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可杀。
胸不可辱。
钟意面色冷漠, 愣是把沈远肆拽出了门, 随即重重关上了门。
“再见。”
门铃随后响起,连绵不绝, 隐隐还能听到男人在外让她开门的话。
钟意没搭理他, 反而是把门铃开关给关了。
总算安静了。
她跑到洗漱间,对着大镜子定定端详自己一阵后, 舒了口气, 小声嘀咕:“我哪里小了。”
镜子里的姑娘鹅蛋脸,眸色清黑, 唇色不点而红,身段盈盈,曲线美好, 多一分肉嫌多, 少一分肉嫌少,现在刚刚好。
“猪蹄子瞎了吧。”钟意望天,又长长叹了声。
摇摇头, 懒得再吐槽沈远肆了, 起身洗漱换衣服, 看了会儿剧本之后, 这才准备去片场拍今天的戏。
拉开门,门外已经没了沈远肆的身影。
取而代之的是一张纸条和一个精致的小盒子。
钟意蹲身,捡起纸条和小盒子。
纸条上写着一句话:
临时有会议就先走了, 记得吃早餐, 还有, 生日快乐。
盒子里是对珍珠耳坠,暖光下散着圆润细腻的光泽。
生日快乐?
钟意敛眸歪着头想了下。
好像大概,今天还真的是她生日。
不过沈远肆是怎么知道的?
钟意身份证上的生日和真实生日是对不上号的,也没刻意解释过,便连好友程糯也不知道,知道她真实的人,或许一个巴掌都能数过来。
也因为这样,钟意向来没有过生日的习惯,也不觉得生日有什么值得纪念的。
她把珍珠耳坠搁在桌上,临行前又默默看了眼,嘴唇翕动,还是什么都没动,离开去拍戏了。
大多人在昨天的聚会上都浪飞了,眼下挂了俩乌青的黑眼圈,思维也较平日迟钝许多。
见钟意神采奕奕拍戏的样子,不由感慨这姑娘的酒量真好,喝得这么多还这么精神,甚至还有相熟的工作人员上前调侃钟意,问她平时是不是把酒当水来喝的。
钟意笑了声,没解释。
她酒量确实不错,放在平时,喝成昨天那副德行,第二天起来是一定会头痛的。
今天起来却是神清气爽的,估计是沈远肆的解酒汤或多或少起了点作用。
这般一想,钟意的眼眸又沉了沉。
怎么又想到那只猪蹄子了。
不许想。
钟意咬咬唇,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投入拍戏中,今天的效率比往常都要好很多,陈导见大伙儿都累了,索性提前收工,让大家都回去休息。
钟意没走,窝在摄影机前看回放。
陈导走过来,看了眼摄像机,里面播放的是钟意昨天拍的哭戏,问:“怎么,觉得自己拍的不好吗?”
钟意抬起头来,摇摇头,眼眶几分酸,用力眨了下眼,目光锁在摄像机里:“觉得自己拍的太好了。”
闻言陈导莞尔,拍了拍她的肩膀:“你这小女娃还一点也不谦虚。”
钟意也笑了声,半是调侃半是认真:“做的好的地方为什么要谦虚呢?不过,陈导,我很想问您当初为什么选上我呢?”
当初试镜里除了她,还有好些个大咖。
原本以为是沈氏资本的力量,但进组拍戏以来,发现还不是这样。
陈导的选角都是恰到好处的,饶是毫无拍戏经验的冯杰,被选进来是也有他存在的理由,正是因为他没有拍戏经验,才把戏角的那股青涩拍出来了。
陈导敛笑,“想知道?”
钟意毕恭毕敬点头,就差在脸上写上好奇二字。
“我女儿喜欢你。”
“……”
陈导被钟意的表情逗笑了,沉吟片刻,才解释:“她常在我耳边念你,我也没多在意,直到上次看到你和那江什么的小明星拍戏,噢,我就知道了,我下一部戏的主角有了。”
钟意愣了下。
“不过一两眼看不出什么,该走的试镜流程还是要走的。”陈导笑眯眯的,“你没让我失望。”
“之前沈远肆给我说是他追加了投资才……”钟意话音一顿,自知失言了。
“哦,既然有投资追加,我就多说了两句,有钱干嘛不压榨。”陈导表情深沉的看着钟意,语重心长地:“我和沈总也算老朋友了,从未见过他这么在意过一个人。”
“所以,就顺便委婉用你要挟他加了点投资。”
“……”
钟意看着陈导笑得和蔼的脸,莫名冒出了个念头——
这人是个老狐狸吧。
天色渐晚。
恰好今天安彤请假了,说是生病了,习惯了安彤在耳侧叽叽喳喳的声音,忽然连个说得上话的人都没有,心间莫名多了几分落寞。
看着电梯上行,然后缓缓打开。
寒气从外头渗进来,钟意下意识的缩了下脖子,带上帽子,把脸埋在大大的羽绒服。
长廊的光线很暗,把影子拉成长长一条。
钟意走到自家门口站定,正要掏出钥匙开门,身后冷不丁想起毕恭毕敬的男声。
“钟小姐。”
她回身看去,身后站着的正是沈远肆的秘书,不由蹙眉,沉下声问:“有什么事吗?”
眼角余光下意识瞥向拐角处,也没见沈远肆的身影。
“公司出了点事,沈总走不开,现在估计还在开会。”秘书微笑着,扬了扬手,便有两黑衣人从另一侧推着小推车走过来,顿了顿,又解释,“所以让我来给您过生日。”
车上放着一个蛋糕,烛光晃动,几分温馨。
如果现在不是一个人就好了。
不知怎么的,钟意心里生出了这个想法,来了点气。
一个人吃蛋糕也不会开心的。
钟意垂了垂眼,摇头:“替我谢过你们沈总了,不过我没有过生日的习惯,这蛋糕就……”
“小意没有过生日的习惯吗?我这个当妈的怎么不知道?”跟在黑衣人身后的,还有一个女人,笑盈盈走到钟意面前,溺宠地揉了下她的头。
女人的身影正好被黑衣人挡着了。
钟意傻眼了,呆呆看着自家母亲,错愕得话也说得不抬稳:“额,妈,妈您怎么来了,疗养院那边……”
苏婉笑意盈盈看着钟意,打趣道:“怎么,妈来看看你还不行吗?”
钟意还没说话,沈远肆的秘书便解释了,“沈总走不开,但觉得留钟小姐一个人过生日不太好,就请了伯母来。”
苏婉点了点头,面上笑意加深:“就是这样的,小远也替我向疗养院的医生打点好了,出来半天没问题的。”
“诶,好。”钟意缓慢眨了下眼,还没有完全消化整件事。
秘书是个会看眼色的人,问钟意要来钥匙打开房门,示意黑衣人把蛋糕和礼物什么的都推进去,然后带着黑衣人走了,留了个单独相处的空间给母女两。
“还记得你小时候常常闹着我给你买蛋糕吗?”许愿吹蜡烛之后,苏婉切了块蛋糕递给钟意,声线放软,像是追忆,“还说一年下来只有生日才能吃到,距离生日还有半年呢,就吵着要过生日了。”
钟意眨眨眼,想起从前的事不由也笑了下,“是啊。”
“小远来看我的时候,我把这些事都给他说了。”
“啊?”钟意侧眸看向自家母亲,语气几分惊讶,“沈总去看你了?”
苏婉颔首,对上女儿的眼,若有所指,“对啊,还不止一次呢。”
“上个月,来的次数比你还多呢。”
“……”
母上大人,您想表达什么。
钟意想了下,讨好地把蛋糕上最大的巧克力叉到苏婉的碟子里,“这不拍戏嘛,这几个月都走不开。”
“我知道,小远都给我解释了,还给我看了你拍戏的片段。”苏婉微微笑了下,“小远这孩子挺好的,话不多,但我关心你什么,他都能看出来。”
“……”
钟意觉得她家母后好像是在委婉的指责她不来看她。
想着苏婉替她切了蛋糕之后就三句不离沈远肆了,钟意默默放下蛋糕,盘腿作乖乖认错状:“妈,您想说什么就说吧!”
别这样拐弯抹角的,她受不了。
“那我就直说啦,”苏婉撑着下巴看着钟意,笑容温婉,“我是在想,或许你和小远可以谈谈,小意,你要不试试不考虑钟家,也不要考虑我,只考虑自己的心,就这样和他谈谈可以吗?”
“可是已经离婚了。”钟意语气僵硬。
“那又怎么样,离婚又不是老死不相往来。”苏婉不以为意,云淡风轻道,“他来看我的时候,常问你喜欢什么,讨厌什么,我让他直接问你就好,他说你不理他。”
“……拍戏太忙了。”钟意咬了下唇,强行解释。
“是吗?”苏婉笑了笑,目光像是能把自家女儿看穿,“总觉得小远来看我,是拐着弯儿追你呢,这好像是叫曲线救国?真不给那孩子一个机会?”
“……”
“噢,你的生日也是我告诉他的。然后他说那今儿就接我出来,和你一起过,他呢,就和你过生日前一天。”苏婉停了两秒,才说,“怎么样,小远昨天给了你什么惊喜啊?”
“……”
噢,怪不得昨天他出现在了片场,敢情是有惊喜啊。
钟意皮笑肉不笑的,避开苏婉的视线,没接话。
“吃蛋糕吧,”苏婉又揉了下女儿的小脑袋,“毕竟是生日啊,开心点,还是那句话,不要和开心过不去啊。”
待钟意反应过来时,她已经去了沈氏。
听了苏婉的话之后吃蛋糕也吃得心不在焉,苏婉看出了她的心思,主动提出让她直接去找沈远肆谈谈。
打沈远肆电话没人接,索性直接去了沈氏总部,前台告知沈总还在开会,她便在会议室门口等着。
顺势提了句,让前台别告诉沈远肆她来了。
钟意揉了下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心间懊恼得很,怎么一个冲动就来了。
在还没搞清楚自己在想什么的时候。
她抬头看向紧紧关着的会议室大门,里面的光隐约透出来,心想要不就走吧,感觉自己来这儿也没有正当理由。
走吗?
还是等会儿再走。
正出神,会议室大门开了。
穿着西服精英模样的人陆陆续续走了出来,视线从钟意身上划过,不带停留的。
沈远肆走在最后面,合身的西服更沉身形修长。
只是好看的眉眼里透着掩盖不住的疲惫,薄唇紧紧抿着。
他站定,目光锁定长凳上的钟意。
四目相对。
钟意莫名心虚。
她站了起来,慢吞吞朝沈远肆走去。
然后在他面前站定,别开眼声线僵硬地开了口,“听说你在加班啊就来看看——”
话音未落。
沈远肆拉着她的手臂,同时他往前一步,把她揽入怀里。
钟意嘴唇翕动,正想说点什么,男人的大掌便扣在了她的脑后,微微用力,她便被他压进了颈窝里。
鼻腔里像是在那刹那盈满了男人的气息,清淡却无法忽略。
沈远肆手间力度微微收紧,下颚靠在钟意的发顶上蹭了蹭,声音微哑,“这个梦好真实。”
钟意呼吸指了指,鼻尖莫名酸了。
正要说话,沈远肆喉结动了动,又开了口:“算了,那女人也就只有在梦里才这么乖。”
“……”
方才的情绪一下子就淡了。
钟意面无表情地踩向沈远肆的脚,凉凉道,“沈总,您看看这是不是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