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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064、破甲
    李宓点点头表示很满意,双手负于身后,继续提出第三个条件,“把你们身上的甲胄卸下,现在就可以离开了。”

    曹豹瞬间眼皮一跳,卸甲?

    他有些犹豫,讨价还价说,“大侠,能不能换个条件,我们小莲花山本就兵械甲胄不多,这一下留几十副在这里,大当家回去得把我吊起来打啊……”

    李宓很不耐烦地皱着眉毛,“我就问你!脱——不——脱!”

    曹豹立马慌了,这才反应过来跟这家伙讲不了理,连连点头道:“脱脱脱,我们这就脱!”

    他赶紧冲手下马贼们使眼色,让他们老老实实把身上的甲胄卸下,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反正他们早晚还会杀回来。

    等曹豹他们把甲胄脱完了,李宓才缓缓走上来,拾起地上一副甲胄抚摸着,“小莲花山是吧?以后别来碧蹄馆了,再让我碰见,断了你们的活路!”

    曹豹唯唯诺诺着点头,李宓挥了挥手,便朝来时的院子扬长而去。

    李宓回到院中,自有一帮叫花子在张乞丐的示意下将三十几副甲胄抱过去,堆在地上摞成小山高。

    张乞丐朝丐帮弟子挥手,叫花子们不知从哪里搞来一根粗麻绳,从一副甲胄腰窝处的缝隙穿过,然后依次将剩余甲胄串在绳子上。

    麻绳的一端绑在院里一株老柿子树上,青里透红的小柿子挂在树冠上,随风摇摇晃晃,显得可爱极了。

    叫花子们忙碌的间隙里,张乞丐问了,“小子,我看你刚才使得刀法,刀形已臻至化境,可刀意却差强几分,故而刀罡不够稳固,若是碰上懂刀的高手,轻松便能破去你那看着眼花缭乱的花架子。”

    李宓听张乞丐一眼瞧破自己的本事,心中既震惊又钦佩,当下收起那副玩世不恭的脸孔,郑重作揖,说道:“不瞒前辈,我学的刀法乃是源自于青城山的《杀鲸刀》,是从衙门书库翻来的孤本。内功心法以一套呼吸吐纳的少林密功替代,日日勤加练习,不敢有一日懈怠,才勉强练出几分杀鲸刀的气势来。”

    张乞丐点了点头,终于明白为何刚才这小子的刀法与刀意看着差距甚大。

    青城山与赵朝道门先后两大祖庭龙虎山、武当山以及曾经睥睨江南武林的齐云山并称为四大武学圣地,自然有其底蕴。

    别看现今青城山在朝廷的有意打压下日渐式微,甚至被扶植了个傀儡掌门做些官面上见不得人的勾当,但论其鼎盛时期的声势,就是皇帝见了青城掌门也得恭恭敬敬揖上一礼。

    青城山在八百年前由开派祖师温沧海一刀劈山,开宗立派。

    青城立派后,温沧海先后与龙虎山、武当、齐云山、藏剑山庄等门派比试,连败十大门派,自此名声大噪。

    温沧海晚年收了关门弟子温抟后,不再见客,闭关于老君山潜修陆地神仙道,不久羽化于山中,留有一本《龙跻术》赠予当时帝王。

    书中专门阐述了帝王心术与纵横术,帝王为此登顶老君山为温沧海筑坛,拜其为‘荡魔大帝’。

    青城山第二代掌门、温沧海关门弟子温抟更是青出于蓝,在一次下山游历时,偶遇海边有大船被巨鲸袭击,拔刀便斩了那头巨鲸,从中悟出新的刀意,糅合温沧海所授黄纸刀法,自创杀鲸刀。

    温抟以杀鲸刀带领青城派冠绝武林各宗门,晚年更创立五斗米道,亦称天师道,新帝王赐青城山‘神仙都会之府’御敕金匾。

    传闻温抟于老君山结茅传道一百八十载有余,临终前在青城山真水道场摆罗天大醮两万五千个,庇佑青城山未来五百年气运。

    随后挥刀斩开了乾坤,天门大开,温抟仰天长笑,飞升去做了快活神仙,新帝王为其筑坛拜为‘普度天尊’。

    龙虎山赵仙侠、汴京魏安、武当王叔阳等人皆曾游青城山,当代儒圣姑苏槊、国子监祭酒夏知秋等文坛大擎也曾来此吊唁几百年前飞升的温抟等人。

    夏祭酒赋诗云:“山中犹有登仙台,风扫清岚心障开,明月冰壶依旧在,温抟老祖几时来。”

    十几年前青城山温等闲以谋逆之罪被杀后,赵朝老皇帝要下令封山,时为羽衣卿相的王叔阳竭力阻止,才使青城派得以存活至今。

    老太监魏安曾派番子将青城山翻了个底朝天,便是要找出那本臻至刀法巅峰的《杀鲸刀》,结果只寻得《黄纸刀法》。

    而《杀鲸刀》如泥牛入海般,在青城山没留下丝毫踪迹,魏阉可惜温老掌门死得早了些,不然让番子拉去大狱酷刑拷打一番,说不定能逼出些线索来。

    没想到消失十几年的杀鲸刀传人就站在眼前,张乞丐颇惊奇地瞧了李宓几眼,指点道:“你能将青城山温抟老祖的杀鲸刀练到此种境地,悟性还是极好的。现在已有如此成就,若是他日内功能大成,一品境界便来日可期了,只是当年温抟老祖从黄纸刀法悟出杀鲸刀,你若能得到黄纸刀法仔细琢磨,必会领悟更深。”

    李宓点点头,脸上露出虚心求教表情,“敢问前辈,可知那部以离离原草之意得来的《黄纸刀法》现在流落于何处?晚辈若有机会便去取回来,待练至大成,连同杀鲸刀刀谱归还青城山,也算还了一桩恩情。”

    “离离原上草,春风吹又生。”张乞丐摇了摇头,“草字刀法你暂时还取不来,若是用心练好杀鲸刀,将来破入一品圣人境时,兴许有机会打赢那人取回刀法。可到那时你已是一品刀圣,拿到草字刀法也没什么裨益,趁早弃掉这种念头吧。”

    “那拿走刀法的人是谁?”

    “汴京城的皇城司提督,十万宦官之首,权阉魏安。”

    李宓一听这名字,顿时萎了,这位早已半步通圣的老妖怪,谁能打得过。

    叫花子们将几十副甲胄用麻绳穿好后,一个个兴奋地喊起来,张乞丐会心一笑,带李宓走过去。

    “现在三十六副甲胄已经备好,按照王朝评定武力的标准,以四副甲胄抵一副制式铁板甲,你便在此地挥刀,使出全部的力道,刀罡能击穿多少甲胄,你便是几品。”

    说完,张乞丐把从路上捡来的那柄弯刀按到李宓手里,便带着叫花子们往远处散去,遥遥围观着。

    李宓随手掂了掂刀,屏气凝神,静静感受刀身带来的触感,随后右脚后撤,右臂挥刀而起,弓腰弯身,速度快到了极致。

    只见他手腕一拧,刀锋瞬间割破风声,一声震耳欲聋的音爆。

    轰。

    从柿子树上坠落的几片叶子被刀罡波及到,眨眼间出现无数道细微裂缝,稍后粉碎,如齑粉般飘荡出去。

    不远处的张乞丐用力睁大了眼睛,追随着齑粉飘扬的方向望向那一连串甲胄。

    一件。

    两件。

    十件。

    二十六件。

    刀罡如狂暴的龙卷般撞向甲胄,隐隐汇聚成一柄巨刀,寸寸撕裂甲胄上的甲片,然后将其洞穿。

    二十六件甲胄爆开,砸向四面八方,漫天刀罡崩裂四溅,柿子树上被震落数不清的小柿子摔得稀烂。

    这还没完,众人目瞪口呆之际,李宓手上的弯刀寸寸崩断,最后只剩一把刀柄,削甲如泥的刀废掉了。

    院内重归寂静,李宓微微有些喘息,他刚才气沉丹田使出了十成十的力道,仿佛感受到自手中如青龙出水的刀罡轨迹,那股惊人气势就连他都没有预料到,这便是杀鲸刀的威力?

    势如泰山压顶,气若垂天之云,仙人翱翔蓬蒿之间,心意所至,刀劈巨鲸,是为杀鲸也。

    张乞丐震惊了一下,然后赞赏道:“不错,破了二十六件甲胄,武力已达到王朝评定的从三品实力门槛。”

    身边那些看热闹的叫花子们一个个瞠目结舌,乖乖,从三品!

    对于他们这种丐帮底层人物而言,别说从三品,就连中三品里的六品境界对自己来说都已算是顶了天的高手,可望而不可即。

    就说他们的帮主王野,入帮前只是个不入流的九品武夫,打擂台都属于被吊着捶那种,后来得到老帮主青眼,传给了他打狗棒法跟降龙掌,王野内外兼修十几年才融会贯通,鲤鱼跃龙门,进入一品大金刚境,武力甚至压老帮主一筹,在琅琊武评榜排名第八,于四十不惑之年接任帮主。

    而眼前这个年轻男子,看年纪轻轻,就已经是从三品的大高手了?

    张乞丐虽然也心中翻江倒海,但眼前铁铮铮的事实让他不敢怀疑,以李宓现在的实力,而立之年便能顺利入二品,再潜心悟道几年,将来一品可期。

    这等年轻的高手,江湖上能有几个?

    李宓听到张乞丐的话,愣了半晌,旋即笑起来,颇有些得意,“从三品,那我岂不是可以在夔州道横着走了?夔州道十年难出几个高手,一品二品不出来,谁收得了我?”

    眼见着年轻人笑得越发小贼得志,一只纤细的手臂从他脖子后边探出,拧住了耳朵,就看到吕辞牙龈上的小红肉呲着,怒气冲冲道:“李宓你把我家柿子树怎么了!”

    张乞丐看着柿子树下满地的破烂青柿子,摸摸下巴笑起来,看着吕小冤家死死揪着李小冤家的耳朵控诉她家柿子生得多么命苦、长成现在这样大何等不易,说得听者伤心、闻者落泪。

    最后还是李宓垂着脑袋去把地上那些没烂的柿子一个个捡回来了,睁眼说瞎话地告诉吕辞只摔坏五六个柿子而已,勉强将此事捂过去。