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华生所料的那样,妹妹第二天并没有跟他去爬问天峰,就如她说的那般,要先去问问华生的师父。
华生因为泡了一桶药浴,加上师父为了准备的药草敷了一晚上。
当他第二天起床时,双手已经结痂,背上也不再火辣辣地痛了。
估计是因为两种不同的药草,加上无相法身无时无刻不在修复他受损的身体,让他有了接着征战问天峰的勇气。
这天路过树林却没有再见到昨日的老僧,估计要么是错过了时辰,要么昨天只是一场偶遇。
来到问天峰的脚下,华生轻轻地抚摸左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但愿等我破境到筑基之时,左腿便能恢复如初。”
望着天空的白云,华生喃喃自语道。
左脚重重地踏出一步,仿佛之间,比昨天显得轻松了一些。
就在同一时刻,了尘的佛堂之中。
华玉走进了佛堂,跟了尘见过礼后问道:“大师我弟弟真的是在修炼佛门的肉身之力吗?我怎么看见他昨天夜里破了一境?”
过了半晌,了尘才淡淡地问道:“破境是好事啊,我也没想到……如此甚好,离他脱离苦海之日又近了一些。”
华玉想了想,问道:“请问大师,我哥哥说女子也要修炼肉身之力,这是为何?”
早上华生离开的时候,华玉还在睡懒觉,所以她并没有看到哥哥身上的伤口已经恢复了大半的模样。
心里总是浮现着昨夜哥哥回到小院,一身血肉模糊的样子。
对于肉身修行,甚至在她心里烙下了一道阴影。
了尘看着她怯懦的样子,摇摇头道:“不论是男女修行,修行到一定的高度就要去面对雷劫……”
了尘将华玉师傅还不曾跟他说过的道理,跟她解释了一番。
然后微笑道:“淬体最好的时机便是聚气之境,当然你入了金丹,甚至破境到元婴之境也可以再进行。”
华玉闻言止不住叹了一口气,怔怔地说道:“请在大师明示。”
了尘接着说道:“以你哥哥现在的修为来说,眼下他的淬体可以说是万丈高楼平地起,越往前肉身之力越强。”
“而到了女施主这样的修为便是凭空起楼,无论是灵药的消耗和花费的功夫,都要比华生多得多啊。”
叹了一口气,了尘笑了笑:“还好,女施主虽然修为到了金丹之境,身体却还没有完全长开,一切,都还来得及。”
“难不成,让我背着哥哥的重剑去问天峰么?”华玉一听有些无语,也有些失望。
她可不想每天跟哥哥一样,被折磨得一身血渍,再回到小院里花上一个时辰泡上一桶药浴。
了尘想了想,看着华玉回道:“至道无难,唯嫌择,倒不是一定非得跟华生一样。”
“请大师明示。”华玉心道但凡自己的肉身之力强上一些,总是好事。
或许真的会有渡劫的那一天,自己总不成到了那时再临时抱佛脚吧?
再说了,那个时候的她说不定已经离开了师傅,那可如何是好?
“我可以为女施主找一件铁甲穿在身上,虽然没有重剑那么沉,但是对眼下你的情况来说,却是最好不过的。”
了尘甚至在想,让华生将无相法身的心法抄一份给华玉,让她修炼前几层的心法。
纵然无法达到无我无相的高度,但是对于一个女子来说,却也足够受用一生了。
华玉一听,不禁动了心思。
心道离秋天还有一些日子,倘若真的能够如此,倒是可以每天跟在哥哥的身后,去爬那座问天峰。
说不定还能在此再破一境,去了昆仑也不会吃亏。
想到这里,赶紧跟了尘揖手行礼道:“如此,华玉给大师添麻烦了。”
了尘看着她静静地说道:“此事等等两天,等你哥哥缓过劲来,让他先将这修炼的心法传给你。”
便是了尘,也不敢让华玉如此贸然让去问天峰上修行,他决定先跟华生商量一下。
华玉一听愣了,没想到这事最后还得落在哥哥的头上。
当下忍不住叹了一口气道:“难不成,我哥哥以后还能道法兼修不成?”
“不可以么?”了尘哈哈一笑道:“我给他的目标是秋天到来的时候,花上半个时辰爬上问天峰,你可以看得到的。”
因为云起寺里秋天也会有弟子前往昆仑,了尘自然知道华玉的行程。
华玉轻轻地点了点头,认真地说道:“如此,便给大师添麻烦了。”
……
华玉在为自己要不要修炼佛门心法纠结,华生此刻已经爬了三分之一的石阶。
若说昨天的修行是伤身,到了今日竟然多了一种花样,这三千级石阶仿佛一夜醒来,要接着让他伤神。
让他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原来他以为这三千级台阶只是考验他肉体的毅力,经过灵药淬体的他,今天再上山来,感觉不再像昨日那样吃力。
至少双手不再血肉模糊,背后也不再像昨天那样火辣辣要命地痛了。
在他看来,或许要不了一月,便能完成师父的任务。
没曾想到的是,今日再登山,石阶上却仿佛是一夜秋风落叶尽,台阶上干净得跟刚刚打扫过一样。
本以为这样会让他上山下山变得容易一些,却没料到每一级石阶上都雕刻有不同的经文。
每踏出一步,石阶上的经文恍若在他耳边响了起来。
诸人今当知,合掌一心待,佛当雨法雨,充足求道者……
无论是他站着,还是坐着,仿佛都有人在他耳边轻轻地念诵经文,一遍一遍,不停地响起。
一路行来,华生终于看见了刻在石阶上的经文,虽然千万年风吹雨淋,依旧有一丝模样,让他能看到经文的样子。
于是,石阶上的经文化为千支银针刺在他的脚下,刺在他的脑海.
对华生的精神造成了极大的伤害。
要命的是,倘若他运转无相法身跟着对抗,他的反应越强硬,石阶上的佛经所展现出来的威力越恐怖。
费了全部的力气爬到半山腰,纵然还未倒下,但是他的精神已经是虚弱到了极点。
取出水壶喝了一口水,望向身后的石阶,华生有一种成就感,更有一种恐怖的情绪。
若是每日都这样换着花样来折磨他,怕是等不到秋天,他就要疯了。
想到这里,干脆一屁股坐在石阶上面,望着山下的寺院嚷嚷了起来。
“师父,弟子若是在这山上疯了,你得把我医好……这石阶上有古怪!”
佛堂里的了尘一怔,随后淡淡地笑了起来。
望着虚空静静地回道:“你为何要跟他对抗?为何不试着把自己想成那座山?”
华生闻言大吃一惊,怔怔地自言自语语道:“把自己想成这座山?我便是问天峰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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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尘静静地回道:“不可以吗?山就在哪里,佛经就在石阶上面,你人就在哪里。”
“修行的道理是什么?佛法的修行便是观众……观无常,观自在……自在在哪里?不是在你心里,便是在你的脚下了……”
了尘没想到华生第二天例触发了问天峰石阶上的经文,这也是千万年来的头一回。
难不成是因为华生背着降魔剑的原因?
还是因为眼下的华生修行了佛门的无相法身?
“山就在这里?我就在这里……师父,如果说我便是这座山,那这座山是什么?此山有相无相?若有相为何种相?”
经书华生在寺不知看了多少卷,道理虽然不甚明白,却也跟着了尘学了不少。
于当下的一刹,他迷茫了。
了尘闻言,不禁拈花一笑道:“涅盘名为无相,……所谓色相、声相、香相、味相、触相、生住坏相、男相、女相,是名十相,无如是相,故名无相。”
“一相无相为二,若知一相,即是无相,亦不取无相。入于平等,是为入不二法门。”
眼望佛台,了尘静静地说道:“常境无相,常智无缘,你若心里无相,眼中又怎会着相?不要总是用你的眼睛看路,用心。”
华生闻言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回道:“弟子愚笨,眼睛还没有神识,只能用眼睛看路啊?”
了尘一听笑了:“你可以试着闭上眼睛,用你的天眼啊,时间未到,你依然是天人,相信为师,闭上你的眼睛。”
于是,华生静静地闭上了眼睛。
“去观想,为师便在你的身前三尺之处,你脚下的石阶便是你的双腿,你便是那座山,往前迈出你的第一步!”
虚空中,再次传来了尘温和的声音。
于是,观想中的华生恍若自己已经身化问天峰,三尺之前有神明,神明便是师父在引导自己。
佛经就在这里,我就是漫山遍野的佛经啊!
山就在这里,我已经身化大山,我是山啊!
闭着眼睛的华生没有急着迈出往前的一步,却嘴角轻动,念了一句佛经:“诸法悉空,如是我闻……”
“嗡!”的一声响起!
三千级石阶上的经文在这一起回应半山的华生,同时发出一声轰鸣:“嗡、啊、哞!”
几乎就在刹那之间,整个云起寺的上空都响起了一道庄严的念诵之声。
无论是身在佛堂,还是于大殿里念经,或是于山间劳作的僧人都听到这一道来自久远的佛经声。
整个云起寺瞬间被漫天的金光笼罩,如诸佛临世,又是金刚现身。
于山间某间佛堂里的白须老僧闻言拈花赞叹道:“我从久远来,教化是等众。新发意菩萨,供养无数佛,善哉。”
佛堂里的了尘更是闻此佛言泪水直下,怔怔说道:“师兄,今日这般却是为何?为何千百年人,无人能让神佛共鸣?”
白须老僧摇摇头,笑云:“还不是因为你的弟子,在问天峰上想明白了某些道理,此子慧根深种啊!”
了尘叹了一口气,双手合十道:“愿佛及僧,共闻大道,早登彼岸……”
白须老僧静静地说道:“我说过,当他背着降魔剑,踏上石阶的那一刻,便是传奇。”
了尘再叹:“我已经等不及看到他领悟山顶白塔,那绝世剑法的一刻了。”
便在当下,静坐屋檐下的华玉也惊呆了。
她不知道云起寺今日究竟发生了何事,为何自己刚从了尘大师的佛堂回来,整个小院便让一道浓得化不开的佛光笼罩了起来。
眼前的一切,已经超出了她的认知。
想着还在问天峰上的哥哥,忍不住呢喃道:“哥哥,这是你的神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