚊子多,成成一直在哭闹着,挺可怜的。所以我想求你们……”

    杨琴琴立即明白刘兰兰所说请她帮忙的意思了,赶忙打断她的话:“兰兰,不是我不愿意接收她的娃娃,她也找过我和蔡大姐好几次了,我也知道她们家确实有难处,可托儿所里就我和蔡大姐两个人,根本没时间单独照管她的孩子。干这份工作,真是让人操心,一不留神,孩子要是磕着碰着了,或是相互之间打闹,抓破了点皮,家长们都不愿意,大吵大闹的找到托儿所,闫书记为这些事情已经批评过我和蔡大姐好几次了。现在好多家庭都是一个娃娃,都金贵得很哩!娃娃们若有个闪失,我不干了事小,责任也担当不起啊!”

    “琴琴姐,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可琴琴姐,春华姐成天把孩子带到地里确实不是办法。农场里的活你是知道的,从年初忙到年尾,春华姐也没时间专门在家里带孩子。你想想看,喻医生又不在家,春华姐一边带孩子一边干地里的活,这样终究不是办法。孩子在地里哭闹,春华姐一个人同时干两件活,孩子没带好,地里活也没干好。将人心比自心,如果是你家遇到这样的事情,你想会是怎样呢?”

    “兰兰,你说的这些道理我都明白,可那孩子实在太小了,光照顾那一个孩子就得一个人的大半个功夫。再说了,场里也有规定,三岁以上的孩子才能送到托儿所的。”

    “这样吧,琴琴姐,看在我的脸面上,你把这事当成我的事情来办,先将小成成接收下来。我一有时间,也来帮你照看一下,场里那边,我跟闫书记说说去,你看行吗?”

    刘兰兰的这句话让杨琴琴再也不好意思推辞了:“那好吧,兰兰。不过,你得去跟蔡秀荣说一下,她这会儿正在厨房里给娃娃们做饭哩。她要是不同意的话,我可就没办法喽!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我一个人还真做不了主呢,我们两个天天在一起上班,不能因为我擅自收留一个刚满一岁的娃娃影响了两人的关系了。”

    听到杨琴琴要自己到蔡秀荣那里说说去,刘兰兰迟疑了一下。

    原来,几年前,蔡秀荣在承包棉花地时,曾因为机车作业问题和刘兰兰发生过争执。那一次,刘兰兰中耕到蔡秀荣的地号时,她不在地里,为了不影响中耕进度,刘兰兰只好跳过她的地号,先给其他承包户中耕。蔡秀荣来到地里后,看到刘兰兰跳过了自己的地号,当即就与她争起来。尽管刘兰兰再三道歉,并说明不能停下机车等着她,就算是停下机车等着她,其他承包户也不愿意。再说了,停下机车等待承包户,场里也是绝对不允许的。可蔡秀荣仍然大吵大闹的,说刘兰兰欺负她一个寡妇人家。尽管事情已经过去两年多了,蔡秀荣对这件事情仍然耿耿于怀,刘兰兰好几次见到她与她打招呼,她都爱理不理的。所以,当杨琴琴要她去向蔡秀荣说说时,她还是有些为难。

    一想到小成成在地里大哭不止的情景,一想到李春华在地里愁眉不展的面容,刘兰兰再也顾不上蔡秀荣理不理会自己了,直接来到托儿所的伙房里。

    按照规定,托儿所的娃娃中午饭是要在所里吃的。因为中午的时间比较紧,家长没时间给孩子做饭,所以五一农场各农业单位的托儿所都要做午饭给娃娃们吃,家长只需交一点点费用就可以了,剩余的费用由单位补贴。

    蔡秀荣正在伙房里忙乎着,看见刘兰兰进来了,仍然低着头在切菜。

    刘兰兰知道她还在为过去的事情计较着,笑着说:“蔡大姐,你也太小家子气了,做这么一点菜,还不够我一个人吃呢!”

    “娃娃们小,吃不了那么多!一样菜只能做这么多,做多了娃娃们吃不完,天又这么热,剩下了再也不能吃了,倒了又太可惜。”蔡秀荣一边继续切菜,一边不温不燥、不冷不热地说。

    “呵呵,蔡大姐对孩子们的照顾真是无微不至了。”

    “干了这份工作,换了谁都一样。”蔡秀荣仍面无表情地回答着。切了两刀菜后突然想起了什么,停下切菜后抬头看了刘兰兰一眼:“你怎么今天有时间跑到这里来了?”

    “哎,我说蔡大姐,我今天来找你还真有事求你呢!”

    “你有什么事求我?我能帮你什么忙?我是一个带娃娃的,你……”她本想和杨琴琴说的一样:“你又没有娃娃……”但又立即把话咽了回去。

    刘兰兰又把对杨琴琴说的话向她说了一遍。

    蔡秀荣一听,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不行不行,给娃娃们做饭打饭我都忙不过来了,还要照管好每一个娃娃吃饭,吃完饭还要洗刷,小成成自己又不会吃,还要我们喂,我就更忙不过来了!”

    “蔡大姐,您也是过来的人。姐夫去世后,您吃了多少苦,才将孩子带大啊?你怎么都忘了呢?将人心比自心,如果要是放在现在,别人为您的事去求人,您心里是什么样的感受呢?”

    刘兰兰这句话确实说到蔡秀荣的痛处。她丈夫病逝得早,自己不仅要带着两个孩子,还要干好承包的一份棉花地,吃了许多苦,三分场为了照顾她,才将她安排在托儿所里工作。如今她的大儿子已经当兵去了,小儿子也已经在上了初中,她才轻松一些。

    “蔡大姐,看在我的面子上,您就将小成成收下来吧,就算我求您了。如果有时间,我也到托儿所里帮您照管照管照管,您看行吗?”

    听刘兰兰说出这话,蔡秀荣又抬头看了看她那双祈求的眼光,低头不说话了。因为听到刘兰兰说看在她的面子上收下小成成,就意味她把这件事当成自己的事在办,再推辞反倒没人情味了。于是沉默了一会儿说:“那好吧,你先把娃娃放在这里试试看,如果能带,我和琴琴尽量带,如果没法带,我也没办法了。”

    听到蔡秀荣答应了,刘兰兰连忙说:“谢谢您了,蔡大姐,真的谢谢您!”

    “你这样帮助李春华,图人家个啥嘛?”听到刘兰兰连声说谢谢,蔡秀荣流露出不解的语气。

    “啥也不图,只要小成成能安全些,春华姐能过得开心些,就行了。”刘兰兰笑了。

    杨琴琴听说蔡秀荣也同意了,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刘兰兰跑到李春华的地里,见小成成还在大哭不止,李春华也顾不了孩子的哭泣,仍旧很气恼地在地里干活,便将小成成从大柳条筐子里抱出来,向李春华招了招手喊起来:“春花姐,我跟杨琴琴和蔡大姐她们都说好了,她们答应将小成成接收到托儿所里去了,你快上来一下吧!”

    听到刘兰兰的喊话声,李春华拔腿就往地外跑。她没想到自己费了很大劲也没能办成的事,却让刘兰兰给办成了。她跑到刘兰兰跟前,几乎要跪下来。刘兰兰一把拉住她的手说:“快别这样,春华姐,我能帮上忙的事就一定会帮上一把的,真要是帮不上的忙的话,你也别生气。还有,金生哥在外面上学,肯定是要花钱的。我知道你们家的经济条件也不是很好,我除了穿衣外,也没有什么大的开支,如果你经济上不方便,跟我说一声就行了。还是那句话,能帮上的忙我一定会帮的。”刘兰兰说完,又亲亲小成成一口。

    “兰兰,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已经很感激了,其它的事情还是我自己想办法吧!”李春华边说边快速收拾起除草工具和柳编筐子,刘兰兰抱着小成成,三人一起回到三分场。

    初夏的边疆农场,辽阔的碧空像一块扣在大地上的蓝宝石,晶莹剔透,清纯亮丽。星罗棋布的棉田里,翠生生的棉苗密密匝匝的排列着,微风吹过,亿万棵青绿的棉苗儿摇动着曼妙的身姿,欢快地唱着歌,跳着舞,悉悉索索,咿咿呀呀,仿佛在窃窃私语,倾诉着自己的心事,又仿佛齐声欢唱,歌唱兄弟姐妹们健康成长。微风过处,一片起伏均匀的绿浪把一垄垄的绿色旋转到望不到边际的远方。通向三分场道路两旁的那一簇簇红柳,不知是否喝了过量的酒,醉红的像一团火。红柳丛上,一群麻雀叽叽喳喳,高兴地唱着歌,看见有人来了,“呼拉拉”麻利地飞向远方……

    刘兰兰和李春华带着小成成来到托儿所。虽然杨琴琴和蔡秀荣两人都答应接收小成成了,可看到孩子这么小,连吃饭还要人喂,两人脸上仍然显出不高兴的神情来。

    刘兰兰笑着说:“蔡大姐,琴琴,你们别害怕,我说过了,如果我有时间,一定会到托儿所来帮你们一起照管小成成的;如果我没时间,我让我妈来照管一下,不会有多大困难的。”

    看到刘兰兰诚恳地帮助李春华,蔡秀荣和杨琴琴都不好再说什么了,只好将小成成接收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