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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242章  他已经忍了整整两年
    宁晚舟没有松开弓弦,眼底却掠过忌惮。

    四周都是他的人,可是皇舅舅却悄无声息就出现了……

    都说皇舅舅再不是昔年骁勇善战的霸主,然而今夜,他却从皇舅舅身上感受到一股无法反抗的威压。

    四目相对。

    萧煜唤道:“晚舟。”

    宁晚舟握着弓弦的手更加收紧,眉眼染上了痛苦,沉声道:“皇舅舅,她杀了我父亲和阿娘。”

    萧煜闭了闭眼。

    他当然知道沈姜犯下的所有罪行。

    可是……

    那所有罪行的源头,都是因为他。

    当年没能好好保护她,已经叫他遗恨终生,他不能看着她去死。

    他握住宁晚舟的弓箭,哑声道:“平定天下之后,她犯下的所有罪孽,我来替她弥补,我来替她接受惩罚。晚舟,放过她可好?”

    宁晚舟满面狰狞。

    他退后两步,厉声:“死的是你亲姐姐!弥补?舅舅拿什么弥补?!或许你能给我高官厚禄,可你能让我阿娘死而复生吗?!你能让我阿娘喝到宝珠亲手敬的茶吗?!若是不能,我要高官厚禄又有什么用?!”

    他歇斯底里。

    他已经忍了整整两年。

    在北疆的日日夜夜,他都在擦拭他的利刃,他都在恨着沈姜。

    他不怕军中辛苦,也不怕北疆的荒漠和风沙。

    他只想练出一身本事,回长安向沈姜复仇!

    他夺过弓箭,不管不顾地再度向沈姜瞄准——

    “晚舟……”萧煜轻唤,“她和南宝衣种下了双生蛊,你杀了她,南宝衣也会死。否则你以为,当初金雀台上,阿衍为何会犹豫?”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无可奈何的难过。

    他想抚摸少年的头以作安慰,却又觉得没有资格。

    隔着满院花树,宁晚舟死死盯着那道绰约婉丽的紫色身影。

    他握着弓箭的手止不住地轻颤,嘴唇褪去血色,漂亮俊美的面庞上满是不情愿。

    这样好的机会……

    沈姜就在厅堂里毫不设防地吃酒席,而酒楼四周都是他的心腹。

    这样好的机会……

    他的呼吸开始急促,箭头瞄准又错开,反反复复,直到掌心冒出一层冷汗? 直到爹娘和南家姐妹的身影在脑海中交错出现? 也仍旧无法下定决心。

    “国公爷!”

    清脆的女音突然传来。

    一个小丫鬟急匆匆地过来,恭声道:“国公爷,夫人刚刚酒醒了? 没见着你? 便要去找南五姑娘喝酒? 奴婢们快要拦不住了!”

    宁晚舟满身细汗。

    经风一吹,凉的厉害。

    也不知过了多久? 那把弓箭突然掉落在地。

    宁晚舟缓缓垂下双手。

    掌心被弓弦磨破出血? 淋淋漓漓染红了五指。

    他低着头? 深邃漂亮的眉目里满是不甘心。

    可不甘心又如何……

    他已经? 握不住那把弓了。

    他红着眼睛,转身往住处走去。

    心腹侍卫愣住:“国公爷?!老国公的仇——”

    宁晚舟已经走远。

    心腹狠狠跺了跺脚,只得不甘心地带着侍卫们撤去。

    萧煜俯身,捡起那把弓箭。

    江风吹开了乌云? 江心小洲上明月皎皎,花树如云。

    沈姜出现在了花树下。

    她懒懒地折下一枝花:“他父亲活着时,我尚且不放在眼里? 他又怎能杀得了我?你何必跑出来惺惺作态地劝阻? 是想让我承你的情吗?”

    萧煜把弓箭交给随从。

    他望向沈姜:“这些年? 我身在帝位,却从未管过你。我纵着你肆意妄为,纵着你权倾朝野,我以为你玩够了就会回头,却不想将你的野心养得越来越大,以致闹成如今的局面。”

    “纵着我……”沈姜品着这三个字? 嗤笑,“分明是我从你手上夺走的权势,怎么就成了你纵着我?”

    远处传来滔滔不绝的江水声。

    花树落英缤纷。

    沈姜张开双臂,霸道地抬起下颌:“我不在乎这江山满目疮痍,也不在乎百姓流离失所,我要的,只是你余生都活在悔恨之中!萧煜,如今的你,可是后悔了?”

    她美艳绝伦,眉眼间却尽是疯狂。

    萧煜安静地看着她。

    半晌,他上前,轻轻为她拂拭去鬓角落花瓣。

    指腹停顿在她的面颊上,他垂着眼尾,嗓音低沉而缱绻:“阿姜,你一向憎恨江南,又何必委屈自己跟着尉迟长恭?随我回长安可好?你的罪,我替你扛。你欠的命债,我替你还。我只要你好好活着……”

    他眼睛里情绪复杂。

    有对逝去之人的愧疚,有对前尘往事的难过,有对沈姜的怨恨和无奈,更有着保护她、爱着她的坚定。

    沈姜拂开他的手,寒着脸后退两步。

    她死死盯着萧煜。

    此时花瓣如绵绵飞雪,温柔地落在他的袍裾上,月光在他眉眼间跳跃,是温润如玉的模样。

    与记忆里那个雪夜抚琴的男人,逐渐不谋而合。

    她迅速摇摇头,逼迫自己忘掉这样的想法。

    她真是疯魔了,她恨了这么多年的人,怎么可能是昭奴呢?

    他绝不是!

    这么劝说着自己,她神情更冷:“事已至此,你我都不可能回头。萧煜,还记得年少时的事吗?当年咱们二人联手,曾在战场上所向披靡。如今我很想知道,你我究竟谁更胜一筹。多年的恩怨,也是时候结束了。你为江山而战,我为昭奴而来。萧煜,今夜过后,咱们战场上见。”

    她转身就走。

    这边的动静早已吸引了尉迟长恭等人,见她往江边走,他们便纷纷跟了上去。

    萧煜挽留不得。

    他咳嗽得厉害,伸手扶住树干,这放了二十多年血的身体终于支撑不住地蹲了下去,脸色苍白,双肩剧烈颤抖着,仿佛即将油尽灯枯。

    “阿姜……”

    他呢喃,眼里有情绪万千。

    ……

    后花园抱厦。

    一众官员满脸晦气地踏出门槛。

    他们终究是向萧道衍妥协了。

    本想暂时口头答应,等回了江南再翻脸不认账,谁知萧道衍比他们想象得还要城府深沉,居然逼着他们亲手立下字据,甚至还按了手印!

    得,他们不仅没能送自家女儿入后宫,还搭进去了家族前程!

    南宝衣踏进抱厦。

    容色昳丽的男人,端坐在灯下,正慢条斯理地整理字据。

    她脆声:“二哥哥!”

    萧弈抬头,算计的神情在一瞬间化作温柔。

    他握住她的小手拉她入怀,熟稔地摸了摸她的小脸:“可用过晚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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