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远肆, 你是不是今天没吃药？”钟意猛地把手抽了回来, 往后退了两步，“这都8102年了, 你还搞这一套, 电视剧看多了吧你。”
不，电视里都不兴演这一套了。
“管用就行。”沈远肆对上钟意的眼, 语调抬高微带着点笑意, “你要是对这个协议不满，大可别离了, 反正民政局的工作人员也还没下班，还能再结一次。”
“……”
钟意唇角轻搐，好半晌才挤出一句, “你幼稚不？”
沈远肆摇头, “我认真的。”
钟意轻哂了声，没说话。
随即转身离开。
脚底似乎生了风，步子迈得很急。
沈远肆下意识追上去拦在钟意面前, 正想握上去, 钟意把手背在身后, 面色满是防备, 他喉结动了动，沉声说，“其实, 你就不感觉现在离婚不合适吗？”
“很合适啊。”钟意想也没想就回答了, 语气冷淡。
“但是烟火大会的时候, 你分明不是这种态度的。”沈远肆虚眸，像是没得到心爱糖果的小孩，执拗开口，“刚刚那个拥抱，你分明舍不得。”
沈远肆的语气很笃定。
“你喜欢我。”
他逼近钟意，想从小女人无波无澜的脸上看出些什么。
然而失败了。
钟意黑眸澄亮，除了不耐烦没有别的情绪，半晌她轻笑了声，似是讽刺，“沈总，您不知道当演员的情绪总能收放自如吗？”
唇角的弧度缓慢变大，钟意弯着眼，声音放的缓：“都是做戏罢了，沈总别当真。”
“……”
说完钟意不再看沈远肆，离开了。
沈远肆抿唇，迅速追了上去，正要走到钟意身侧，她忽然顿了顿脚步，也没回头，只丢下一句。
“别再逗我玩了。”
轻轻浅浅的话语，恍若刚说出来就消散在空气里，但是却很认真，细细再听，似乎还透着带着点恼的哀求。
沈远肆手僵在空中，忽然就不敢握上去了，心头钝钝的痛了一下，停下脚步看着钟意的身影渐行渐远。
她的话是认真的。
可他也没逗她玩啊。
沈远肆黑眸沉了沉，良久，颓然握紧拳头，砸在墙上。
明明不想这样的，明明是想好好说话的。
可怎么又变成这样了呢。
接下来几天，钟意都没有见过沈远肆。
钟意过了两天安逸日子，窝在安彤家里看剧本，分析剧情，并在小姑娘诧异的眼神里不动声色的把小姑娘的零食都消灭了。
等钟意到了回剧组拍戏那日，安彤抱着空了的零食盒想哭却又不能哭，双眸水汪汪的，看着钟意嘟哝，说是以后都不放那么多零食在家了。
钟意看着委屈巴巴的小姑娘，笑眯眯地捏了下小姑娘的面颊，默默又下了两箱零食送到小姑娘家。
“行啊，你不放，那我买点，你替我收好了。”
安彤：“……”
心头默默呐喊，小意姐为什么吃那么多零食都不胖啊！
剧组里也是一派风平浪静。
同剧组的演员大多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极有默契的没有问钟意发生了什么，见钟意的台词背的很熟，基本戏都能进入状态，反而是默默生出好感。
“卡，过！下午继续拍戏！大家辛苦啦！”陈导一声吼下，大伙儿欢喜地呼了声，片场的人很快就散了。
钟意接过安彤递给她的热可可，双手握着，浅浅抿了一口，身体总算恢复了点暖意，拍了一早上的戏，陈导又是一挑剔的主，愣是让钟意在寒风中来来回回走了十几遭。
更无奈的是，末了，陈导说了句用第一版吧。
要不是明白陈导就是这么个随性的性子，钟意还以为陈导是沈远肆派来折磨她的。
想到这人的名字，钟意握着热可可的手紧了紧，沉声又问，“他那边怎么样了？”
安彤顾着替钟意披上厚厚的羽绒服，听到这话后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后，赧然摇头：“沈总说这个女生下巴太尖了，不见。”
“……那昨天那个呢？”
“沈总说胸太大了，看着不舒服。”
“……”闻言钟意眉头蹙起。
安彤看着钟意的表情小心翼翼问：“小意姐，你要不问一问沈总，他到底喜欢什么类型的女生，这样盲目找也不是事儿啊。”
钟意垂了垂眼，视线沉着。
这两日虽然没有见过沈远肆，可钟意的生活除了拍戏，其他却是围绕着他过的。
——替他找合适的人选。
存着好聚好散的心思，附注上的内容钟意想想也忍了，心念大天/朝的相亲网站这么多，把沈远肆的照片放上去还怕找不到合适的妹子吗。
费尽心思找了几位才貌双全的女生，把她们的照片都发给了沈远肆的秘书，让他转给沈远肆。
无一例外的，明明那些女生看起来都挺好的，到了沈远肆面前就是各种不满意，男人挑剔得很，要么就是胸太大 ，要么就是长得不好看，在不行就是身材不好看。
总能挑出毛病来。
钟意拿出手机翻了下她和沈远肆秘书的对话，面无表情念：“他想要长得好看的，还要是第一眼看就很好看的，不喜欢清汤寡水的，身材一定要好，最好能喝一点酒，胆子也要大一点，噢，最好左耳后侧有颗痣的……”
念到一半钟意念不下去了，默默摇头丢开手机，低声吐槽了句这是什么神仙要求，怕是故意刁难吧。
“小意姐。”安彤眨了一下眼，看向钟意。
“嗯？”钟意忙着回沈远肆秘书的话，头也没抬。
“我看看你左耳后面啊——”说话间安彤撩起了钟意的长发，果不其然，钟意左耳后侧有一颗痣，小小的，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语气顿时变得很惊喜，“小意姐，我没猜错，你左耳后还真有颗痣呢。”
“刚刚听你念的那些要求就觉得很像是小意姐了，”安彤停顿几秒，小心翼翼才道，“或许，沈总并不想和小意姐离婚呢。”
钟意长睫微颤，无意识捏紧了纸杯。
很快的钟意又调整好了表情，扬唇笑了声:“小安彤，我怎么到今天才发现你的想象力这么丰富呢。”
安彤凝眉，看了钟意一眼后小声嘀咕：“明明说的是实话……”
“钟意姐，你怎么还没走啊？”身后传来小男生略显羞涩的声音，随即跑了上来，犹豫片刻，鼓起勇气问，“赶得巧，不如一起吃中午饭吧？”
“不了，我有约啦。”钟意笑眯眯冲着小男生点了点头，随即视线落在男生身后的中年女人身上，“你经纪人还在等你呢。”
小男生回头看了眼，皱了皱眉，“那也是……那下次我再想请钟意姐吃饭，钟意姐可不要拒绝啊。”
“快回去吧，天气冷呢。”钟意依旧是笑，没直接回答。
“那好吧，钟意姐再见哈！”小男生眉头皱得更紧，想着钟意说的也对，要是让自家经纪人等得不耐烦了也不好，朝着钟意点了下头，匆匆走向经纪人。
“小意姐，你看你，对冯杰都这么好。”安彤看着钟意和小男生的互动，忍不住跳出来为沈远肆说句话，“怎么就不见你给沈总好脸色呢，沈总人这么好。”
冯杰便是方才的小男生，这几天钟意的戏恰恰都是跟在他后面拍的，看男生拍戏的时候，她忍不住上去指点指点，也算是存着几分带新人的心思吧。
养儿子一样。
“是不是沈总给了你怎么好处，”钟意瞟了安彤一眼，凉凉道，“你怎么这么帮他说话呢？”
“我都是肺腑之言！”小姑娘瞪大眼睛，生怕钟意不信她。
钟意失笑，没说话。
许是心情放松了些，再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点开了微博，看着私信栏上999+，从提醒栏上看出都是谴责她的话，钟意笑容敛了敛。
安彤瞅见钟意手机上的内容，面色顿时一变，忙伸手想抢手机，“小意姐，不是说好不看微博吗！”
“不小心点开了，那就看看吧。”钟意捏紧手机，没让它被安彤抢走，淡淡开口，“我还是挺想看看网友们怎么说我的。”
安彤抢不过钟意，呶呶嘴，腮帮子鼓着看着钟意的动作。
自上次钟意机场公布离婚之后，她和沈远肆的名字便在热搜榜挂了两天，热度刚刚褪去了些时，江宛如却又发了似是而非的微博，然后钟暖点了个赞。
虽然钟暖很快就取消了赞，但是这种所谓“手滑”点的赞，总是给人分外真实的感觉。
钟意顿时被推到了封口浪尖上。
黑她的人越来越多，虽然说钟意的粉丝依旧是护着她的，但是因为黑粉逐渐扩大，粉丝回怼归回怼，时间久了，有些疲软了。
钟意快速扫过自己的广场和私信，点开微博底下的＋。
安彤吓了一跳，忙止住钟意的动作，“小意姐！不想让你看微博就是怕你憋不住！这是周姐的安排，说是让你安心拍陈导的片子，其他的事情别管。”
任凭时间冲淡。
“周姐说，现在的黑粉很大一部分是买来的，你发微博，正好合了他们意，无论你发什么意思都会被曲解的。”安彤急急解释，生怕钟意不听劝，执意要发微博。
钟意拇指在那个＋号顿了好久，随后泄气般，丢开手机。
“我还是帮你把微博卸了吧。”安彤拿过钟意手机，卸了微博后再递给钟意。
钟意从鼻腔里挤出一声嗯。
下一刻，安彤却拿着自己手机开始刷起了微博，钟意觑着那熟悉的黄□□面，略显不满。
这丫头。
刷微博就不能藏起来点儿吗。
弄得她的爪也痒痒的，想刷会儿动态。
这种只能看着别人做而自己不能做的感觉，可真不好受。
忽然安彤惊呼了声，抬头看向钟意，目光吊诡。
“怎么？”钟意斜??她。
“沈总、沈氏……”安彤嗫嚅着唇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索性直接把手机递到钟意面前。
映入眼帘的是份律师函。
沈氏把钟暖和江宛如一并告了，连带着还有几分一直黑钟意的大粉。
沈氏微博底下的评论快速增长着，不少人都在猜测沈氏出具这份律师函是什么意思，如果说是为钟意出口气，可律师里一个字都没有提钟意。
但律师函一出，网络上黑钟意的言论快速减少，甚至有大V号把之前黑她的话都删了。
世界骤然清净了。
“哦，看完了。”钟意把手机还给安彤，垂了垂眼。
“沈总真的没小意姐说得那么坏啦，反而是小意姐对沈总有一点点的冷淡……”安彤小心翼翼说着。
钟意手指屈了屈，半晌轻声说，“我也没说他坏。”
只是不想见他。
总是很巧合。
提起什么就会来什么。
下午沈远肆就过来探班了，说是代表投资方看一下拍戏的进度，
来时钟意正好在拍戏，两人视线对视了一瞬。
冷淡一眼后，极有默契的挪开了眼。
沈远肆走到陈导面前，低低淡淡说了几句话，陈导表情先是愣了下，然后看向钟意，随即才是点点头。
面色几分复杂。
钟意下戏后要等一个多小时才到她，她便坐在一侧看剧本，心里默默预演接下来的戏。
刚进入状态，陈导便走了过来，轻轻拍了她的肩膀。
“导演，有什么事吗？”钟意站起来，礼貌发问。
“你这段时间不用来拍戏了。”陈导表情几分为难，却还是说了出来。
“额，是因为微博言论吗？”钟意表情有一瞬间的怔愣，想起中午看到的微博惨状，下意识问。
“不是，其实我不在乎那玩意儿，只要演员够上心，演得好就行了……”陈导的话戛然而止，岔开话，为难道，“是沈总的意思。”
“噢，好的。”
这个答案还在钟意的意料之内。
倒是一点也不意外。
钟意施施然起身，正儿八经的谢过陈导的教导后便走了。
头也不回的。
安彤抱着剧本追上去，一头雾水问：“小意姐，你打算就这么走了，不打算找沈总问问吗？”
总感觉沈远肆这么做，肯定有他的理由。
钟意笑了笑，摇头：“不了吧，大不了就不拍这场戏了。”
反正这个也是沈远肆给她的资源，大不了就不要了。
硬气一点。
……
沈远肆倚在休息室入口，看着不远处演员人来人往，两指夹着根烟，任凭火星明灭，袅烟氤氲成一片。
他的语调噙着些许惆怅：“她怎么还不来找我。”
依着钟意对这部戏的在意程度，按理说陈导告知她那刻，就应该来找他了。
可都过去两个小时了，没见人影。
等不住了，便到了休息室门口等，瞄了两转都没见人。
沈远肆凝眸，几分烦躁。
“她能来找你才怪呢。”一个粗狂沙哑的嗓音响起，语调轻蔑，“不是我说你，你这样还想泡妹子？”
没被妹子甩已经很不错了。
沈远肆觑了他一眼，“老光棍没资格说我。”
“啧，你不也是。”
沈远肆的对面，立着的却是一个身形纤细的男人。
桃花眼上扬，面色表情敛着，颇有漫画里清冷少年的感觉在那，偏生一头银发破坏了这种清冷感，添了些突兀的放荡不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