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安王一夜未眠。
他找到龙阳知州章孝卿时,竟然碰了个大大的钉子。
章孝卿除了按照礼仪行了大礼之外,压根没有给寿安王半丝面子。
寿安王刚提到石头巷的卓家老宅,章孝卿的脸就冷若了冰霜。
“这件事情请恕微臣无能为力。家有家规,国有国法。如果都如寿安王般网开一面,国法岂非虚设儿戏?卓家老宅是龙阳城内前十的重点老宅,先皇有御旨,龙阳城捏前十五位的老宅禁止买卖。如果买卖需由龙阳府回收保管。寿安王如果追回不了自己是的损失,本官也是爱莫能助了。”
章孝卿搬出了先皇的御旨来,别说是他寿安王,即便是皇帝此刻也没了办法。
这座老宅的主人是卓文昌,卓文昌并没有和堂叔签了转卖契据,这些老宅的契据 都是和龙阳官府挂上钩的,买家须要出具两方面的契据才能生效。也就是说,盛安皇后的半幅契据做不得数。
大周开元碱度就是你龙阳。
龙阳有许多元帝的旧臣,这些旧臣的府宅都是元帝为了纪念大臣将领功勋卓著而建。为了防止这些功勋元老的后嗣将家业荒败卖掉,先帝便下了御旨,特设了禁令,禁止这些老宅私自买卖。
老先皇是为了 保护这些元勋老臣的这一点点祖业。
可是如此一来,倒是成了寿安王的难处了。
很明显,盛安皇后是被卓文昌的堂叔摆了一道。
如果找到卓文昌,卓文昌一口咬定了没有私下买卖祖宅,盛安皇后的四十五万两银子就打了水漂。
关键是,要找到这个卓隆和才行。
可气的是,卓文昌的这个堂叔,至今都未娶妻,除了光棍一人之外,连个牵绊的人都没有。人海茫茫,如果这个人换了身份换了面孔,想要找到他,谈何容易?
寿安王吸了一口气,这件事情如果被报官,应对盛安皇后没有什么好处。
告上卓文昌,卓文昌可以矢口否认买卖祖业一事,官府也无法收回卓家的旧宅,而盛安皇后连居住的资格也没有了。
盛安皇后为什么急于买下龙阳城的宅院,寿安王不是不清楚,一定是为了安顿芍药姑娘。
如今遇上如此棘手的事情,他是无心向盛安皇后解释。
他只好先和章孝卿商量,先去派了人找到卓隆和再说。
章孝卿也不是冥顽不灵,这个条件他还是不能不答应的。
龙阳城知州这一块算是安排了。寿安王还没到石头巷,墨非就将灰披风的消失禀告了他。
龙阳城是大周旧都,人口不仅稠密,街道更是纵横发达。
墨非追着灰披风进了龙阳城,三转两转就跟丢了。
寿安王只好在屋顶守着,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的守到了天亮。
清秋的夜风微微带着寒意,寿安王却没有感觉到寒冷。
他穿着那件素白的袍子,内衬只有一件常衣,夜风的寒意浸透着他的肌肤,他却感觉皮肤在微微的发烫。
他很焦虑的注视着四周,一片夜风吹落的树叶都能让他心慌意乱。他心底燃着滚热的火焰,烧得他的整个胸腔都要喷薄而出。
盛安皇后真是神秘莫测的人物,突然出现的灰披风究竟会是谁?不是清规门,更不是清堂门,也和石惊云毫无半点的交集,到底会是什么人?
很明显,灰披风是在密切的关注着盛安皇后的一举一动,可是,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呢?
盛安皇后除了钱财,会些医术,几乎什么也不是。当然,她还有个名存实亡的头衔,盛安皇后。
可是细思起来,真是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很显然,小皇帝压根不想让她重新回到皇宫里去。
若说是楚白山买通了清规门,也算有些解释,清堂门就没有道理了。而此刻的灰披风,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许多疑团交织在寿安王的脑海,让他的周身血液翻滚了起来。
东天开始发亮的时候,寿安王才放下心来纵身跃到了前院,来时花兰住的窗前。
灰蒙蒙的天际泛着一缕火焰般的亮色,花兰早就醒了。窗上映出影子来,她就看出了是寿安王。
寿安王起得早?
她的第一意识就是这些内容,再一想,寿安王昨夜一直没有消息,此番前来,一定是有紧急之事相商。
她忙披衣起来,匆匆挽了发髻插了支簪子,提步小心着出了门。
正堂内侧的芍药还在熟睡,她蹑手蹑脚从她身旁走过去,见她没有丝毫的反映,出了门来到了院外。
天色还没有完全大亮,薄薄的晨雾轻纱般朦胧。
两人静静的在院内站了有一分钟的时间,寿安王才将龙阳知州的话向花兰简单说了一下。
原来是这件事情。
花兰早做好了被坑的准备,眼下的芍药,她是决定要带在身边了,便对寿安王道:“龙阳知州有他的考量,这件事情只能这样了。但愿能很快找到这个卓隆和,如果找不到,这件事情暂时先放下好了。一起都等昆仑山的问题解决再说了。”
寿安王见盛安皇后想到通透,一颗心放下来。两人又商量了一些细节,他便提步去了后院。
早膳算是丰盛,春蚕煲了银耳桂圆粥,又调制了几样清淡素菜,还有八宝糕点。
大家吃了饭,花三备车,几人上了车,出了龙阳城。
龙阳城越往西,地势越是渐渐升高。正午时,前面是一大片的田野,前面还没有村镇,花三见前面有一大片茂密的树林还有溪水,便对花兰道:“少公子,不如咱们就这歇歇脚。这里有水,还有树林遮荫,刚好可以稍稍休息。”
坐了几个时辰的马车,每个人的手脚都有些僵硬,花兰没加思索,便道:“好吧。”
大家陆续下了马车,后边的寿安王带着禁卫也赶了过来。
寿安王一使眼色,没多大的功夫,帐篷就支了起来。
这一路的行程,因为都是大片的平原田野,又是晴朗无风的好天气,太阳也是格外的毒辣。
花三暴晒了一路,头上都冒火,他一跳下马车,就将头扎进了溪水里去了。
清澈的溪水时从远远的一座小山下来的,溪水不深,花三的脑袋一扎到水里,脸就碰到了水底的碎石。
碎石大小不等,经年的冲刷,早就冲没了棱角,贴在脸颊上,滑滑凉凉的,沁人心脾的舒服。
“哎呀,这水里还有鱼。”
一旁的春蚕惊叫了起来,随着水花的激烈声响,花三感觉自己正前方的头部,正有一股大力冲着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