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我战斗过？”许悠然自己也拿出一瓶酒，学着猎魂引的样子，直接倒了下去，“咳咳咳……这哪里是什么故事，最多算是事故……”

    “哈哈哈……咳咳咳……”这样仰面朝天喝酒，还要说话，没有被呛死已经算是奇迹了，猎魂引剧烈咳嗽着，好像咳出了他最后一丝生命力，“你的未来是星辰大海，不过，至少我在你的传说里出现过……”

    “我没想那么多，只想变得更强，强到让所有人都不能再左右我的命运……”许悠然喃喃道，“或者是守护那些我想守护的人……”

    “顿顿顿……”这次猎魂引找到了窍门，狂灌了几口烈酒，“你没想过为什么会发生阵营之战？你没想过要平息我们人类族群的内战？”

    “唉……这个理想太伟大了，也许……”许悠然苦涩地笑了笑，“我这个小人物能做的实在有限，不敢奢望。”

    “可这是我的理想……”猎魂引促狭地笑了笑，“我死在了你的手里，按照我族中的传统，你要替我实现我的理想……”

    “这……会不会有点过于无赖了？”许悠然顿时就急了，“你丫这不是碰瓷吗？”

    “哈哈哈……你有一句话说得很对。人生，真是寂寞呀……除了修炼就是战斗……除了战斗就是修炼……修炼了几百年，战斗了几百年……”猎魂引爽朗的笑声响起，随即声音转为高亢，宛如野兽临死前的哀鸣、呜咽，“老师……弟子无能，先走一步了……”

    “哐当！”

    猎魂引手中的酒瓶重重摔在地上，手臂软软垂了下去，眼中的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

    许悠然就这样侧着头，看着这个不是朋友的同志，看着一分钟前还与之生死相搏的道友，就这样在他面前，逸散了所有的生命气息，然后整个身躯开始消散。

    不是羽化归尘的那种消散，而是整个人化作了一道虚幻的光影，慢慢升向空中，在这个世界再也找不到任何存在过的痕迹。

    许悠然脸上带着微笑，看着猎魂引虚幻的光影开始消散，似乎隐约中还向他挥了挥手，好像在提醒他，要记住他们的约定，要背负着他的理想走下去。

    什么狗屁约定……

    什么狗屁理想……

    我都没有答应你……

    小子，想在我这里碰瓷，你还是太嫩了……

    许悠然脸上带着笑，心中不停骂，眼角却有一滴晶莹的泪水滑落。

    一代天骄，魂归星海。

    阵营之战爆发的无数年来，无数仁人志士、天骄豪杰都曾经有过这个理想，平息人族内乱，停止阵营之战。

    他们以天纵之资横扫寰宇，傲视星空，或强攻、或智取、或大仁、或大义，前赴后继、勇于牺牲，舍生忘死地投入到这项伟大的使命之中。

    可是在无数历史遗留问题面前，在时代的滚滚洪流面前，所有人都被碾压得身败名裂、粉身碎骨，例如反抗军领袖之一的太上……

    猎魂引不是第一个，也绝不会是最后一个，他付出了所有，包括他的生命，为了一个虚无缥缈，永远也无法实现的梦。

    许悠然从没想过这么宏伟的理想，可猎魂引奋不顾身地燃烧了自己，还是带给他一种深入灵魂的触动。

    在命运的巨轮面前，许悠然与猎魂引只是两只微不足道的蝼蚁，可他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追求心中的理想。

    无论他们追求的理想是宏伟，还是卑微，是闪耀星空，还是平安顺遂，每一个愿意为理想而燃烧的人，哪怕再平凡，也值得歌颂，值得铭记。

    许悠然的身份有点小复杂，猎魂引的身份也不简单，既是觉醒者，又是反抗军，真相竟然是来自天原宗的修炼者，算是个三面间谍了。

    其实无论他是什么身份，最后都会发现，他只为两件事活着与死去，情和义。

    猎魂引的牺牲好像一朵绽放在无边暗夜的微弱光芒，却好像为许悠然点燃了一盏灯。

    许悠然仰面朝天，不时灌一口烈酒，眼神茫然，脑海中却有无数画面闪过。

    他在思考，想的不是猎魂引的水系法则带给他的感悟，也不是实力提升带来的质变，而是未来的路。

    谁都希望自己能成为更加强大的那个人，可除了强大，人生是否还要有点别的追求？

    譬如理想什么的……

    没有人会认为自己会夭折在成长的路上，许悠然也坚信自己一直走下，总有君临星空的那一天。

    此刻他的实力虽说在天灾级强者之中，已经算是走到了极致，可是在真正的宇宙强者之林，他还只是个渣渣。

    可若是自己有成长起来的那一天呢？

    是不是真的会背负起猎魂引的理想，替他一直走下去？

    猎魂引好像一个传灯人，将他的星星之火传递给了许悠然，那点星星之火又点燃了许悠然心中的灯。

    拔苗助长疯狂运转，末日级疗伤药剂已经吞下，不需要太长时间，他又是一条好汉。

    虽然此刻已经虚弱到了极致，可不是随便谁都能将他送走的。

    除了秘法虚空，他其实还有一张底牌，回光返照。

    如果秘法虚空还不能拿下猎魂引，他最后只能发动回光返照了，虽然后果很严重，可总比当场身死道消的强。

    所以他就这样躺在演武大厅坚实的地面上，静静地等待、静静地思考。

    大概花了几个小时的时间，一身伤势终于在药剂和拔苗助长的双重作用下，全部恢复。

    其中钻石级肉身也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不只是肉身强度得到了提升，恢复能力同时也得到了大幅提升。

    “呼……”许悠然迷茫空洞的眼神渐渐开始有了神采，那个打不死的小强再次上线，长长呼出一口浊气，他一翻身坐了起来。

    环顾了一下依旧空荡荡的演武大厅，除了他自己，没有留下其他任何痕迹。

    所有死在猎魂引手中的闯关者的尸体，早在二人战斗中被余波震成了齑粉，混杂在地面的尘土之中。

    他们每一个人都曾经有过响当当的名号，也曾经是某个实力引以为傲的天之骄子，可是在神罗天征的演武大厅之中，不过只是一捧飞灰而已。

    许悠然不知道他们的死去有没有意义，可若是连名字都没有留下，这样的人生，他不想要。

    他在与猎魂引战斗的时候曾经开了个玩笑，希望猎魂引留下他的储物袋，可惜二人的威势实在太强，储物袋的材质根本承受不住。

    猎魂引自己都燃烧殆尽，更何况是一个储物袋，早已同样化作了飞灰。

    不过许悠然对于收割猎魂引的战利品这件事，一点也没有兴趣，他只对快速通关，进入下一个环节，逃离修炼者布下的天罗地网感兴趣。

    来到法则刻度之柱面前，许悠然怀着激动的心，将手放了上去。

    金系法则：100%

    木系法则：100%

    水系法则：100%

    土系法则：100%

    变异系法则：100%

    精神系法则：30%

    综合法则刻度测试：100%

    多法则融合刻度测试：100%

    没有任何意外，除了精神系法则，其他每一种法则的感悟都已经达到了六次觉醒者的极限。

    虽然还不是法则感悟的极限，可是在目前的实力层次，想要再次获得提升，难度实在太大。

    觉醒者在晋级到七次觉醒之后，感悟法则的速度是最快的，效率远比六次觉醒阶段高得太多了。

    可是真正选择进入七次觉醒之后才去感悟法则的觉醒者，少之又少。

    因为晋级的死亡率太高了，没有足够的法则感悟做支撑，相当于喝下药剂就等于自杀。

    许悠然此时的真实层次只有五次觉醒，他却依靠着变态的体质和超强的领悟能力，完成了六次觉醒者中都极少有人能够达到的成就。

    在他进入六次觉醒之后，无论是实力还是法则感悟都会再次获得极大提升，这就是超前学习的好处。

    对别人来说是学习，对他来说却是复习，效果自然非同凡响。

    看着法则刻度测试的光线已经达到了极限，意味着自己随时都能通关进入下一层，许悠然不由得笑了。

    哪怕此刻所有参与猎杀的修炼者都进入这座演武大厅，也没有人能阻止自己离开这里，全身而退。

    可笑着、笑着，他的目光扫到了法则刻度之柱脚下的一块小小玉牌，脸上的神情逐渐开始凝重起来。

    弯腰捡起玉牌，上面除了繁复的符箓花纹，没有其他任何东西。

    演武大厅阻隔了血炼照影大阵，所以无法得知演武大厅之外还有多少修炼者在猎杀参赛天才，外面的修炼者也无从得知演武大厅中负责守关的同伴的生死情况。

    这么久时间过去了，要么是没有其他参赛者进入这个世界，要么就是进入这个世界的其他参赛者都被猎杀了，所以根本没人进入这座演武大厅。

    出于对守关者实力的信任，在外面围猎的修炼者也没有人进入，这就给了许悠然充足的时间疗伤。

    手中抚摸着小小的玉牌，许悠然的心中百转千回，看了看出口的大门，又看了看入口的大门。

    唉……

    他长叹一声，身形一闪已经出现在门前，推开大门，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