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凡并不知道赵大贵其实是有很多作弊利器,本身又有一定基础才能这么快,还以为赵大贵比谢尔敦还要天才三分,很是敬畏。
与之相比,王子超就很勉强了,连厘米也毫米有时也分不清,不理解误差,更不理解误差为什么还会分成正负两种。
不过,这也不仅仅是王子超一个人的问题,参加这个项目的东方学院学者共有十人,其他八人的数学基础也不好,同样存在难以理解“机械设计入门”的基础知识的问题。
“按现在的情况来看,等到我们会看懂洋人的设计图了,这缫丝机恐怕都要生产出来吧。”王子超不由得抱怨道。
“那也不至于吧。”陈凡出言安慰,心里却颇以为然,按照现在的进度真有这个可能。
关于西式缫丝机的仿制,陈凡最开始的时候觉得很难,但后来看了很多赵大贵和谢尔敦筛选和翻译的缫丝类书籍,明白其原理和参数要求等,就觉得自己当初把这事情看得太复杂了,其实不难。
不就是一个匀速转动,拉生丝线头的小机器吗,最多加个锅炉泡水和真空复缫,其实比很多造船厂的机床和设备都简单。
陈凡觉得只要给自己足够的材料和人手,自己制作样机尝试,在六个月内就能把这缫丝机弄出来。
如果是这样,当初赵大贵提出这个事情的时候,自己就应该挺身而出,把事情揽下,还能露个脸,多得点赏钱。
那样一来,自己就是工匠中技术最厉害的,也就是赵大贵说过的首席工程师,哪用得着现在这样,大家都觉得谢尔敦很厉害很聪明,虽然现在可能还不如自己,但以后积累点经验,超过自己也是必然的事情。
最让人烦心的事情就是陈凡也觉得上述话语有道理,谢尔敦只要在工程设计领域再多干个一年,就能远远超过自己的水平。
就以蒸汽机常用的齿轮变速箱而言,陈凡因为学识所限,可以看着图纸复制,但并不清楚其原理,更不知道怎么去改进或调制,反倒是谢尔敦,只是扫了一眼,就把其原理猜得七七八八,又用一系列算式计算一番后,就明白怎么改进了。
学习能力很强的人并不只是谢尔敦一个人,赵大贵似乎比谢尔敦还要厉害三分,但因为赵大贵是东家,怎么都不会跟自己争饭碗,陈凡对赵大贵并没有多少焦虑感。
事实上,赵大贵、谢尔敦和陈凡等人要么数学能力扎实,要么有丰富的实践经验,缫丝厂所需的设备其实属于特别简单的那种,参考顾盛带来的书籍中的缫丝相关书籍,三个人都有能力在半年内仿制出实用的西洋缫丝设备。
如今三个人一起分工合作,速度应该能更快一些。
“我其实看出来了,机械设计本身并不难,难就难在我们英语不好,而且没有数学基础,好多符号都搞不清楚,所以特别吃亏。”王子超若有所思地说道。
“这话说得太对了。”陈凡并没有系统学过数学,不会解一元二次方程什么的,遑论几何了,因此最近一直以此为憾。
说到数学,陈凡突然想起一件事情:“东家开的东方学院不是给人传授数学和几何吗,只不过主要面向王兄等读书人而已。
我虽然只是工匠,小时候也是读过三年私塾的,也不算是粗鄙之人。
我如果要跟学院的读书人一起学数学,不知道可不可以呢?”
“这...,应该没问题吧。学院本来就是要教人知识的,陈兄也不是外人,不会有人反对。
这样,我族兄王韬现在是学院的董事,很多事情都能说得上话,我跟他提一下,只要他那边同意了,应该就不会有人阻拦了。”王子超想了想回答。
“要真是那样,那就是传艺之恩,教学之情,我在此谢过王兄了。”陈凡急忙从座位上站起来,向王子超郑重施礼。
其实,这事情跟赵大贵提更直接一些,但陈凡做工匠久了,自觉矮人三分,而且不管在哪个企业工作,也没有说直接跟董事长要这个要那个的,这一点上陈凡的心气就远不如杨威利等学者了。
而且,赵大贵答应了还好,如果不答应,连个转圜的余地都没有,还是自己想办法得好。
“陈兄言重了,我等共事已久,互相帮忙是应该的。”王子超急忙站起来还礼。
王子超是个聪明人,之前赵大贵介绍过生丝的生意经后,他自己多方打听,早就明白这缫丝厂建起来以后会是非常了不得的生意,一年能赚数十万两银子都说不定,堪称一等一的来钱生意。
从这一点来讲,王子超对缫丝厂重要性的认知,远在偏向于技术宅的谢尔敦和陈凡。
因为这个缘故,王子超特别想在缫丝厂建立的过程中表现一番,即使因为学识的限制不能做到这一点,也要跟几个关键人物处好关系。
陈凡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以后又能做到什么位置,王子超却有更明确的认知,便想跟陈凡提前建立关系,以后必然有能互相帮忙的地方。
赵大贵如果知道王子超的想法,不知道是会因为他想得足够远而加以赞赏呢,还是因为对方在缫丝厂建立之前就要拉帮结派,提前建立山头而感到恼怒呢。
这是个很有意思的问题。
在这个时候,程阿牛和赵铁柱在跟着一群工匠同僚,在上海县城里逛街。
(知了注:看到书友们在书评区提出好多很接地气的名字,知了决定加两个佩角)
程阿牛和赵铁柱原先都是澳门造船厂的工人,当然份属两个船厂,之前并不认识,后来赵大贵跑到澳门将当地的造船业一锅端了,他们两个人才跟着到了上海,最后又进入到所谓的仿制缫丝设备的项目组,在赵大贵跟前干活。
“上海挺繁华的,人好多啊。”程阿牛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不由惊叹起来。
望厦县不过是小县城,澳门在这时代也不过是只有两千多名葡萄牙人的小地方,与之相比,县城人口达到二十万以上的上海已经是难得的大地方了。
“这有什么,比起广州差远了。”赵铁柱不以为然地说道。
“哦,你去过广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