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起来,“山回坊”从开到现在也已经有三年了。
徐姑早些年靠着投机倒把赚了一笔钱,是南城第一批拿大哥大的人,后来又开了夜总会,收集了不少隐私,也趁机拓展了人脉渠道,再后来夜总会涉黄被端,她随之销声匿迹。
过几年改头换面地出现在南城,没几个人知道她从前的身份,入了盛门,开了这“山回坊”。
早前做夜总会那时候,她还不叫徐姑,自己取了个花名,叫“小姨子”。她很小就在欢场讨生活,对男女心里那点小九九再清楚不过,不能剥光了给他看、太名正言顺就没劲了,小姨子正好。男人惦记,女人面前也不立牌坊。
等她再回来,小姨子已经老了,南城的风云又换了几遭。徐姑用了本家姓打头,加上辈分,不卖关子,人设明了。
盛家让她开的这间“山回坊”和欢场不一样,不赚钱,也不看性别,这就是道关卡门禁,界外的人摸不到这地方,但凡业内的,只要到了南城,就得上她这儿来过过秤,否则一切灰黑色的业务都动不了。
南城不算大,不是盛家势力聚头的地方,但各方荟萃,都看上了这里的不起眼和地理上的优势,反而水深。
盛家生意铺得大,势力又何止南城,盛妆曾有机会窥其一二,知道盛家已经扼住了国内整个人口贩卖产业链的咽喉,谁要从里面分一杯羹,想把交易做活,都跳不过他们。
其他灰色产业也要敬它三分,除非是对头。
所以山回坊一姑当关,功能好比商家联盟的通行证。
徐姑能当这南城把门的,很重要一个原因就是她经过事,一般的伎俩镇不住。但话又说回来,比她老练的人选也多了,能坐上山回坊的主事位置,仅凭台面上那几条理由可镇不住人,但没人敢议论。
盛妆刚到南城那会儿,山回坊还没开起来,所以她没见过徐姑。后来听人念叨过这个人,想必姿色不在话下,现在一见,谈不上多失望,只觉得盛家看中的果然不是花架子,徐姑五官轮廓都不丑,但不知道哪儿没搭对,反正不像个女人。
她坐到徐姑对面,四下看了看,徐姑背对的墙壁上有个小门,虚掩着,里面还有人?
徐姑见她眼光一直盯在后门,轻笑一声,“姑娘,你终于肯露面了。”
若是二十岁的年轻女孩这样笑,莺莺燕燕,春色乍亮。可惜徐姑一张口,嗓音粗粝,这么一笑就像嗓子眼里卡了一口浓痰,力道弱,吐不出咽不下,声音磨耳朵,连带着人肠胃都反颤。
徐姑笑完接着嗑瓜子,上下两排牙切完又咬又嚼,红嘴唇抿在一起,碎尸于无形。
盛妆一脸呆相地看过去,半晌,还是觉得那声笑经久不散,没由来地叹口气。
徐姑却会错了意,“怎么着,见着我觉得差距太大?”
盛妆以为她指的是和传闻中的形象差距,面不改色地撒谎,“不是,你比她们说得更漂亮。”
徐姑咦了一声,还是带着痰音,但依稀有点娇俏了,随即又哈哈笑,像听了个没头尾的笑话,“他们还真跟你说起我了?怎么说的,我是你爸过去的情妇?”
盛妆却被“你爸”两个字震飞了魂魄。
徐姑见盛妆杵在椅子上,疑心自己失言,又不甘心放过这个试探的机会,幽幽地问,“你妈妈她……还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