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疼吗?”孟清一给许淮书上药,看着他脸上的伤都替他疼。
“不疼。”
不得不说,许淮书的表情管理真是令孟清一佩服,呲牙咧嘴之类的常人会做的表情,在他脸上从来瞧不见。不过他泛红的眼角,还是表明他其实也是疼极了的。
“没瞧出来啊,你还会跟人打架,还专门挑让人疼的要死又看不出伤的地方。”孟清一怎会看不出来这里面的奥妙。
“你教孟财旺功夫的时候,我学到的。”许淮书也就是偶尔看一看,就能瞬间领悟。
这样的天资,让孟清一咋舌。
晚饭的时候,孟财旺看到许淮书脸上的伤,扬言要去把那三个臭小子的腿打断。
“不用,估计短时间,他们不会再去学堂了。”许淮书淡声说道,他自己下的手,有数。
果然,那三个人在接下来的几天里,都没有再去学堂。听说是身子骨疼,躺在床上下不来床。
三个人是出了名的调皮捣蛋,他们不在,学堂里安静多了。一向最怕吵闹的秀才刘云轩甚至暗暗期盼那三个能躺死在家里,永远别来了。
但是刘云轩也有另外的苦恼。那就是自打许淮书进了学堂后,不过两三天的功夫,就得了柳先生的全部的欢心。
即便是个放了学,柳先生都要单独留下他来,给他开小灶。
其实也怪不得柳先生偏心,实在是许淮书是他教书教了一辈子都没遇到过的一块奇才。任何知识学得快,反应快,又会触类旁通。关键是他还努力,他还上进。
古往今来,那种天资聪明而又努力刻苦的学生,注定是不怎么聪明但是很努力的学生的天敌。
被这样的学神吊打,刘云轩心态逐渐的崩了。
“云轩啊,夜深了,快去歇息吧。”这是刘老实家的第三趟催促儿子。
刘云轩双眼通红,被老娘催促了好几遍,心里更是烦躁不堪。
“催什么催!你们又知道什么?我这么努力念书还不是因为这个家里穷,因为你们无能,为什么三叔他们就能在城里吃香喝辣的,你们却被赶出来了,连累我也被困在这破村子里!”
刘云轩彻底爆发。
要是他能在城里的家塾念书,他肯定能学得更好,而这破村子只有一个先生。以往柳先生还对他另眼相看,格外照顾,可如今一切都变了!
他不再是学堂里最优秀的那个,即便这只是个小小的村塾。有人比他出色百倍,他不想承认,但又不得不恨恨的承认!
刘老实家的从来没有见过儿子发这么大的火,虽然这个儿子对他们两口子从来也不亲近,每日里就知道读书,但从未像现在这样失态过。
刘老实家的默默的退出了儿子的房间,回到自个儿屋里,抹泪抹了一整夜。第二天天还没亮,她与刘老实商量了一下,把压在箱子底下的一枚玉佩拿到镇上当了。
回来的时候,给刘云轩买了一件崭新的襕衫,和许淮书的那件一模一样。
刘云轩看到床头上的新衣裳,犹豫了一会,还是迅速的穿在了身上。他以前在城里的时候,也经常穿这样的衣服。这样的衣裳才能配的上他。
早饭的时候,刘云轩的脸色好看了许多,但是仍然没有和爹娘说什么话。但是刘老实两口子,却是分外高兴的。
他们没什么本事,自己在家里吃糠咽菜,省出来的银子给儿子上学,买新衣裳,让儿子高兴,他们老两口也就满足了。
去学堂的路上,有几个同窗围在许淮书的身边,笑呵呵的边说边走。
这个新来的同窗,虽然性子冷漠了一些,不爱搭理人,但从不主动欺负别的同窗。并且他聪颖好学,先生一天夸他八百遍。同窗也渐渐向他身边靠拢。
“淮书兄,你的书筐很……别具一格啊。”有同窗指着许淮书背上的书包说道。
这是孟清一给他做的。她买了一块牛皮,做成了现代双肩书包的模样,还做了夹层,可以将笔墨和书本分开放。两边做了兜子,放水壶和吃食。
孟清一的针线活很糙,这书包模样怪异甚至有点丑,但胜在结识和实用。
宽宽的肩带,许淮书背着还蛮舒服的。
“嗯。”许淮书愉快的应了声。
“是你家娘子给做的?”人家又问。
许淮书默默的点点头,应承着:“这叫书包,纯牛皮的。”
这话是孟清一跟他用得意的语气炫耀过得。
他的书包样子怪异,同窗们也不好违心的夸赞。但在某一个刮风下雨天,大伙儿终于知道了这个奇怪的书包的好处。
当大家都七手八脚的去护那些被风刮走被雨打湿的书本的时候,许淮书老神在在,打着伞背着包,闲庭信步般的悠然回到了家。
“什么事这么开心?”孟清一已经能准确的从他的面无表情中,分辨出他是面无表情的开心,还是面无表情的不耐烦。
“是柳先生又夸你了?”孟清一笑问道。
许淮书摇摇头,解下书包,小心翼翼的弹走上头的雨水珠儿。
傍晚时分雨停了,村里陆续来了几个学生的家长进门,来询问那能防水挡风的书包的事。孟清一才知道许淮书为何开心,不禁笑着摇头。
这一场雨来的及时,孟清一看了看院子里头的药草根,觉得是时候了。她叫来了杨芳说明天再让杨大哥和杨路来一趟吧,三五天的功夫,每人一百文。
上次杨芳大哥和杨路两个人,都是老实负责的人,把她家的地翻耕的又细又匀,孟清一很满意。
杨芳大哥和杨路两个人虽然不明白为何别人家种庄稼,她家种这种黑黢黢的根。但既然人家是雇主,他们只负责把活干好,有些事也不多问。
五亩的草药全部种完,杨路拿着孟清一给的工钱,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迟疑的开口道:
“孟家姐姐,听说你要开砖窑……我能不能进去打小工。工钱不要多了,每天给三五个铜板够吃饭就行。”
杨路知道孟家的农活都干完了,他回去又要无所事事,他不想再去城里四处找活,人家看他年纪小要么不肯收,要么给的银子很少。
“你会窑匠活吗?”孟清一问道。
杨路摇摇头,烧砖窑那是技术活,不是谁都会的。
“我能学,也能吃苦,什么都能干!每天不要三五个铜板,两个也行”杨路不想丢掉机会。
时下一个铜板能买一个馒头,他可以不吃馒头,喝稀粥,只要能活下去。
孟清一看着他,想起了在现代的时候,有些没有学历但是很能干的年轻人。他们不见得比杨路笨,但是像杨路这样拼命争取机会推销自己的,却不多见。
“好,我可以答应你。”孟清一道:“但是你没有经验,只能做些跑腿的杂活,刚开始我可以给你每个月一百文的工钱,若是干得好,以后学到了本事,就和别的窑匠一样的待遇。”
“你看怎么样?”
“我愿意,愿意。”杨路激动的差点给孟清一跪下磕头:“多谢东家,我一定好好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