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到徐庸铮这么多年,并不是没有见过女人流泪。可是,他始终作为一个旁观者。齐神棍邋遢,自然没有多少女人缘。徐庸铮在青徽镇那些人眼中,更是性格孤僻的人。除去赵叔那几个人,没多少人愿意和他来往。
就在徐庸铮正觉为难之时,程果果又转哭为笑,做了个鬼脸,说道:“大哥哥,你真笨,我逗你玩的呢。”
徐庸铮自知斗不过这个小家伙,休息片刻之后,就架起马车继续赶路。程果果则是坐在车厢后面,默不作声。
绍宜城三个大字终于出现了徐庸铮的眼前。这座城可比南鹿城热闹得多。起码过路的行人匆匆,城门处偶有一两个穿着锦衣的侠客,手里拿着大刀,在四处张望着。
徐庸铮走进车厢,唤了几声程果果,却没有得到回应。徐庸铮用手一摸程果果的额头,有些发烫。再看程果果神志不清,徐庸铮眉头一皱,抱着程果果就来到车前,笔直往城中驶去。
简单问过几个路人之后,得知城中有一间大药铺,徐庸铮毫不停留,循着路径,来到了那药铺门口。今日里,这间药铺里并没有多少病人,连小厮也是不多。这可不像是一家大药铺应该有的模样。
徐庸铮抱着程果果,一手敲着门板,问道:“请问薛大夫在不在?”
一个青衣小厮看也不看他,用手指点了点一块木板,示意徐庸铮看过去。
木板上面赫然写着五个大字--今日不看病。
药铺里的大夫不看病,这又是什么道理?
“敢问薛大夫是有什么事在忙吗?他为何不看病?”
青衣小厮低头扫地,眼睛都不抬一下,说道:“没必要告诉你。”
“那药铺可还有别的大夫?”
“没有。”那小厮冷冷回答道。
“请问这绍宜城里还有别的药铺吗?”徐庸铮有些焦急。既然这家药铺不看病,那徐庸铮自然想到的是去别处。
那青衣小厮轻蔑一笑,似在嘲笑徐庸铮的不识趣,说道:“在绍宜城里,除了本药铺,你不要说找到第二家药铺,若是薛大夫不开口,就连一敢给你看病的大夫,你都别想找到。你若是能在城里别处治好这个小姑娘,老子的名字倒过来写。”
徐庸铮本着不愿惹是生非的原则,言语之间颇为客气。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一客气下来,就有人喜欢蹬着他的鼻子上脸。
只见徐庸铮的眼神一寒,问道:“薛大夫在哪里?”
那青衣小厮不是没有见过这等倔强的人,可在绍宜城里张扬跋扈惯了的他,怎么可能服软呢?只见他放下扫帚,一手叉着腰,怒吼道:“老子就不告诉你。你能拿我怎么样?快带着你怀里的死人,滚出去。不然老子······”
这话还未说完,那青衣小厮只觉遍体生寒,脖子后的汗毛全部炸起。
“我再问一遍,薛大夫在哪里?”徐庸铮的杀意骤然发出。
那青衣小厮只觉得面前站着的不再是一个人,而是一条凶猛的毒蛇,毒蛇吐信,似乎下一刻就要将他整个吞下了。
青衣小厮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然后吞吞吐吐地回答道:“薛大夫,在······在黄泉谷。”
“那黄泉谷怎么走?”
“从东门出城,往东郊外走十里,就能到黄泉谷了。”
徐庸铮也不道谢,抱着程果果上了马车就飞奔出东门。
马车行至郊外,道路也是越走越宽。徐庸铮看着前面一马平川的荒野,不由得走了神。生病了就得吃药治病。这是齐老神棍教给徐庸铮的第一个道理。而谁又知道,老神棍当年带着一白痴,是经历了怎么样的波折呢?老神棍不会武功,自己当年更是连累他受尽了白眼。期间,程果果一直没有醒过来。偶然神志不清说着胡话,喊着“姐姐”“难过”之类,徐庸铮也没有听得清楚。
山谷之中,一位满头白发的老者正在喝酒。他斜靠在一块墓碑之上,脚下还放着几个大酒坛子。
“一晃二十年,生死两别离。”
说话间,老者泪流不止,顺着嘴角滴落在地。
徐庸铮一直不知山谷为何要叫黄泉谷这个不吉利的名字,可当他隐约见到谷内寸草不生,遍地黄沙,已是明了。山谷之中,隐隐有一间草庐,谷内似再无任何生机可言。
“敢问薛大夫可在此处?”
这一次,一个灰衣小厮回答道:“薛大夫没有,薛神医就有一个。”
徐庸铮一看这小厮模样,料想不是薛神医本人。
“我这里有个病人,请薛神医帮忙医治。”
“你是从外地赶来的吧。不知道着绍宜城的薛神医一直都有个说法,但在黄泉谷,不治阳间人。所以,今日,薛神医不治病。”
“烦请兄弟通报一声,在下久慕薛神医大名,不远千里前来,请薛神医通融一下,为我怀中的小丫头治病,在下定当重谢。”
“什么定当重谢呀,你能出得起多少银子?看你这模样,也出不起百八十两银子,你还是走吧。”
徐庸铮眼看着灰衣小厮如此说道,心想有戏,一拍剑匣,就是一张百两的银票,递了过去。
灰衣小厮接过之后,举过头顶,照着烈阳仔细查看。片刻之后他咧嘴笑道:“看不出来,你小子还是个有钱人。行,我这就帮你进去禀报一声。”
灰衣小厮消失在谷中,盏茶功夫过后,那小厮又低着头走出来。
“真算你不走运。薛神医喝醉了,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了。”
徐庸铮看着眼前之人的谄媚模样,心中冷笑一声,自己真是失了智,居然会相信这么个小人。所以他的神情越发冷峻。他抱起程果果,就要冲入谷中。
灰衣小厮本想着多捞一笔,眼看这人要强闯,他迈步上前阻拦,却被一柄软剑吓退了,不敢多言。
灰衣小厮在心里鄙夷道,哼,这黄泉谷哪里是这么容易闯的?待会,有你好看的。
徐庸铮既然选择拔剑,就不打算空手而回。当年齐神棍找人帮自己看病的手段是胡搅蛮缠,死缠烂打。而如今他逼人治病的手段恐怕就是他手中的剑。
黄泉谷内黄沙弥漫,徐庸铮再次确认谷内毫无生机。可是当他脚步踩在黄沙之上,一股玄妙的感知涌上心头。这黄沙似乎是个活物。
“这黄沙怎么感觉是个活物?”
徐庸铮一步步走入,走得极慢,不过数十步之后,他只觉耳边有风儿吹来。黄沙渐渐模糊了他的眼睛。
“都多少年了,想不到还会有人来寻死不成?”白发老者闭着眼睛,翻了个身,喃喃道。
徐庸铮越发确定这黄沙是活物。他隐隐听见了马儿的阵阵嘶鸣之声。
待到八九十步之后,不仅狂风越来越猛烈,马儿的嘶鸣声也越来越大,也越来越近。
徐庸铮用衣服将程果果裹着,然后单手抱得更紧了。
又走出几步之后,那种感觉更加清晰了。徐庸铮不得不闭上眼,展开自己的感知。他仿佛可以听到马儿在他耳边嘶吼,仿佛可以闻到马儿嘴里的青草气味。
徐庸铮明明可以确定自己四周明明空无一物,可是他的感觉又在告诉他,他置身于一个奇妙的空间。
“你又跑到什么地方来了?”诡轻声问道。
“一个叫黄泉谷的地方。你快来帮我分析一下,这是怎么回事?我明明看到四周都没有任何生机,闭上眼,却感觉到四周有无数马匹在嘶吼。”
“你小子,怎么净往这种危险的地方跑?这种地方,在数百年前,可是大凶之地。”
徐庸铮可没功夫听诡抱怨,他只觉得身前又有变化,心头一动,手掌轻拍剑匣,剑身刻有戈状铭纹的金戈剑就此出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